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今晚好好的取悅本王……使盡渾身解數,把本王伺候的高興……本王或許可以留你在焉王府裏繼續做本王的床奴……”


    俯首,男人灼熱的呼吸似有若無的噴灑在安若溪的耳蝸,邪魅的嗓音,溫柔似水,如同情人間最親昵纏綿的私語,隻是,那涼薄的唇瓣,一開一合,傾吐而出的內容,卻再下流不過。


    安若溪隻覺一顆心,像是突然之間被人給狠狠打了一拳般,有悶悶的疼痛,漸次的漫延開來,連一呼一吸這樣簡單的動作,都仿佛帶著絲絲縷縷的炙痛。


    整個身子,一時之間像是被人拋進了噴湧而出的火山岩漿般燥熱,一時之間卻又似被人丟入了冰凍三尺的雪窖裏般寒涼刺骨。


    望住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張天妒人恨的俊顏,安若溪隻覺得又是憤怒,又是可笑。


    “淳於焉……你可以再卑鄙無恥下流一點嗎?”


    層層疊疊的懊惱,如骾在喉,不吐不快,安若溪不由咬著牙,切著齒,恨恨然繼續道:“……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種人?我就算是嫁給阿貓阿狗,也不會……求你的……”


    狠了狠心,安若溪終於還是不齒將那侮辱性意味十足的“取悅”二字說出口,一雙晶亮的眸子,恨不能從裏麵射出無數的飛箭,然後全部釘在麵前的男人身上。


    寒眸一厲,淳於焉極力抑製住那因為女人的一句“就算是嫁給阿貓阿狗……”而瞬間升騰的想要將她狠狠壓在身下的衝動,冷冷一笑,開口道:


    “那你就等著嫁到越商國做宇文洵澈的第十八房妻妾吧。”


    安若溪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擠逼的堵在胸口,噎的一顆心都生疼。


    “淳於焉……你用不著嚇唬我……我是皇上親自下旨指婚於你這個四王爺的王妃……而你居然為了區區萬兩黃金就要把我給賣了……你以為皇上會任由你胡來,不聞不問嗎?就算是要改嫁,也得先有皇上的旨意……”


    先前被這淳於焉刺激的思維一片混亂,此刻的安若溪卻是腦子裏精光一現,自以為找到了整件事的破綻和轉機,咬牙道。


    麵前的男人,因為她不經意的抬出的“皇上”,諱莫如深的寒眸裏,瞬時掠過一道殘光,充滿了危險與狠戾。


    “沐凝汐……你未免也太自作聰明了……抑或是你真的就這麽看得起你那位皇帝表哥會為你抱打不平?”


    冷笑一聲,淳於焉凜冽的嗓音,猶帶著三分未明的濃烈恨意和絲絲的嘲諷與不屑。


    “你大概不知道……淳安國半數以上,鑄造兵刃的生鐵,都是從越商國購來的……若是沒有了越商國的鐵礦供應……淳安國別說是擴展版圖,就連自保都尚且不能……你的那位皇帝表哥最清楚不過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你認為,在你這個表妹,與淳安國命運前途之間,孰輕孰重……你的表哥,又會做出怎樣的取舍?”


    漆黑如墨的瞳孔裏,驀地閃過一道厲光,淳於焉知道,她的那位皇帝表哥,同他這個掛名的夫君一樣,在麵臨著眼前的女人,與越商國可以提供的生鐵之時,在這兩者之間,根本不需要取舍,便可以做出怎樣的決定。


    安若溪卻為他突然而直接揭穿的“事實”而深深的震驚。之前,陸籠晴曾經給她補習過有關越商國的知識,其中就提到過這越商國盛產鐵礦,而在這個時代,鐵礦資源匱乏,且又是鑄造兵器最重要的一環,無論是南麵的靖遠國,還是自己現在所處的淳安國,想要強兵黷武,都必須依靠從越商國購買生鐵來實現。


    當時的她,聽到這件事之後,不過是一笑而過,並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但現在,問題卻擺在了她的身上……如果那個宇文洵澈執意非要得到她不可,以此來威脅她所謂的皇帝表哥……在江山和美人之間,作何選擇,幾乎是毫無疑問的……況且她算什麽“美人”?


    意識到了這一點,安若溪本來信誓旦旦的一顆心,不由的一沉,一涼。她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在這個陌生的時代,陌生的國度裏,在這個波詭雲譎的皇室中,麵對種種現實,她根本無依無靠,無能為力,以及無可奈何。


    心中,隻覺莫名的悲哀,頗有心灰意冷之感。


    難道自己的命運,真的要被這群人操控嗎?不,她安若溪是誰?豈會任人擺布、束手就擒?她不甘心。


    抬眼,安若溪望向麵前俊朗的如同天邊清冷月色般好看的男人。此時此刻,他幽深似海的一雙寒眸裏,猶帶著三分的嘲笑、三分的痛快,以及剩下的四分未明的複雜。她看不懂,也不想懂。


    “淳於焉……你,或者皇上……會做出怎樣的取舍……那是你們的事情……我無法左右……”


    嘴角輕輕的扯開一抹泠泠的笑意,安若溪仿佛突然之間想通了什麽事情般,放下心頭大石,一切都順從著自己的意願而生,繼續道:“但是……我絕不會任由自己被人當成物品一樣買賣交易……我的命運……就算是不能由自己掌握……但也絕對不允許其他人操縱……”


    澄澈透亮的眸子裏,驀地閃過一抹決絕和堅毅,令她原本就晶瑩剔透的臉容,更似籠了一層流光般,自信且驕傲,聖潔又妖嬈,神采奕奕。


    眸色一深。淳於焉直直的盯著麵前信誓旦旦的女人。她那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毫不畏懼的模樣,竟似沾染了某種魔力,令人一眼望之,幾乎深陷,不能自拔。


    目光輕撇,淳於焉緩緩將自己瞳孔裏倒影著的女子的容顏,毫不留情的抹去。否則,再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對她做出什麽事情來?他一生一世,永遠都不可能為了任何人,更別說是為了一個女人,而破壞自己的計劃。


    “那本王就拭目以待,看你如何力挽狂瀾……抑或是被逼妥協……”


    凜冽的嗓音,輕輕淡淡,掩蓋了一切的喜怒哀樂。


    “好,那你就擦亮眼睛看著吧……”


    胸膛一挺,頭顱一昂,安若溪鬥誌昂揚,如勝券在握。


    望著麵前的如芝蘭玉樹般的男子,拂袖而去,搖曳的燭火,隨著男人砰然一聲將房門摔上,而掙紮了須臾,終於支撐不住的熄滅。整個房間裏,瞬時陷入一片漆黑。


    安若溪所有強裝出來的自信,在這一刹那間,似被人完全抽光了力氣,再也無力支撐整個身軀,一屁股堪堪的坐到了床上。一顆心,就像是這房間裏的無邊夜色般,伸手不見五指,茫然而無措。


    “怎麽樣?”


    看到出去打聽消息的陸籠晴終於回了來,安若溪忙不迭的迎向前去,滿臉滿眼盡是焦切和緊張的模樣。


    “啟稟娘娘……”


    陸籠晴氣也來不及喘一口,便回道:“宮裏傳來消息,說皇上聽得宇文世子的請求之後……尚沒有做出反應……就突然暈倒在養生殿……太醫診治之後,說皇上是由於近日國事操勞……亟待靜養,不宜喧囂……所以關於宇文世子的事情,暫且壓下……等皇上病愈之後,再行討論……”


    聽到淳於謙在關鍵時刻突然暈倒,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動,隱隱覺得事情太過湊巧,如果她說她認為這是她的皇帝表哥在拖延時間,會不會有點自作多情?不過看來因為這一變故,暫時應該不會有人逼她嫁給那個宇文洵澈,又總算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那還好……隻要我的皇帝表哥還沒有同意,諒那個淳於焉應當也不敢擅自休了我,把我嫁給別人……”


    一想到淳於焉那隻變態,昨夜對她的所作所為,還有他逼迫她的混蛋行徑,安若溪就忍不住恨得牙癢癢。


    陸籠晴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麽話也沒有說。


    “對了,籠晴……我讓你打聽的關於那個宇文世子的事情……比方說他喜歡什麽,討厭什麽……有什麽優點……不對,優點就不必了,最重要是有什麽弱點之類的……你有沒有什麽消息啊?”


    突然想到這一著,安若溪雙眼巴巴的望向麵前的丫鬟。求人不如求己,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宇文洵澈看上了自己而引來這麽多麻煩,那麽最直接的解決方案,就是讓他自動放棄娶她的念頭……也好讓那個混蛋淳於焉空歡喜一場……“娘娘,照你的吩咐,奴婢已經打聽出來一些消息了……”


    便聽那陸籠晴娓娓將自己得來的關於宇文洵澈的所有事情,一一報告給了安若溪。


    安若溪一邊聽著,一邊腦子裏飛速的想著應該怎麽做,待陸籠晴說完,計策也差不多成形了。


    “太好了,籠晴……有了這些信息,總算是知己知彼了……”


    說著這句話的安若溪,像是為了自己給自己打氣一般,神情不由的一鬆。


    “娘娘,你可是想到了什麽法子?”


    望著麵前眼珠滴溜溜的轉著的安若溪,雖然明知她已不是當日那個任人擺布、委曲求全的王妃娘娘,陸籠晴卻仍是不由的替她感到擔心。


    “差不多吧……不過都是些小伎倆……有沒有用……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聽得她相問,安若溪本想爭氣的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但是沉吟了須臾,仍是實事求是的,有些不確定的開口道。


    老實說,她心裏真的沒有底,不過現在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雖然沒有多大成功的把握,但也總歸是死馬當活馬醫吧,坐以待斃,從來不是她的風格。


    看著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眼前的小丫鬟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又多了三分的擔憂和凝重,安若溪心中一暖。


    “籠晴,你不用太過擔心……沒關係,事在人為……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將俗語和古詩亂攪合一番,安若溪的臉上,不由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本來是為了安撫陸籠晴的說辭,到得後來,連自己都有些信了,頓覺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與其現在就開始杞人憂天,不如順其自然。這樣一想,更覺輕裝上陣。看來自我暗示這招果然有用。


    “奴婢也相信娘娘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得償所願的……”


    陸籠晴輕聲的開口道,同時也在心底暗暗祈禱著、希望著事情真的能夠誠如自己所說,圓滿的結束。


    “那是當然……有句話叫做‘吉人自有天相’,說的就是我……”


    眉毛一挑,安若溪此刻神采奕奕的模樣,盡顯傲嬌調皮的本色。


    瞧著陸籠晴憂心忡忡,也不由的被自己逗笑了,安若溪心情也不由的更放鬆。


    “我還沒有多謝你……這麽快就幫我搜集了那個宇文洵澈這麽多的消息……籠晴,你太厲害了……”


    安若溪本來想調笑她幾句,說些“可以去當情報人員”之類的話,但想到之前她“細作”的身份,雖然早已時過境遷,她根本就不再放在心上,但是考慮到陸籠晴敏感的小心髒,還是將話生生的給咽了下去。感激之情卻並無半分摻假。


    可盡管如此,卻見那陸籠晴聽了自己的話之後,麵上不僅一紅,一雙大眼裏還兀自的閃爍著些不自然的情緒,嘴角微不可見的抽動了一下。


    “娘娘……這並不是奴婢的功勞……其實……這些信息,都是由連侍衛交給奴婢傳到娘娘的耳朵裏的……”


    低頭,陸籠晴聲音低低,囁喏著開口道。似又矛盾掙紮了一小回兒,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卻什麽也沒有說,欲言又止。


    聽到這是連亦塵暗地裏幫她,安若溪心底不由的又是一暖。看來有朋友就是好,在你有什麽事情的時候,或默默支持,或挺身而出。


    “連大哥果然是大好人……籠晴,你有機會,幫我多謝連大哥……等我解決了那個宇文洵澈的事情,再親自向他道謝……”


    若是換做以前,安若溪肯定立馬就去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了,但是不知為何,卻直覺若是被那淳於焉知道了此事,隻怕就是一場風波。雖然她並不怕他,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免的就免了吧。


    想到現在自己的處境,對於節外生枝這件事,安若溪著實是有心無力了。況且她相信,與連亦塵之間,也本不在乎多一句或少一句“謝謝”,所謂君子之交,肝膽相照,也不在於這一時。


    相比之下,那個淳於焉,簡直就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一隻冷血又變態的衣冠禽獸。


    人家說一夜夫妻百夜恩,嗯嗯,好吧,雖然他與她隻是有名無實的一對假鴛鴦,但自從她醒來之後,他前前後後也占了自己不少便宜了,又啃又咬,又親又摸的,上下其手的對她做那些流氓行徑……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前一秒還對著你“發情”,緊接著就居然能夠說把她“賣”給別的男人,就“賣”了,翻書都沒有他翻臉快。她真想挖開他的心看看,裏麵是什麽銅牆鐵壁的構造,那顏色是黑還是白。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救他,讓他給那些亡國的殺手給殺了得了。也就不會有今天他的卑鄙無恥,忘恩負義了。


    哼,他想把她休了,讓她嫁給那個宇文洵澈,來滿足自己的私欲,她就偏偏不讓他稱心如意。


    憤憤的想著,安若溪再一次下定決心,就算是為了讓那隻變態的願望落空,她也絕對不能嫁給其他人。


    “籠晴,你幫我去準備一些東西……”


    晶亮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算計的光芒,安若溪鬥誌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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