十年浩劫,從發生到結束我已經從一個毛頭小夥子變成了一個三十而立的青年,或許是我執念太重,從頭到尾我一直在心裏怨恨我的母親,為什麽不去幫祖父申冤,為什麽在家裏遭到變故時,要不辭而別,要和毛家脫離關係。[.超多好看小說]這種想法一直伴隨著我的成長,說是沁入骨髓毫不為過。


    而我不知道的是,祖父當年上山學藝,老道士帶出了十八位徒弟,祖父輩分較低,排在第十六位,雖說不學無術,在老道士的潛心教誨下,無論習文還是練武,天資都是十八個師兄弟中的佼佼者,最終被傳授了其門下最為精妙的《歧門古篆》,大師兄那貫疾眼饞此書,下山後隨各奔東西,卻始終對這本書念念不忘,那貫疾從了軍,加入了國民黨,希望借助部隊的力量豪奪此書。


    祖父自從當了兵就一直隨著部隊是南征北戰,那貫疾四處打聽無果,國共內戰以後,全國解放,那貫疾沒有跟著國民黨大部隊去台灣,而是逃到鄉下躲了起來。


    這時候也打聽到了祖父的消息,但祖父這時候在部隊任職正師級幹部,再像弄到書已不是易事,本打算放棄的時候,全國突然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滿街都是學生,社會青年組成的紅衛兵隊伍,那貫疾找準了機會,煽動一群學生和地痞,掀起了一番對祖父的攻擊。


    祖父在這時候為了保護家人不受傷害,一邊接受批鬥,一邊想辦法讓這一波災難不要波及到家人,盡量把事情控製在很小的範圍之內。但那年月,你越是想要控製的事情,越是不受控製,一時間所有人手裏的武器都對準了祖父,祖父也在成了眾矢之的。當他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時,已經為時已晚,父親在這時候也蹊蹺的死在了辦公室裏,無奈之下祖父做出了一個影響了我大半生的決定,為了避免我繼續受到迫害,讓鄒彥昌帶著我離開,外祖父和母親公開發表聲明,與毛家脫離關係。


    致使祖父做出這種決定的原因,是因為父親蹊蹺的死亡,祖父秘密派人做了驗屍報告,報告上說是被人用繩子勒住窒息而死,然後現場被偽裝成的上吊。在得到這份報告之後,祖父就知道,有人是衝著他手裏東西來的,到底是什麽,答案自然呼之欲出了。


    至於把書交給鄒彥昌保管,一是因為鄒彥昌是跟著祖父時間最長的警衛連長,為人耿直,言出必行。二來是沒人會想到,東西會交到我的手裏。就算知道了,我也已經跟著鄒彥昌離開了。


    事情說道這裏,我也明白鄒易這個名字的由來,祖父並不希望我攪進這趟渾水,希望我能像普通人一樣活得簡單容易,不要被那些是是非非所影響。


    如果按照時間算,那貫疾那就算還活著,也應該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了。母親既然能通過段老爺子的孫女來找我,肯定不是一時興起,要不然在文.革之後的數十年裏,母親完全有時間,有機會來和我相認,這期間既然沒來,肯定是遇到了什麽麻煩,現在來了,想必是麻煩得到了解決。(.無彈窗廣告)


    emma見我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說道:“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下午,老地方,老時間,希望你能來聽孔姨親口跟你聊聊。”


    良久之後,我點了點頭,卻沒有言語,隻是讓她先回去。


    emma走後我想了很多,她跟我說了太多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情,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


    “哎...我就說了,終究是血濃於水,你老媽還是你老媽,或許是有什麽苦衷,要不去聊聊看?”胖子試探性的問了我一句,見我沒有反應又道:“你要不去也沒事兒,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哥們兒陪你去。”


    我轉頭看著他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收了洋妞什麽好處?沒見你對什麽事兒這麽上心的,要不你就是知道些什麽她還沒說的事兒?”


    胖子連連擺手:“哎哎....你可別這麽想,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倒是想那洋妞給點兒什麽好處給我,那也得人家樂意不是。本來我是不願意的,可她說我要是不幫她,你要是知道了不定會怎麽樣,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哎...你問這麽多是啥意思?決定要去了?”


    我笑著點點頭:“去,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要搞明白,不能光憑一個外人的一麵之詞就改變我這麽些年的想法。”


    既然決定了就要去麵對,我一貫的宗旨是麵對,而不是逃避,越南戰場那麽多次的死中求生,我都走過來了,難道還會怕麵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嗎?下午我和胖子早早的就出了門,胖子說怕我想不開,到時候好攔著些,我說跟親娘見麵又不是見仇人,怎麽會想不開。


    老邊餃子館,門頭的牌匾上寫著五個大字,第二次來心情顯得有些沉重,胖子見是個餃子館,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來了,想到今天的事情,硬是把肚子裏的饞蟲給壓了回去。


    正準備上二樓,emma迎麵走了過來,三人前後走了上去。emma把胖子叫到了一邊,我肚子走到了上次的座位前坐下。從這裏剛好能看到大門外,估計她是看到我們走進來,才下去迎我們。


    大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同樣不在飯點,整個二樓隻有我這一桌和胖子他們那一桌,在emma的身邊還坐著一個小女孩兒,正是上次給我送信的女孩兒。和胖子三人正在談笑風生。


    目光這時落在了對麵的母親臉上,布滿皺紋的臉上寫盡了滄桑,對比上次見她的時候,顯得更加的蒼老了,打扮依舊是那麽的幹淨整潔,短發間不經意的露出兩根白發,心裏的恨意不禁又少了幾分。


    或許是上次我的態度不好,母親坐在我的對麵,雖未言語,我卻能感覺到她的彷徨。我喝了一口手邊的茶水:“那女孩兒是誰?”


    或許沒料到我會有此一問,母親先是一愣:“啊...哦...她是曉萱的妹妹,第一次來北京,曉萱到哪兒都帶著她。”


    “哦,長得聽可愛的...”


    之後兩人又陷入了一段很長的沉默,他們那邊已經點了一堆吃的,胖子正在大快朵頤的享受美食,我的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母親叫來服務員,我們也點了一些水餃。


    沒等多久,一大盤水餃就上了桌,我拿著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昏迷兩天,顆米未進,早就餓得膽汁都能吐出來了,母親坐在我的對麵始終沒有說話,看著我,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很快桌上的東西被我如風卷殘雲一般,一掃而光。母親問我好吃嗎。說實話,人要餓極了吃嘛嘛香,但就是嚐不出味道,隻是點點頭,算是回應了。


    母親又問:“吃飽了嗎?要不要在來點兒?”


    我搖了搖頭說:“您不吃點兒嗎?”


    母親笑了,笑得很開心:“不用了,我吃過了。”


    我又問:“您怎麽在北京?我外公呢?沒跟您一起來嗎?”


    見我問道外公,她眼眶裏的淚水不停地打著轉,卻被她強忍住不讓它流出來:“你外公病了,我這次來北京也是為了給他治病,快八十的人了,一直有個心願未了,就想見見你。自從你離開部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你的消息了,這次曉萱來看你外公,說你也在北京,我這才...”


    “冒著風險來見我,對嗎?”雖然不敢肯定,卻不得不讓我有所懷疑,母親驚訝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到底是什麽樣的風險,讓你們來見我的勇氣都沒有?一晃十幾年,你們既然知道我在哪裏,為什麽要躲著我?”


    母親沉吟了片刻:“不是我們不能去見你,你祖父讓我和你外公都發下過毒誓,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與你相認,否則將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祖父從小就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我從懷疑他說的任何一句話,但這一次我猶豫了:“到底是為什麽?”


    盡管母親勁量不去提到那些陳年舊事,講了一些和emma差不多的事情,可依舊沒有說到重點。在我的再三追問下,她總算是說出了一二分事情的真相。


    曾今我聽祖父提到過,他一共有十七個師兄弟,外祖父是其中之一,在戰亂年代,其餘的十六個師兄弟先後都失去了聯係,但大師兄那貫疾一直都不服祖父得到的那本《歧門古篆》,因為老道士把這本書標榜的太過高大,那貫疾一直認為這本書裏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處心積慮的想要奪取。


    十六個師兄弟中,大師兄那貫疾的本事最高,跟著老道士的時間最長,不管學什麽,悟性都很高,隻是為人心狠手辣,喜歡耍陰謀詭計,毫無誠信可言。而《歧門古篆》想要傳承,就必須有人繼續書寫,書寫下去的人必須據實記載,那貫疾品性惡劣,根本就做不到。


    母親說:“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祖父得了《歧門古篆》,你外公得了一手聽風的絕技,那十六個師兄弟同樣也是各有絕活,想要殺他們談何容易。你祖父得到師傅的真傳,那貫疾不清楚他的底細,不敢貿然出手,就打上了另外十幾個師兄弟的主意。你以為你祖父說最後隻剩下五個師兄弟,真的就是死在了戰場上嗎?這五個‘活’下來的人隻是因為完好無損,所以才說是活下來,那十幾個病沒有死,生死一線被你祖父救下了,那貫疾忌憚你祖父,設計先謀殺了你的父親,逼你祖父交出書,為了保護你,你祖父讓我們都離開你,並且秘密的把你送走,這件事情除了我和你祖父,隻有段老爺子知道。”


    我恍然大悟,問道:“那貫疾還活著?”


    母親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知道,最近一次見他已經是五年前了,因為你祖父和外公是親家,他不清楚你外公的底細,那一次是來探底的,但看他的樣貌伸手卻和二十年前幾乎一模一樣,絲毫沒有變老的痕跡。現在是不是還活著我也不敢肯定。”


    外公今年快八十了,那貫疾的年齡比外公要大上十幾歲,今年少說也有九十歲了,五年前怎麽也有八十歲,樣貌精神和伸手都跟二十年前五異,要知道,那時候祖父說他的伸手越來越好,絲毫沒有受到年齡的影響。老話說“拳怕少壯,棍怕老郎”這話似乎在他的身上一點作用都不起。


    我奇道:“這老家夥不是練了什麽妖法吧?就算是保得住臉,也不可能保得住體力吧。”


    母親說:“我也不知道,你應該去問問你外公。”


    又留下了一堆的問題,不得不說,那貫疾成功的把我對母親十多年的恨意,轉移到了他的身上,雖然是黨中央一直在提倡號召法治社會,但對於這樣一個惡貫滿盈,讓我家破人亡的混蛋,要是有機會見到,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不殺他。


    出了餃子館,emma去開她的小轎車,原本我和胖子是打車來的,已經覺得夠方便,夠奢侈了,沒想到我們依舊被萬惡的資本主義甩得很遠。


    車上我和母親都沒有再說話,陸軍總醫院,上了五樓,一個單獨的病房中我見到了外公,聽母親說,外公離開部隊多年,原本這樣的待遇是輪不到他的,通過段家的關係,才能有這樣一個單獨的病房。


    見到外公以後emma拉著胖子自覺的退了出去,母親再也忍不住了,躺在床上的外公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奪眶而出。


    一時間我有些不知所措,曾今強壯如牛的外公,六十歲單挑三個警衛班戰士的外公,如今躺在這充斥著消毒藥水的房間裏雪白的病床上,奄奄一息,身上大大小小插了數跟管子,鼻子上還接著氧氣。有人進來,也沒有任何反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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