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一聲,淳於焉清冽幽暗的嗓音徐徐響起。


    安若溪早料到他定會刁難自己,但是聽到他要她跳湖,卻還是難免一愣,望望那不算很大的人工湖,心裏不由得竊喜:她可是從小在海邊長大的遊泳健將……不過,轉念一想,還真應了“善泳者溺”的老話,誰能想到她安若溪竟因為兩個調皮搗蛋的學生的瘋鬧,把她撞進了水裏,偏偏腿又抽筋,腦袋撞上了石頭,從而穿越到這裏呢?唉,隻能將一切歸咎於命運了……等等,安若溪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陸籠晴跟她說過,她這幅身體的原先主人沐凝汐,雖然名字中有八點水,但卻偏偏是個生性怕水的主,平時連遇到大一點的水塘都要繞著走……那她又怎會無緣無故的失足落入湖中呢?


    安若溪的心不由的怦怦直跳,難道說沐凝汐的落水,並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的謀殺?


    這個念頭一起,把安若溪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看向麵前的三個人――冷凝的似一塊冰的淳於焉;嬌豔如花的蘇苑莛;還有充滿敵意的柳灼蘿……沐凝汐的遇溺,難保不跟他們有關……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安若溪瞬間覺得身上驀地起了一粒粒的雞皮疙瘩。


    “怎麽?怕了嗎?”


    思緒一片紛雜之際,卻突然聽得淳於焉嘲弄蔑視的聲音開口道。


    安若溪暫忘懷疑,一聽他這風涼話,不由的怒火中燒。


    不管先前沐凝汐的落水,跟淳於焉有沒有關係,但有一點絕對可以肯定,這變態王爺也定然知道從前的她畏水,而現在他卻指名道姓,故意要她跳湖,分明是在玩弄她!要不就是想看到她知難而退的窘狀,要不然就是想趁機淹死他,完成先前未竟的謀殺……不管他是怎樣的居心,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顯示著這個男人非一般的心腸歹毒,簡直比最毒婦人心還要毒。


    迎向淳於焉那麵無表情的冷酷眼眸,以及察覺到柳灼蘿滿臉興奮的等著看笑話的嘴臉,安若溪胸中一股濁氣,油然而生。


    不由咬牙道:“是不是我跳下去,你就找大夫替我的丫鬟看病?”


    淳於焉看著她如秋水般的翦瞳中那抹堅定及不屈的眸色,不知為何,冷硬的心竟不受控製的一動,但稍縱即逝。


    “你能活著上岸,再來與本王討價還價也不遲!”


    青灰色的衣袖一甩,淳於焉凜冽的眼眸,不再看麵前的女子一眼,寒聲道。


    蘇苑莛凝視著他堅毅的側臉,雖然這是她所熟悉的王爺的處事作風,但她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他的某種異樣。


    心中不由的一沉,似乎自從失憶的沐凝汐醒來之後,這種莫名的不祥預感便總是在不經意間冒出來,蘇苑莛下意識的看向目光灼灼、毫不退讓的與淳於焉對視的女子。


    “王爺……”


    斂去心底一切喜怒哀樂的情緒,蘇苑莛柔聲喚道。


    恰如其分的欲言又止,雖什麽話也沒有說,但一雙似會傳情達意的眼眸,卻仿佛在為沐凝汐求情。她十分知道作為一個溫婉善良聰敏的女子,在此時此刻,應該有著怎樣的表現。


    相比之下,一旁的柳灼蘿,就恨不得立馬一把將安若溪推下湖去。


    安若溪心口團著一股意氣,狠狠的瞪著那淳於焉。


    “淳於焉,你最好說話算話,否則的話,就算是我真的一命嗚呼了,上了天堂下了地府,也不放過你……”


    這略帶賭氣的話,說完了之後,安若溪再一次狠狠的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卻仍惟見他麵無表情的冷酷。


    安若溪心一狠,牙一咬,然後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緩步退到湖邊,澄澈透亮的眸子,輕輕的闔上,似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一樣,跳入了碧藍的湖水之中……伴隨著那清脆的落水聲,靜謐沉和的湖麵,因為不速之客的突然闖入,而激起一圈圈波紋,經久不散。


    天還未亮透,月色朦朧的照在漸漸恢複平靜的湖麵上,有波光粼粼,破碎如同水銀般耀眼。


    從那個女人毅然決然的跳下湖水,到此刻,時間似過去了一刹那,又仿佛極之漫長。


    空氣中沉寂的如同墳墓,聽不到她呼救的聲音,也看不到她掙紮的身影,她就像是被這漆黑的湖水吞噬了一樣,消失無蹤。


    淳於焉諱莫如深的眼眸,就像這深不見底的寒潭一樣,掩蓋著一切暗湧,令人看不分明。


    安若溪屏住呼吸沉入水底,這湖比她想象的還要深也要冷,刺骨的寒意在入水的一瞬間便包圍了她,不知道當日那真正的沐凝汐掉進這裏時該是怎樣的恐懼?而自己與她可能就是在劇烈的撞擊之下,交換的靈魂吧?


    不知道如果再撞一次,能不能運氣好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呢?


    但看看湖底那麵目猙獰的巨石,安若溪終於沒出息的選擇放棄。她現在可不想死。


    不過回想到淳於焉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她跳了下來,然後連眼皮也沒眨一下,手指都沒動一下,當真是無情的很,簡直比這冰冷的湖水還讓人心寒。毫無疑問,他巴不得自己死在這水裏呢。


    這樣一思考,安若溪就決定更不能稱他的心如他的願了。他想她死,她卻偏偏要好好的活下去,看誰先氣死!


    沉了沉呼吸,安若溪奮力向水麵遊去。


    而聚集在湖畔的眾色人等,此刻也不由的是各懷心事。


    先前還興致勃勃的看著安若溪被逼跳湖的柳灼蘿,眼瞧著她過了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動靜,便難免有些心怯和害怕。


    “王爺,她會不會死啊?”連聲音都開始發顫。


    畢竟誰也知道這沐凝汐最怕水了,況且這麽長時間不出來,定是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沐凝汐有可能現在已經變成了水鬼,柳灼蘿便忍不住的心驚膽戰,暗暗祈禱她千萬不要來找她啊。


    蘇苑莛望向那從安若溪真的跳水,一直到現在,淳於焉漆黑如墨的眼眸眨也未眨的盯著湖麵。


    她看到他因為柳灼蘿的話,而眉頭不由自主的一皺,讓蘇苑莛的心也隨之一緊。


    “王爺,凝汐妹妹跳下水已經很長時間了,會不會出什麽事情?王爺……不如還是把凝汐妹妹先救上來再說,好不好?”


    斂去瞳孔中暗流洶湧的複雜,蘇苑莛瑩如璞玉的麵容,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擔憂。


    溫柔軟語,細細請求。望向身畔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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