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宮內,太後一襲素色的錦袍,端坐在鳳坐之上,幽冷的眸光看著殿內的人。殿內正是江運之,他才出上陽宮便被太後的人給傳了來。


    “司姑娘,無事了?”太後聲音中帶著絲隨意,卻又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嚴厲。


    “是,司姑娘洪福齊天已無大礙。”江運之回答的圓滑,臉上看不出其它的表情。


    太後微微一笑,攏了攏衣袖,繼而輕歎一聲認真的問道:“運之,你告訴哀家,司姑娘究竟得了什麽病?”


    江運之怔了怔,想起與司慕染說的話,當年如果不是蓮妃下的毒那就是……江運之抬頭看了看太後,二十年前的她不說是傾城之色,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記憶中太後並非是那般狠毒的人,後來她坐上後位,後宮一直很是平靜。未曾生出什麽波瀾來,而他也在她身邊待了二十多年有餘。


    “太後,太後覺得司姑娘是得了什麽病?”江運之不答反問。


    太後驀然一笑,唇角的笑有些淒涼,她從鳳坐上走下來,那素色的衣袍上繡著的鳳凰祥雲,也隻能困在那青色的衣衫上,飛不出這重重宮闈。


    “運之,這麽多年,你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太後語帶雙關,笑吟吟的看著江運之。


    江運之唇張了張,與太後相交二十餘年,早已超越了君臣之間的關係,他們更像是朋友。


    江運之也很想知道當年的真相,隨即問道:“太後,二十年前,下毒的人究竟是誰?”


    太後兀自一笑道:“果然,司姑娘的病情和二十餘年前我曾中過的毒相像。運之,先皇心中所愛究竟是我還是慧嫻,你應該知道,對嗎?”


    江運之低著頭,他曾親眼見證了帝王的一片深情,也見證了愛一人而不自知,最後陰陽兩隔,成為遺憾。


    “太後。”江運之的唇角動了動,卻也隻能說出這兩個字來。


    太後苦笑一聲說道:“哀家心中其實清楚,世人皆以為先皇與哀家鶼鰈情深,隻有哀家清楚,先皇心中所愛隻有上陽宮中那個女人。多少次先皇宿醉不醒口中喚著的都是那個女人的名字,雲霄。”


    江運之側眸看著太後臉上哀怨的表情,得了聖寵卻未必得到聖心,江運之心中明白太後的苦。


    “太後,既然都是往事,何必在提?”江運之勸道。


    太後斂了斂臉上的悲色說道:“當年哀家想知道自己在先皇之中的位置,所以對自己和慧嫻下了同樣的毒。哀家就是想看看先皇究竟該如何抉擇?”


    江運之的臉色微微一驚,隨即掩去,在司慕染和他說那番話的時候他就知道,或許這下毒之人是太後。


    “太後沒想到的是先皇最終還是選擇了你,對嗎?”江運之問道。


    太後輕歎一聲又道:“若非慧嫻娘家的勢力太過於繁盛,先皇怎麽會舍棄了她?那個時候先皇對自己的心意還不自知,待到明白過來之後已經是後悔晚矣。而哀家也是自吃苦果,弄巧成拙。”


    江運之知道太後所說的自食苦果是自從太後病愈後便不能生育,從此與孩子無緣。


    “太後,可曾後悔當日所做的一切?”江運之輕聲問她。


    太後眸光閃著微微的淚花,又坐回那鳳坐之上,端的儀態萬千,尊貴非常。“哀家雖然沒有得到先皇的心,可也與先皇相伴了二十餘年。慧嫻究竟是因哀家而死還是先皇而死,運之你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江運之垂頭輕歎道:“太後說的是,慧嫻皇後的死很多人都有責任。”


    太後扶著鳳坐的雕鳳把手,因為握的緊,那手腕在微微的顫抖著。“你以為先皇不知道毒是哀家下的嗎?你以為哀家不孕是因為毒傷了身子嗎?運之,有些事你也未必清楚,隻有哀家,最明白!”


    江運之大驚,震驚的目光看著太後。


    太後蒼涼的笑容看起來是那麽的悲傷。“先皇是何等聰明的人,他一心想除去喬家的外戚,正好哀家給他提供了機會。他選擇了哀家,卻也斷了哀家為人母的念想。哀家因何不孕,還不是拜先皇所賜。”


    江運之從不知先皇竟然做了這些事情,他當年知道是太後設的計謀卻將一切嫁禍給蓮妃,這或許就是先皇寵愛二皇子的原因吧?


    江運之才知道,原本以為自己是明白一切的人,到最後故事的結局竟然如此的出人意料。


    先皇究竟是怎樣的人,他始終未曾看透。


    “他給了哀家無盡的榮寵,卻讓哀家成為這世間最悲慘的女人。沒有男人的心,沒有孩子,隻有這冰冷的鳳鑾寶座,運之,你說哀家後不後悔?”太後的淚眼模糊,字字句句中透著徹骨的悲痛。


    江運之低頭回道:“太後,便將一切都遺忘吧。”


    太後笑了笑道:“哀家也想遺忘,可是今日看到司姑娘躺在床上,哀家就想到了二十年前。司姑娘因何落得如此哀家心中一清二楚。”


    江運之怔了怔,想來司慕染早已知曉毒藥的來曆,這其中又是另外一段秘辛往事。


    太後斂了自己的悲傷,抬起頭道:“哀家隻是觸景生情,憋悶在心中二十餘年,哀家今日說出來覺得輕鬆了許多。運之,這宮中禁錮了你二十餘年,你若是想離開,那便去吧。”


    江運之道:“臣答應過先皇會照顧太後直到百歲,臣不會離去。”


    太後點了點頭,低啞的聲音道:“先皇留你在此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你又何苦守著那約束苦了自己?”


    江運之又道:“先皇與臣有恩,臣自當謹遵諾言。”


    太後不在相勸說道:“好,你願意留下便留下吧。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江運之行了一禮勸道:“還請太後保重鳳體,莫要憂慮。”


    太後點點頭,江運之提著藥箱轉身,離去。


    宮門外,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祥和宮內。江運之抬頭,以為是錯覺,看著殿前無人守著,江運之蹙了蹙眉,下了台階才見太後的內侍。


    “可有人來過?”江運之問著那內侍。


    內侍想起皇謐霆臨走前交代的話,搖了搖頭道:“沒有。”


    江運之點點頭,隨即抬腳離去。


    皇謐霆走在回上陽宮的路上,他本來是打算和太後說司慕染已醒,可是走近殿內才聽見太後和江運之在說話,隱約間提到了慧嫻皇後。


    皇謐霆揮退了周圍的人,在門前靜靜的聽著,而心情卻一落千丈。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查了好幾年的往事竟然是這樣的一番結果。


    他的母親並非病死,而害死他母親的人卻是他最親近的人。


    皇謐霆渾渾噩噩,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上陽宮內。皇謐霆看著那還亮著燭光的宮殿,想起司慕染今日所做的事情,她定然是知道什麽的吧?


    皇謐霆朝著內殿走去,雲海因為時辰已晚早已離宮,內殿裏,司慕染躺在床上還在為江運之所將的話悲傷。


    聽到推門聲響起,司慕染從床帳薄紗中望去,那明黃色的身影透著落寞,腳步沉重,失魂落魄一般的走了過來。


    司慕染坐起來,挑開簾子道:“這麽晚了,皇上怎麽來了?”


    皇謐霆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和單薄的身子,心底一觸,一股莫名的悲傷環繞。皇謐霆腦海混亂,走過去突然將司慕染抱在了懷中,緊緊的。“阿九。”皇謐霆的聲音格外的低沉讓人心底生疼。


    司慕染有些恍惚,想著皇謐霆離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後竟變得如此模樣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皇上,你怎麽了?”司慕染掙了掙,可是皇謐霆抱得太緊,她無法掙紮。


    “讓我抱一會,就一會。”皇謐霆像是祈求一般。


    司慕染沒有在動,隻是任由皇謐霆靜靜的抱著,不知過了多久,皇謐霆才鬆開了她,掩飾著臉上的悲傷。


    “皇上,你究竟怎麽了?”司慕染問道。


    皇謐霆搖搖頭道:“沒事,朕隻是害怕你會出什麽事情。以後莫要做這樣的事情了,知道嗎?”


    司慕染點點頭,皇謐霆起身道:“不早了,你歇著吧。”


    說著,皇謐霆轉身離去。司慕染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心底很是狐疑,卻不知皇謐霆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他如此失態。


    司慕染放了簾子,躺在床上,可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想著雲海說裴宸朔來京,司慕染將那地圖抄錄了一份給雲海,還有雲海帶去給裴宸朔的話。


    司慕染胡亂的想著,才慢慢的睡去。然而這一夜卻注定有人無眠,輾轉到天亮。


    次日,皇謐霆憂心司慕染的病情,再一次讓江運之給司慕染複診。


    江運之見到司慕染的時候她正在神遊,想著昨夜皇謐霆的不對勁,也沒察覺到江運之的到來。


    “司姑娘在想什麽?”江運之出神將司慕染從無神中拉了過來。


    司慕染抬頭看著江運之微微一笑道:“江太醫怎麽又來了?”


    江運之道:“皇上不放心你的身體讓老臣在給姑娘你看一看。”


    司慕染點點頭,伸了手,江運之認真的把脈。“隻要好好休息就沒事了,臣給你開一些調養身子的藥方服著。”江運之說著走到一旁的桌上寫下了一張藥方。


    “多謝江太醫。”司慕染笑著謝道。


    江運之寫好藥方遞給司慕染,司慕染問道:“昨夜叨擾了太醫也不知道昨夜太醫可睡好?”


    江運之苦笑一聲道:“昨夜我從這上陽宮離去後就被太醫請到了祥和宮,一直到快子時才離去,還真是沒有睡好。”


    司慕染笑了笑道:“太後請太醫過去可是詢問我的病情?皇上應該也在吧?你們怎麽聊了這麽長時間?”司慕染睡意的問道。


    江運之一怔道:“皇上?我昨夜並未在祥和宮內見到皇上啊?”


    司慕染一驚抬頭看著江運之道:“沒見到皇上?難道皇上昨夜沒有去祥和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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