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風一點也沒當回事兒,淡淡的笑道:“也許你說的對。可是打下來的疆土,你要怎麽治理?天底下這麽大的土地,你不可能都把它作為蒙古人的牧場。很多地方也無法當成牧場。你也要設置官府,組織朝廷,像現在蒙古人部族式的管理方式十分殘缺,你根本不可能統治太大的疆土。”


    鐵木真反駁道:“我有兒子,我還會有孫子,兒孫不斷開枝散葉,天底下就有足夠的地方分封給他們!”


    韓風哈哈大笑起來:“分封?那是我們漢人早就已經玩剩下的把戲。你的兒孫分封在各個地方,你怎麽知道他們就能永遠親愛?你又怎麽知道他們就不會因為利益而發生衝突?像西夏這樣的貧瘠的地方和江南那麽富饒的地方,你要怎麽分,才讓兒子們覺得心滿意足?將來你的兒子孫子一定會因為爭奪權位而大打出手。你又會覺得心安?”


    鐵木真嘲諷道:“難道你以為,地方小了反而對蒙古人才是好事?為了讓我們不攻打宋國,也真難為你想出這麽低劣的主意!”


    韓風嚴肅的說道:“恰恰相反,我們漢人從來不畏懼任何入侵的異族。五胡亂華的時候,赤野千裏,北方漢人幾乎被殺得幹幹淨淨。但是冉閔一道殺胡令,就讓那些進入中原的胡人幾乎沒有葬身之地。女真人入寇中原,我們甚至連都城都已經丟了,半壁江山淪喪敵手,軍隊潰不成軍。隻能勉強靠著幾位將領,重新以西北軍為骨架組織軍隊。但是這幾十年來,無論是第一次北伐,還是曆次抵禦外敵。宋軍並不弱!現在我們已經收複了江北,恢複了長城線,中原豈是你們想進就能進來的?”


    “再說,就算你們要進入中原,那又怎樣?我一直不同意和蒙古開戰,是因為草原暫時對於我們沒有用處。浪費財力軍力打下來,對大宋目前並沒有好處。這並不怕了你們!”韓風義正言辭的說道:“要打,我們奉陪到底,無非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麵罷了。我倒要看看,是幾十萬蒙古人能把數千萬漢人殺幹淨,還是漢人把蒙古人殺得片甲不留?”


    狂風卷起一陣風雪,韓風心中忽然覺得有些滑稽,當年匈奴王阿提拉率領大軍肆虐歐洲,整個歐洲都顫抖在匈奴人的腳下。但是在萊茵河畔,教皇和阿提拉的那一番對話,竟然讓阿提拉帶著十萬大軍離去。要知道,當時所有的歐洲貴族聯軍都已經匯聚在一起,他們準備和阿提拉做最後一戰。如果那一戰輸了,歐洲就徹底是匈奴人的天下了。


    為什麽沒有打起來?教皇到底對阿提拉說了什麽?已經成了千古之謎。而今時今日,在大同城外的高坡,蒙古騎兵和豹組精銳遙遙對峙,而自己也在和鐵木真侃侃而談。如果蒙古和漢人因此而達成了和平。將來的史書,會不會也對這段曆史諱莫如深?自己和鐵木真又會不會像阿提拉與教皇那樣,永遠保守著這個秘密呢?


    “如果我真的不攻打宋國,就隻有一個理由!”鐵木真悠悠的說道:“就是,我覺得我的力量還不足以吞下這個國家。”


    韓風接口道:“不可能的,你真的吞不下!”


    曆史已經被改寫。當年蒙古入侵,是因為蒙古人利用西夏和金國之間的矛盾,不斷逼迫西夏和自己一起攻打金國。很早以來,長城線就淪喪在蒙古人的手中。蒙古騎兵想要進入江北,便像是進入自家後花園似的,毫無壓力。


    而西夏和金國滅亡在蒙古人的手中,最直接的後果,就是為蒙古人壯大了探馬赤軍、漢軍隊伍。在忽必烈後來征伐南宋的戰爭中,他那點可憐的蒙古軍還留著跟自己的兄弟打生打死。哪裏舍得投入戰鬥?探馬赤軍和漢軍才是主力,再加上不斷投降蒙古人的新附軍,最終,是這些軍隊在張弘範的率領下,崖山一戰徹底斷送了大宋的國運!


    現在漢人保住西夏不亡國,蒙古人根本無法打下西夏。沒有黨項人作為主力的探馬赤軍,也沒有北方漢人組成的漢軍。蒙古人用什麽來壯大自己的軍隊?如果就指望蒙古人自己生兒育女不斷壯大的話,糧食給養之類的物質又從哪裏得來?如果還是靠掠奪?難道打仗就不死人嗎?


    西夏,是漢人留下的自留地,牽製著蒙古,合適的時機再一口吞下肚。李遵頊根本不是個好的領導者。西夏的國運也就如此了!早晚是要被征服的,無非把曆史上的征服者,從蒙古人換成了漢人而已!


    尤其是把長城線重新握在手中,這是對北方遊牧民族具有決定性戰略意義的。隻要自己不犯渾,禦敵於國門之外,絕對可以做到!


    鐵木真凝神看著韓風,想了很久,淡淡的說道:“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們相遇的時候,我殺了你。如今是不是能改寫北方的格局?”


    韓風一本正經的答道:“坦白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也這麽想過!”


    兩人沉默許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鐵木真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大聲說道:“這是不是漢人常說的,英雄所見略同?”


    韓風重重的點了點頭。


    鐵木真伸手擦去眼睛的淚水,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的袋子,沉聲道:“這是我和劄木合結安答的時候信物。鐵木真並不是隻有踩著安答的鮮血才能成為王者!今日,我將這份信物,埋在此地!鐵木真有生之年,蒙古人絕不踏過長城一步!”


    “如果有空,我會去草原看你!”韓風笑嗬嗬的說道:“我也想看看小托雷!”


    “走了!”鐵木真將那一個小袋子埋在雪地裏,翻身上馬,笑道:“來日再見,好安答!”


    看著鐵木真遠遠離去,帶著龐大的蒙古騎兵隊走開,韓風牽著馬兒,低聲吼道:“出來吧!”


    雪地裏一陣鬆動,離這兒不遠處,幾條人影從雪地裏鑽了出來,他們的身上裹著厚厚的牛皮,但,就算是這樣,躲在雪地裏這麽久依然很是吃不消,要不是身體素質過硬,幾乎就要凍斃在雪地裏。


    韓風從馬背上取下一小袋烈酒,丟給那幾人:“和尚,老李……你們辛苦了!喝幾口禦寒吧!”


    李飛鏢凍的嘴唇發紫,瑟瑟發抖,猛灌了好幾口下去,才遞給身邊的小和尚,牙關打著戰道:“要是再蹲一個時辰,我就變成僵屍了!”


    韓風微笑道:“辛苦你們了!”他本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此這一次來和鐵木真談不妥的話,就要這些早已埋伏在雪地裏的刺客們,暴起發難,將鐵木真擊殺在此地,決不許他活著離開。蒙古將領雖多,可像鐵木真這樣驚才絕豔的,可就僅此一例而已。作為一個穿越者,韓風當然知道殺死鐵木真的意義!


    無法灌了幾口酒,淡淡的說道:“你信他?”


    “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而是他真的沒有機會強攻中原,除非他想徹底葬送蒙古人。”韓風沉聲道:“國與國之間的約定,本就是靠實力說話的。大宋自己強大了,誰來惹事,誰就必死無疑!”


    “那鐵木真會怎麽辦?”簡懷誅接過酒袋問道。


    韓風指了指西方,又指了指北方:“那裏有廣袤的地方等著他征服。就讓蒙古人當我們的開路先鋒吧!”


    “那我們呢?”


    “當然是回去,好好過個年,去他的國家大事,去他的金戈鐵馬。老子要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個月……”韓風放縱的大吼道。


    遠遠的,一騎飛來,馬上來者高叫道:“韓都指揮使,加急公文……”


    …………………………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由近千艘大小船隻組成的龐大的船隊,緩緩停泊在岸邊。水手們忙碌的放下吊板,全副武裝的士卒衝上海灘,跟著便有許多人從各條船上走下來。


    韓風懶懶的伸了個腰,活動著在船上已經酸痛不已的身體,突然前方官兵吹動號角,示意敵襲。


    韓風急忙搶上前去,看著遠處一群人,披著獸皮,拿著簡陋的武器,臉上畫著紅色顏料,小心翼翼的朝海灘邊靠攏。宋軍官兵彎弓搭箭,長矛林立,鋼刀出鞘,一股肅殺之氣!


    “不要動武!”韓風分開官兵,攤開雙手,滿臉笑容的走了過去,看著那些緊張的人,從懷裏取出幾塊米糖,丟了一塊到自己的口中,餘下的幾塊,便遠遠拋給那些穿著獸皮的人。


    那些人看到韓風都已經先吃了,壯著膽子把餘下的米糖吃了下去,甜甜的味道順著喉嚨直到肚腹。他們興奮的大叫起來,舉著武器圍著韓風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倒是把豹組的官兵緊張的緊握兵刃,隻要這些野人有什麽不妥,就果斷的殺上去,把大人救出來!


    韓風打著手勢,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而那些人比劃了半天,終於讓韓風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轉身對自己的部下說道:“他們是住在南邊的一個部落。以打獵為生!前不久遇到獸群襲擊,丟了自己的領地。有沒有人願意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些野獸是不是和大宋的野獸長的一個樣?順便,吃了那麽久幹糧和海魚,吃點肉也是好的嘛!”


    船上已經牽下不少戰馬,許多豹組精銳齊聲呼應,翻身上馬。韓風自己橫槍立馬,那些穿著獸皮的人,歡喜的在前邊帶路。


    沐謙心和酈君瑾帶著錦衣衛諸女,左右跟上韓風,沐謙心笑盈盈的說道:“這兒要不是被陳家船隊發現,真不敢相信,在茫茫大海的彼岸,竟然有這樣一片大陸。還有這麽好玩的人啊!”


    “這個地方很好玩啊,又漂亮!”酈君瑾撅著小嘴說道:“幹脆,我們給這片大地起個名字就叫美麗吧?”


    “那怎麽行?我已經說過,陳家人先發現的這片大陸,是要以陳家家主的名字來命名的!對了,陳老伯叫什麽來著?”韓風皺眉道。


    林珍接口道:“陳堅!”


    秦燕根本不給韓風機會,立刻高叫道:“那就叫美麗堅好了!”


    小舞揚起鞭子,在馬臀上重重一抽,嬌聲笑道:“美麗堅……我來啦……”


    韓風勒住馬頭,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歡呼雀躍,策馬奔騰的諸女,苦笑不已……這算是曆史的宿命嗎?


    (全書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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