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今兒是來探望你的。”林媛緩緩地笑起來:“你們都是皇上的寵妃……你或許已經聽說了,本宮和恬貴嬪並不和睦。若放在以往,本宮一定會趁機拉攏你來對付楚氏……但今時不同往日。”


    “依昭儀娘娘所言,不論如何,您都是來幫臣妾的,是麽?”雲丹微笑。她輕輕歎一口氣,低眉道:“娘娘,臣妾的確應該謝您,如果沒有您,這張臉是早就給毀了把……那冷宮的廢妃計量太周全,連迷香都用上了,嗬,也不知她是從哪兒弄來的。”


    林媛看著她,不說話。


    “當時在明台夜宴,楚廢妃混入宮人中無人察覺,等她撞至我麵前拿出匕首……禦林軍想搭救已經來不及。昭儀娘娘,我看到了——那個搭弓射箭射殺了楚廢妃的,是一位孔武的侍衛。他就站在娘娘您身邊。”


    雲丹的神色有些空洞。這是她來到秦宮經曆的第一場生死。


    她並不是尋常皇女——身為父親的嫡女,自幼被父母視作掌上明珠的孩子,她一出生就擁有一切,根本不需要在逆境中掙紮。吐蕃皇室中,妃子爭寵亦不鮮見,然而沒有人敢在她頭上動土。


    她從楚家姐妹身上看到了一個命運坎坷的女人的掙紮,從林媛這位據說出身十分卑微的寵妃身上,也看到了一個女人拚了命往上爬的心勁。


    “雲昭容,你看到了?”林媛笑了笑,並不否認:“那你就更應該相信我,是我救了你一命——皇女,你已經失去了恬貴嬪這個助力,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再找一個。本宮給你一個忠告,在秦國宮廷裏千萬不要太自信。你不可能獨自一人走下去的。”


    就算知道,雲丹對皇帝的癡迷可以成為一種很可怕的力量,林媛仍然選擇救她。


    比起她,上官皇後與靜妃韋氏是更大的威脅!


    雲丹麵色平靜無波。


    她就這麽定定地瞧著林媛。無可否認,慧昭儀非常美。宮中人都說皇後鳳儀萬千、傾國傾城,然而她卻發現,皇後那種完美無缺的中原美人的臉孔,太過不真實。


    而慧昭儀不如皇後絕色,她的眉眼間卻另有風情萬種的神韻。皇後是畫中人,昭儀卻更鮮活。


    慧昭儀的眼睛裝滿了三千世界。那份靈動的眸光,絕不是一個凡人該有的,那仿若就是一個——俯瞰眾生的神女。


    “嗬,娘娘您很有趣。”雲丹依舊微笑:“您是早就料到會出事?您卻是選擇了救我,而不是看著我去死……其實呢,我若毀了,對您來說也是好事一樁……”


    她並不是楚華裳口中所言的蠢笨,也根本沒有認定刺客是楚華裳指使。同樣地,她亦不會被林媛蒙騙,以為對方救了自己的命,就能夠上同一條船。


    至少……當時的她竭力想要徹查此事,想捆了那刺客審問。但慧昭儀卻是兩箭射殺刺客,絲毫不留活口!


    她不想讓自己知道什麽?


    “昭容,你錯了,本宮想要你好好活著。”林媛端著茶:“比起你,有更重要的人值得本宮去費心除掉……希望你也能看清一些,以大局為重。”


    林媛留了傷藥就告辭離去。


    回了玉照宮,她命人將楚廢妃行刺的卷宗拿過來翻閱。


    這是上官皇後主理、由刑部審查的案子。“這楚華歆倒是一株雜草,四年了,竟還苟活至今。”林媛隨手翻看著,聲色凜冽地詢問左右:“馮佐領怎麽說?那楚華歆他有沒有看出什麽疑點來?”


    小成子忙回話道:“馮大人當時射殺地迅速,也沒看清太多……不過有一點如雲昭容所言相同,楚廢妃的匕首一直在往她臉上紮。”


    林媛心中暗道果然是皇後的手筆。上官璃是絕不敢殺雲丹的——那可是和親的皇女,拓跋弘掘地三尺都會將真凶揪出來然後嚴懲不貸。但毀了雲丹一張臉卻是可以做的。


    雲丹的身份遠比她這個人重要百倍。就算沒了美色,拓跋弘仍然會好好待她。


    難怪這次端午大宴,上官璃竟“好心”地幫林媛分擔重任、親自動手操辦。不過是為了方便她布置幕後人手,暗害雲丹!


    林媛不想看到皇後得逞,便命人射殺楚華歆救下雲丹。將楚華歆射死,卻是無奈之舉。


    楚華歆隻是受了利用。那是一個從煉獄裏爬出來的瘋女人,她為了複仇逃出冷宮,難道會隻對楚華裳一人下手麽?


    當年一碗砒霜,一個悲慘殞命的白秀薇將她送入了冷宮。那件事,是林媛與楚華裳合謀。


    楚華歆最恨的是那個自幼畏畏縮縮地逢迎自己、臨到頭卻背叛自己的庶妹,然她也不會放過林媛。


    林媛未免後患,隻好了斷了楚華歆。


    不由暗恨上官璃狡猾,楚華歆可是個人物,她牽扯地太多了。不單是林媛,楚華裳也不會容忍她活著,上官璃根本不用擔心事情敗露,自有一大票的人上趕著幫她掃尾。


    雲昭容的手傷得重,怕是有段時日不能服侍皇帝。這般下來,竟給了餘等嬪妃博寵的機會。


    嬪妃們對此額手相慶。林媛瞧著她們心緒急迫,立即拿出了賢良的性子,先是至建章宮規勸日日忙於政事的拓跋弘,進言道“開枝散葉”、“子嗣為重”之類的話,勸他多進後宮;隨後又趁著盛夏的燦爛時光,邀眾妃至太液池賞蓮,大家隨意玩鬧,吹簫歌舞者不在少數。


    新晉秀女中,李良娣還算得臉,劉家姐妹卻在最初的寵勢過後漸漸被帝王拋之腦後。三日之前,也就是六月初一那日,劉貴人在宮中大膽談論恬貴嬪暗害雲昭容一事,被楚華裳抓住了把柄,氣恨難耐之下告到了皇帝跟前。這事兒皇帝早就下旨要壓下的,劉貴人年紀小不懂事,竟還敢說嘴。拓跋弘對大小劉氏也沒有太多情分,隨手就下旨將劉貴人禁足。其姊劉小儀受了牽連,一同被禁足。


    這禁足的令一下,劉氏姐妹徹底失了寵。李良娣與一同入宮的、剛侍寢不久封了才人的江氏幾個都嚇得不輕,她們剛入宮來謹慎小心,又不似雲昭容有那般高貴的身份,竟都夾起尾巴做人不敢和舊人們爭寵,更不敢得罪林媛與楚華裳這類高位娘娘。


    今日賞花會,劉家姐妹自然缺席。上官皇後還在環秀山莊沒能趕回來,林媛便坐了上席。麗芳儀見皇後不曾來,雲丹又閉門養傷,忙趁著機會在筵席上吹簫應景。如皇帝所言,她練蕭十年音律稔熟,林媛聽她技藝不俗,樂音愉悅,也就給她臉任憑她吹下去。


    林媛吩咐給眾人上了荷葉粉蒸,嬪妃們鶯聲燕語,一直坐等了半個時辰才見皇帝姍姍來遲。林媛扶了皇帝至主位,笑說:“皇上整日地勞累可不好,您瞧,麗妹妹今日特意準備了蕭曲,您卻讓人家久等。”


    又指著人堆裏的幾個嬪妃,一一道:“張容華方才合著簫聲唱了一曲《如夢令》,皇上不也沒聽見?還有華小儀彈箏曲兒,恬貴嬪與李良娣賦詞……皇上整日眷顧邀月樓與長信宮,可不是忘了姐妹們的模樣了?”


    這話也就林媛敢說,拓跋弘聽了還不氣,反倒撫掌大笑,與她道:“就好似朕虧著了你一樣!這幾日朕不過去邀月樓探看雲兒,夜裏都是去你宮裏,你再不滿,可要拿個繩子將朕捆了和你拴在一塊兒?”


    “皇上真這樣想麽?”林媛驚喜:“喲,快拿繩子……”


    拓跋弘說不過她,連忙告饒。又問起了拓跋琪小朋友書讀得怎麽樣。


    林媛答了幾句,拉著皇帝一塊兒和嬪妃們玩起擊鼓傳花。


    一日歡飲過後,拓跋弘這日夜裏傳玉容華侍寢。當晚也不知玉容華在建章宮裏給皇帝下了什麽迷魂湯,第二日時便晉了婕妤。拓跋弘還十分疼愛她,傳旨令林媛大肆操辦玉婕妤的冊封禮。


    後又過兩日,張容華的生辰到了。彼時在建章宮裏伺候筆墨的林媛和皇帝巧笑敘話,讚賞了幾句張容華的嗓子美妙,拓跋弘興致使然傳了她來唱曲。隨後聖心愉悅的拓跋弘得知張容華過生辰,當即封賞,賜了她封號“淳”。


    嬪妃們或多或少得了皇恩,都對林媛這個掌宮人感恩戴德。若沒有昭儀娘娘扶持,皇帝沉醉在長信宮和邀月樓兩宮,哪有心思正眼看她們?好些妃子都頗為感歎地盛讚林媛改了性子,以往隻顧自個兒爭寵,現在卻是溫良賢淑了。


    林媛從前沒少整治人,不過如今她可懶得和這些不怎麽得勢的嬪妃過不去了。上官璃大敵當前,靜妃蟄伏逼人,若是有更多的寵妃冒出來分寵,就算翅膀硬了後和自己作對林媛都願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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