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沫溪坐在出租車上看向窗外一言不發,既然阻止不了莫少寒,那就隨他吧。


    莫少寒拿手機給誰打電話,說了什麽話,遊沫溪一句話沒聽進。兩隻耳朵像被塞了隔音棉,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內。


    與李瑋霆分手,她沒有傷心欲絕的痛楚,甚至也不及與林子山分手時的痛。也許是沒有付出,沒有心動吧。


    但為何還是會感到壓抑?


    或許她這輩子,不值得人愛吧,不配擁有一份簡簡單單屬於自己的幸福。


    為什麽,每當她想接受一個人,想嫁給一個人時,總不能如願?


    遊沫溪搖下車窗,將頭靠在窗口,闔上眼睛感受著冽風襲上臉頰的寒意。


    入冬的深夜,寒風凜凜,遊沫溪不自覺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她雙手抱胸,將自己蜷縮一團。


    冷風不停吹打在臉上,讓她毫無血色的肌膚變得有幾分微紅。


    莫少寒打完電話,回眸見她冷得發抖,不由伸出長臂一把摟她入懷。


    “沫沫,難過的話,哭出來吧。”雖然他不想看到遊沫溪為任何一個男人哭泣,可如果流淚能讓她好受,他會陪著她。


    遊沫溪搖頭,從莫少寒懷裏起來。


    她不能對莫少寒的懷抱產生依賴,她怕自己離不開。


    “莫少寒,我沒事了,回去吧。”


    遊沫溪說的很輕,有一種穿梭時空的距離感。


    莫少寒盯著修長的手掌,沫沫的餘溫停留在指尖幾秒即逝,快的他想抓也抓不住。


    努力了這麽久,他以為她是愛他的,否則沫沫怎麽會願意接他回家?


    野戰基地回來之後,莫少寒以為兩人會重新開始。哪想遊沫溪隻是表麵上不抗拒他的接近,心底卻是將他排斥在外。


    一如現在這般,他和她隻能是朋友關係,不能有任何親密舉動。


    莫少寒掩飾心裏的失落,故作瀟灑道,“我要帶你去的地方還沒到呢,怎麽能回去?”


    回去讓她繼續胡思亂想、難受嗎?


    不!有他莫少寒在,絕不允許遊沫溪有一絲的不開心。


    沫溪眼瞼垂落,言語在唇裏翻了又翻,終是一個字沒說出口。她重新望向窗外,思緒迷亂。


    莫少寒感到深深的挫敗,這樣安靜的遊沫溪他無所適從。


    他寧願看她鬧,看她爭辯,也不想看她像個木偶,什麽事都一個人憋著。


    靜謐的出租車裏誰也沒有說話,隻聞得見嗖嗖的風聲。許是司機也意識到氣氛的怪異,他打開音響,放著情意綿綿的輕音樂。


    室內多了些暖流。


    “沫沫,兒子手術的事我已經安排好,明天出發。”莫少寒找話聊天。


    隻怕現在除了遊碩,沒有什麽能令遊沫溪開口。


    “好。”她點頭。


    以往兒子的事是遊沫溪一力承擔,如今兒子多了父親,自然該莫少寒去操心。這是他作為父親該承擔的責任,也是她同意他有做父親的權利。


    最近她有意什麽都不管,看看莫少寒是否合格,是否有心?


    事實證明,莫少寒確實努力在做一個好父親,遊沫溪第一次真正認可他作為兒子父親的身份。


    “我與溫尼醫生商量過,這次手術後兒子不需再動手術,他會和正常人一樣。”


    相當於擁有一個正常心髒。


    什麽?!遊沫溪以為自己聽錯,驀地轉身。


    她看到莫少寒眼中流淌的堅定之色,遊沫溪顫抖的抓住他的衣衫,“你說真的?”


    “是的,莫氏這幾年一直資助醫學奇才做心髒病研究,已經成功過幾個案例。”


    自從知道遊碩有心髒疾病,佘曼妮命令莫氏全力培養這方麵的人才,讓她的孫子將來與正常人無異。


    莫少寒溫暖的大手覆在遊沫溪冰冷的手上,傳遞給她無限的勇氣。


    成功過?那就是說她的兒子接受手術也沒有風險?也能恢複正常?


    遊沫溪的心情如翻江倒海,狂湧澎湃。沒有人比她更渴望兒子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能去做想做的事,而不用擔心身體負荷不起。


    “謝……謝謝。”


    她能現在就去嗎?她想早一點見到溫尼醫生。


    莫少寒看出了她的想法,雙手緊握住她的,“明天上午十點,我們去別墅搭飛機直飛m國。”


    “嗯,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等兒子醒來就走。”她等不到十點,盼著兒子一醒立即飛往m國。


    因她的急迫,莫少寒輕笑出聲。看來李瑋霆在沫沫心中連兒子的萬分之一也不及,如此,甚好。


    “別急,從成都飛過去要十幾個小時,不差這一會兒。”


    司機一腳刹車,停在某俱樂部門口,“先生,你說的地方到了。”


    遊沫溪正想抽回被莫少寒攥著的手,他倒先放開。


    莫少寒拿出一百給司機,“謝謝,不用找了。”


    他打開門下車,快步走向另一側,對著裏麵發愣的女人道,“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霸王似的拉著她下車。


    莫少寒一路狂奔,拽著遊沫溪跑進俱樂部。


    沫溪站在高聳的攀岩極限項目前,有些傻眼。這會兒該是淩晨一點過吧?


    “啊哈——”


    工作人員一邊拿來安全帶,一邊打哈欠,足以證明這是莫大少爺臨時讓人加夜班的結果。


    莫少寒三兩下穿上安全帶,開始抓住鉤環往上攀爬。


    遊沫溪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也穿好安全帶,她盯著鉤環怔怔出神。


    有多久,她沒有做過極限運動了?有多久,她沒有去登過山,潛過水?又有多久,她連自己的愛好也忘得一幹二淨?


    自從和莫少寒分手後,所有的一切興趣愛好,她再沒有時間去做,也沒有心情去做。


    遊沫溪不禁有些心酸。


    這些項目,兒子沒有機會去體會,她又怎麽會去碰?


    莫少寒爬了數步,轉頭對底下仿如木頭的人大聲說道,“沫沫,快點上來,我在頂端等你。”


    遊沫溪抬頭望去,因為背光,她看不清莫少寒的臉,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笑。


    往事一幕幕浮出腦海,她記得和林子山分手那一次,莫少寒為逗她開心,帶她出海。如今,他又帶她來攀岩。


    同樣是分手,同樣的莫少寒依舊在身邊。


    但,她和他分手時,他在哪裏?


    兩次的感情挫敗,不如莫少寒給的痛深……


    遊沫溪甩甩頭,甩掉胡思亂想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攀上鉤環,速度如豹一般往上攀爬。


    她隻給自己這一次機會哀悼逝去的感情,今日過後,她還是原來的遊沫溪。


    如今她連悲傷也不能放肆太久,因為她有兒子要照顧,要教育,不能以一副自暴自棄、自憐自艾的神態出現在兒子麵前。


    這是遊沫溪為人母的責任。


    莫少寒爬得很慢,他在等她趕上他。


    遊沫溪攀爬的速度過急,全身大汗淋漓,浸濕了衣裳。每爬一步,對李瑋霆的感情她便丟掉一分。


    李瑋霆為她千裏迢迢趕來成都,丟掉不要。


    李瑋霆為她收拾房子,丟掉不要。


    李瑋霆為她洗衣做飯,丟掉不要。


    李瑋霆為她半夜買東西吃,丟掉不要。


    李瑋霆為她調來成都,丟掉不要。


    李瑋霆為她付出的所有情感,丟掉……


    遊沫溪望著最後一梯,止步不前。“不要”兩個字在心裏久久無法出口。


    瑋霆為什麽會背叛她?為什麽會和薛晴媛在一起?他有什麽苦衷?


    她早跟他說過,如果有一天不愛她了,隻需要說一聲,她會放手。為什麽不說?


    不行,她不能這麽不明不白跟李瑋霆分手,不能這麽輕易抹煞兩人朝夕相處的美好時光。


    遊沫溪驀地想通,緊握安全帶,徑直滑下地麵。


    是的,她不能讓這段感情不明不白的無疾而終,否則她一輩子無法釋懷。


    “沫沫!”莫少寒看著即將到達頂端的人突然放棄,焦急大喊。


    她的舉動代表什麽意思,他再清楚不過。


    遊沫溪放不下李瑋霆,這個認識讓莫少寒的心瞬間蒙起一層灰。


    他原以為沫沫根本不愛李瑋霆,現在看來,是他太低估他們四年的情感了。


    莫少寒跟著落地,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遊沫溪早他一步走出俱樂部,站在寒風刺骨的深夜等待出租車出現。


    出租車沒有等來,莫少寒那輛搶眼的超跑赫然出現在遊沫溪麵前。


    莫少寒打開副駕駛車門,“上來吧,我送你回家,這麽晚沒有車會經過這裏。”


    遊沫溪思襯兩秒,坐進去。


    “莫少寒,謝謝你。”


    今天他做的一切,她還沒說感謝。


    莫少寒努了努嘴,並未為遊沫溪的道謝感到開心,相反他很沮喪。唉,沫沫一定要表現得這麽疏遠嗎?


    翌日,遊沫溪收拾好行李,莫少寒開車帶他們母子去往別墅。


    臨上飛機前,她給李瑋霆發去一條短信:


    瑋霆,我今天去m國,皮皮做手術。


    遊沫溪將手機放回包裏,以為李瑋霆不會回信息,很快短信鈴聲響起。


    她拿出一看:加油,碩碩一定會平安。


    遊沫溪抱著手機放在心口,心一下子落實。李瑋霆不是一點不在乎她,他們之間肯定出現某些問題。


    等她回來,她回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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