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哐當一聲巨響,厚實的房‘門’,如被從天而降的隕石,重重的撞開,男人‘挺’立秀拔的身姿,似一股颶風一樣卷了進來。.</a>


    沒有著燈的房間,慘白的月‘色’,從窗外斜斜的照進來一縷光線,映在男人俊朗冷毅的臉容上,將籠罩在他麵上的泠泠恨意,照的清晰而透亮;凜冽的夜風,從半開半闔的房‘門’裏,呼嘯著鑽進來,吹得男人一身青灰‘色’的衣袂,獵獵作響,有如滔天巨‘浪’,抨擊礁石,分崩離析的力量,不毀不休……與一顆心同時提起的,還有安若溪一動不動,呆坐在黑暗中良久的身子。


    安若溪張了張嘴,卻未來得及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那哽在喉間的一句“她怎麽樣”,就生生的被男人倏然掐在她脖頸上的粗糲大掌,‘逼’迫回心底,噎的那裏的五髒六腑,急‘欲’爆炸的鈍痛……“沐凝汐……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兒……現在很高興是不是?”


    男人沙啞而淩厲的話音,如銳器刮在鐵石之上,有刺耳的沙沙之聲,一字一句,莫不是從幽暗不見天日的地府,席卷而來,再由牙縫生生的擠出來,帶著生殺予奪的審判;又冷又硬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安若溪的臉頰,似粗糙的沙礫狠狠‘揉’進嬌嫩的肌膚裏,顆顆如刺,粒粒見血,磨出千瘡百孔的烙印……“孩子……沒有了嗎?”


    破碎而飄忽的嗓音,從男人緊緊扼住的喉嚨間,艱難的擠出來,安若溪隻覺‘胸’口之處,如同被人死死的揪住,仿佛要將那一顆鮮血淋漓的心髒,從‘交’錯的血管上,生生的拽下來一般。


    雖然對這樣的不幸,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從男人的口中,親耳聽到,安若溪卻仍是不可避免的一傷,即使是麵對男人狂風暴雨般的遷怒,此時此刻,她更多的是為著那尚未來得及看一眼這個‘花’‘花’世界,便離開人世的小生命而黯然……隻是,那一句呢喃在‘唇’間的哀悼,卻讓男人掐住她咽喉的大掌,愈加的收緊,隱忍的力度,‘激’起手背上的青筋,盤根錯節,仿佛隨時都會爆裂而出……不能呼吸的慘痛,從脖頸間,迅速的漫延在靈魂深處,安若溪被迫仰起頭,迎接男人含霜帶雪、如刀似劍的厲眸……“沐凝汐……收起你這幅感同身受的嘴臉……莛兒的孩子……沒有了……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殘戾而‘陰’鷙的話音,從男人涼薄的‘唇’瓣間,似利劍出鞘一般,刺進安若溪荒蕪的心底,那凜冽的恨意,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張大網,將她罩在其中,那些粗糲的繩索,一點一點的勒進她的皮膚裏,再穿過肌‘肉’,一直鑽透根根的骨頭,編織成牢不可破的一道枷鎖,勢要將她的身與心,都絞成飛灰……“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為什麽你容不下莛兒腹中的骨‘肉’?為什麽你要將他好端端的害死?”


    從男人寒眸中,迸‘射’出來的厲光,仿佛恨不能將眼底倒映的‘女’子的身影,‘揉’碎撚爛一般,那一連四個“為什麽”,聲聲句句,似質問,似宣判,凝著無窮無盡暴虐的憤怒和齎恨,以及那一縷連他自己都微不可察的複雜……‘逼’迫著‘女’子的認罪……“……淳於焉……我沒有……”


    於渾渾噩噩,放空一切的腦海裏,尋得一絲理智與清明,忽略掉心底那因男人強加在她身上的罪名,而漸漸升騰起的如水悲哀,安若溪下意識的否認著,抗拒著。


    “你沒有?丫鬟親眼所見……那隻狗,是從你的懷中竄出來……才會衝撞了莛兒……你明知自從你假惺惺的提醒過莛兒,有孕期間,不能接觸貓貓狗狗之後,她便對此十分的敏感……而你卻偏偏抱著絨絨,出現在她麵前……若非是你故意為之……莛兒又怎麽會受到驚嚇,從台階上滾落下去……她又怎麽會失去本王的骨‘肉’?”


    男人‘陰’森可怖的話聲,似剛剛從千年不化的雪窖裏撈出來的一樣,泛著絲絲透骨的寒氣,隔著輕薄的衣衫,無孔不入的‘逼’進安若溪的肌膚裏,仿佛恨不能將那一個個鮮活的細胞,結成霜,凍成冰,讓流淌在其中的血液,再無半分半毫的溫度,連顫抖的指尖,都不斷的向外滲著涼意……“原來……在你眼裏……淳於焉……我是這樣一個工於心計……而又心狠手辣之人……”


    破碎的嗓音,斷斷續續的從隨時都會被掐斷的喉嚨間,遊絲一般逸出來:


    “……淳於焉……如果我說……這一切……僅僅是意外……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蘇苑莛……更沒有想過要害她腹中的骨‘肉’……你信嗎?”


    凝眸,生生的將瞳孔中,不斷積聚氤氳的層層薄霧‘逼’散,安若溪深深的望住麵前男人那一雙幽深似海的寒眸,仿佛要透過那厚重的冷酷與無情,陷進他暗不見天日的靈魂裏去一樣,她很想揭開那浮在外麵的一層表象,看看那落在他心底的她的身影,到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女’子澄澈清透的一雙眸子,如籠了一汪盈盈秋水,雖然竭力壓抑,但那藏也藏不住的悲傷,仍舊仿似隨時都會從裏麵滿溢而出,流淌成一條河,將所過之處,都沾染上這樣的氣息……那飄渺而淒惶的三個字……你信嗎?似一縷嫋嫋輕煙一樣,鑽進淳於焉的耳朵裏,並順著那‘交’錯的神經,慢慢的漫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在突然之間,幻化成一道千斤巨石,重重的壓上他的心頭,將那些因失去孩兒,油然而生的種種憤怒、痛惜、失望、惱恨,迅速的‘逼’出‘胸’腔……將那修煉成鐵石的那顆心,極有耐‘性’的瓦解著、融化著……仿佛隨時都會在她的攻勢下,土崩瓦解……不……蘇苑莛蒼白的臉容,驀地闖入淳於焉神思微恍的腦海裏……她哭著說“王爺……我們的孩兒沒有了”之時,那樣的絕望,那樣的悲傷,那樣的喪子之痛……怎能因為眼前‘女’子的三言兩語而消弭散盡……比起莛兒所受的苦,她此時此刻所謂的解釋,又算得了什麽呢?‘波’光瀲灩的厲眸,在一刹那間,複又冷硬,男人‘射’向麵前‘女’子的眼神,倏然凝結成比之先前,更為熾盛的烈烈恨意之火,瘋狂滋長的烈焰,仿若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那潛藏在他瞳孔深處的一抹倩影,毫不留情的燒毀殆盡,灰飛成煙……男人殘戾冷鷙的話音,平平硬硬的從涼薄的兩片寒‘唇’間,傾瀉而出,字字句句,如同淬了見血封喉的毒‘藥’一般,衝撞進安若溪提拉在半空之中的一顆心,說的是:


    “你以為本王會相信你的巧言令‘色’嗎?意外……那日,你當著本王的眼皮底下,險些一把將莛兒推開……是意外……現在……你害的莛兒孩子不保……又是意外……沐凝汐……你以為本王眼睛是瞎的,抑或耳朵是聾的……你真的以為本王可以當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放過你嗎?”


    男人掐在她咽喉之處的粗糲大掌,溫熱而幹燥,這樣一雙手,本該是安全和依靠的象征……現在卻毫不留情的掌控著她的生死……那不斷加重的力度,將安若溪‘胸’腔裏的空氣,一點一點的擠‘逼’出去,連同她那卑微到幾乎低入塵埃裏的一線期待,都一並丟棄在漫山荒野裏……安若溪突然覺得這一切,可笑的不得了:


    “所以呢?淳於焉……你寧肯相信丫鬟的所說所言……也不願意相信我沒有做過……對嗎?”


    ‘女’子嫣紅似血的‘唇’瓣間,無意識的凝著一線似有還無的弧度,如同綻放在懸崖峭壁的一株孤零零的百合,妖嬈而慘烈,仿佛隨時都會被吹落到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裏,粉身碎骨,羽化成煙一般……寒眸閃爍,不期然的掠過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扼製在那細長的頸項間的大掌,有一刹那的鬆懈,瞬時複又冷硬如鐵,堅若磐石。<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夠了……沐凝汐……本王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是意外,還是處心積慮……本王隻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是你害得莛兒腹中骨‘肉’不保……這對本王來說,已經夠了……”


    男人殘戾冷酷的嗓音,如銳利的刀鋒一般,倏然劃過憂傷似水的空氣,那凜冽的寒意,飄散在安若溪的周遭,將她身與心的溫度,毫不留情的凍結成冰,清脆的一碰即碎……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的握緊,右手腕之處,有錐心的劇痛,沿著手臂神經,直竄入安若溪的心底,讓那被數不盡的淒楚、悲哀、苦澀所占據的一顆心,有慘烈的清醒。


    “原來如此……”


    嘴角緩緩泛出一抹淺笑,‘女’子蒼白如大理石的臉容上,掛著一縷仿佛突然之間通透了然的神情,黑珍珠般的瞳仁深處,一片死灰般的清明。


    “……我有沒有做過……根本從來不重要……由始至終……淳於焉,你都已認定我是害死你們孩兒的凶手……就算我把一顆心剖出來給你看……也是枉然……既然如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一刹那,安若溪突然覺得一顆心,如斯的平靜,就像是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惶惶不可終日的等待著行刑的那天,真的等到了,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坦然。


    ‘女’子澄澈的眼眸裏,如熄滅的夜空,漆黑幽深,男人‘挺’拔‘玉’立的身形,影影綽綽的倒映在裏麵,卻攪不起半分的漣漪,驚不起任何的‘波’瀾,晦暗無光……那樣的淡然與疏離,就像是在看任何一個與她無關痛癢的陌生人一樣……淳於焉但覺心口一滯,悶重的疼痛,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劃過那跳動著的一顆心髒,帶來陣陣不期然的窒息之感。


    不該是這樣的……他寧肯她據理力爭的解釋,寧肯她死不承認的狡辯,寧肯她胡攪蠻纏,寧肯她大吵大鬧……而不是像此時此刻這般對一切都無謂的態度……眸‘色’一厲,如卷著無盡風暴的‘浪’‘潮’一樣,將印在瞳孔深處的‘女’子,籠罩在其中,仿佛要將她就此‘揉’進自己的眼裏,再也休想離開他的視線一般。


    “沐凝汐……你以為這樣說……本王就會心軟嗎?”


    男人粗糲的大掌,狠狠的扼住‘女’子細長白皙的脖頸,隔著那嬌嫩滑膩的肌膚,‘女’子砰然跳動的脈搏,清晰的震‘蕩’在他的掌心,一聲一聲,撞擊成一縷奇妙的頻率……隻要他再稍稍用力……他強勢的五根手指,就會毫不留情的嵌進她的皮膚裏,將這倔強耿直的脖頸,如摘取一株嬌‘豔’‘欲’滴的百合‘花’一樣……掐斷,毀滅……脆弱的呼吸,不斷的從‘胸’腔裏擠‘逼’出來,迫不及待的在體內衝撞著,膨脹著,心房之處,慘烈的疼痛,像無數根綿細的針尖一樣,狠狠刺進去,紮成千瘡百孔的傷口,鮮血汩汩的從其中流淌而出,無法休止,直至幹涸……“汐兒從來不敢奢望王爺會對我心軟……王爺的心,從來不在汐兒身上,又何談軟或硬?不必了……”


    遊絲一般的嗓音,從‘女’子微微張翕的檀口裏,逸出來,飄忽的如同一縷輕煙,仿佛隨時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嫣紅似血的‘唇’瓣間,微微扯開一抹諷笑,黑珍珠般的瞳孔裏,流光瀲灩,落在不知名的遠方,映不出男人半分半毫的身影。


    那極輕極淺、滿不在乎的“不必了”三個字……像一支淬了劇毒的羽箭一樣,直直的衝撞進淳於焉的耳朵裏,沿著體內的血管,呼嘯著咆哮著,釘在他的心底最深處……男人幽深似海的寒眸,如同被‘激’怒的受傷的野獸,迸發出嗜血般的‘豔’光,燃燒的殘戾,仿佛要將眼前的‘女’子,毫不留情的焚毀殆盡一般;‘陰’鷙的話聲,一字一句,從涼薄的‘唇’瓣間,擠‘逼’而出,像鋪天蓋地的暴風雪侵襲,將‘女’子狠狠的淹沒在那刺骨的冰冷裏,萬劫不複:


    “……沐凝汐……既然你這麽迫不及待的找死……本王現在就成全你……替莛兒腹中的骨‘肉’填命……”


    男人粗糲的大掌,似浸在千年不化的寒冰裏一樣,帶著凍入骨髓的泠泠恨意,死死掐在‘女’子細嫩的脖頸之上,血脈噴張的手背,青筋根根突起,憤怒的力度,仿佛隨時都會衝破皮膚,爆炸而出,令手底下的人兒,灰飛煙滅……痛嗎?安若溪不知道……腦子裏惟有大片大片未明的白光,越來越清晰,照透了無盡的黑暗與‘陰’霾,像極了通往死亡的那條道路……闔上眼睛,安到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踏上那條路……不知道,路的盡頭,老爸老媽會不會在那裏等著她回家……淳於焉望著麵前的‘女’子,那樣晶瑩剔透的一張小臉,此時此刻,慘白的如同最上等的宣紙,那一雙澄澈透亮的眸子,緊緊闔著,濃密微卷的睫‘毛’,沾染著薄薄的濕意,顫動似狂風中搖搖‘欲’墜的落葉;香軟嬌嫩的‘唇’瓣間,凝著一縷解脫的笑意,飄渺而恍惚,仿若天邊就快消散的最後一道晚霞,妖嬈綻放著絕望的餘暉……扼在‘女’子細長脖頸上的大掌,許是太過用力,滲出絲絲縷縷的酸痛,淳於焉竟需要拚命的抑壓,才能夠防止那些微不可查的顫抖,止也止不住的傾瀉而出……男人深深的凝住眼前的‘女’子,那一雙幽深似海的寒眸,迸‘射’出來的厲光,恨不能將瞳孔裏烙印的單薄身影,‘抽’筋剝骨,拆骨入腹一般……但那蓄勢待發的大掌,卻仿佛再也‘抽’不出半分半毫的力氣,扼斷‘女’子的咽喉……他就這麽維持著掐住她脖子的動作,不肯向前,亦不肯退後……‘逼’迫著掌心下的‘女’子,同時也‘逼’迫著自己……漆黑如墨的瞳仁,突然劃過一道絕決,就在男人以為自己的大掌再無力扼住那滑膩的頸項的時候,一柄長劍,驀地刺向他的手腕,那淩厲的劍勢,迫的他隻能撤手……失去了支撐,安若溪單薄的身子,如一具破敗的玩偶一樣,軟綿綿的倒向地麵,隻是,她根本來不及倒下,一雙長臂已經緊緊的攬住了她,那樣輕憐密愛的動作,像是護著生命中獨一無二的珍寶一般,如同一根尖銳的針,狠狠的刺進淳於焉的眼眸裏,然後沿著血液,直紮進心口……從漆黑的瞳孔裏,滿溢出來的狂風暴雨,籠罩在對麵的一男一‘女’身上,凝著蓄勢待發的毀滅之氣,但那堪堪扶住‘女’子嬌弱身軀的男人,卻仿佛絲毫未察,一雙溫潤的眼眸之中,映著的都是他懷中的嬌軀,低沉的嗓音,喃喃低語,如同愛侶之間,無限的濃情繾綣,纏綿悱惻,一字一字的砸進淳於焉的耳朵裏:


    “……娘娘……汐兒……你怎麽樣?”


    淳於焉死死的盯著那不遠之處,正在為‘女’子推宮過血的男人,無盡的憤怒,與泠泠的恨意,如銳器刮過鐵石一般,從涼薄的‘唇’瓣裏擠‘逼’而出,說的是:


    “……連亦塵……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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