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每天都能見到他,我把他拉到了鎮上拍大頭貼的店裏,這樣我以後想他的時候,我就可以看著照片,以解思念之苦。


    我倆掀開布簾鑽了進去,狹窄的空間裏,也不知道是太熱還是心理作用,我倆的臉都很紅,還出了很多汗。


    我們並沒有像很多非主流情侶一樣,勾肩搭背,或者惡心地親著嘴拍。


    我們很正常地肩並肩站著,陳鑫說他不會照相,所以拍了很多張,隻有我一個人在傻笑,他一直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很多年之後,有個詞語很形象地概括了這種情況,叫作“麵癱”。


    我就喜歡麵癱的他,酷酷的,冷冷的。


    我選了好多套,總共五六十張吧,拍了半個多小時,我們都熱得不行,汗流得更多了。


    在拍最後一張的時候,我們同時伸手去按拍攝的按鈕,他的動作慢了一步,於是便按在了我的手上。


    就這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我第一次被他握著手,好了半個月以來,我們從來沒有牽過手。


    他的手在顫抖,臉漲得通紅,我的手也在顫抖,心跳得很厲害。


    我心懷鬼胎,做賊心虛地抬起了頭,恰好,可能他也跟我一樣心虛,於是分不清是誰主動,他的嘴唇貼上了我的嘴唇。


    他的親吻毫無技術含量可言,我腦子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可以上天了。


    初吻獻給自己心愛的男生,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有點慶幸當年那個混蛋把我帶進玉米地,沒有騙我的初吻。


    我還沒親夠,老板就急火火地掀起了布簾,說你們照好沒有,還有好幾個人排隊呢!


    我們嚇得趕緊分開彼此,紅著臉鑽了出來。


    特別尷尬,剛才老板掀布料的時候,外麵的人都看見我們在親嘴了,所以我們在等著打印的時候,誰也不好意思說一句話,各自蹲在一邊翻影集看。


    陳鑫挑了二十張,其中有十幾張是他一個人拍的,剩下的全歸了我,我還將好幾張合照請老板用最大尺寸的磨砂貼紙打印出來,壓膜之後裝進了透明的相框裏。


    挑完照片,陳鑫便坐著車回家了,我站在街邊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默默地安慰自己,後天他就回來了,很快的。


    我不想回家,便一個人在鎮上遊蕩著,回味剛才接吻的感覺,內心久久難以平靜。


    陳鑫的嘴唇很有彈性,而且口腔裏沒有任何的異味。


    難怪我們學校小賣部的牙膏銷量很差,跟很多男生一個月不刷牙是有很大關係的,班上有一半的男生都這個德性,每次一張嘴就一股陰溝味,讓我反胃得不行。


    不知不覺,我又路過了那家手機店,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然而已經晚了,王林從裏麵跑了出來,叫住了我。


    “妹,去哪兒?怎麽不給哥打電話?”王林將胳膊搭在我肩膀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冷冷地說,你為什麽騙我,你根本就沒去打晏維維她哥,而且你還被她哥打過。


    王林一聽,頓時緊張起來,他把我拉到了路邊,還回頭看了一眼手機店裏的人,生怕被他們聽到一樣。


    王林很生氣地說,你聽誰說的?他哥被我打慘了,你不信我勢力那麽大?


    我搖搖頭,把整件狗血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王林的臉一下子紅了,他拍著大腿,想要辯解但是又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懶得聽他瞎掰,看了他一眼,說我要回家了。


    他攔住了我,讓我別走,說帶我去見個人。


    我皺眉問他是誰。


    他很得意地說,曹興發,他家是開煤礦的,大老板,有錢。


    我冷笑一聲,這個曹興發我聽說過,所謂的家裏開煤礦,不過是他老爸跟人在倒騰煤泥,賺了一點錢,談不上超級土豪,隻是在這個窮鄉僻壤算是有錢罷了。


    畢竟煤礦跟煤泥差了一個字,但是實際意義差了十萬八千裏。


    我不想去見曹興發,但是說話的時候,曹興發已經開著一輛桑塔納過來了,搖下車窗,他很裝逼地將胳膊搭在車窗上,扔給王林一支煙。


    王林點頭哈腰地接了過來,把我拉過去跟曹興發介紹,說我是他妹,李戀。


    曹興發對我笑了笑,問了我是不是在一中上學,哪個班,認識誰誰誰不之類的問題。


    說了半天,才知道他想追徐夢娟,想請我幫忙。


    我心裏酸酸的,心想徐夢娟有什麽稀奇的,憑什麽陳鑫跟她好過,曹興發也要追他。


    女生的心理就是很奇怪,討厭一個女生,就希望她一輩子沒人要,或者爛桃花朵朵開,假如是吳航這類人追她,我肯定心裏是舒服的,甚至還會感覺好笑。


    曹興發雖然在我心裏不能跟陳鑫比,但是他至少是比吳航他們高了幾個檔次,所以我心裏不爽。


    我立刻表明態度,我跟徐夢娟不熟,平時很少說話,所以不能幫他追徐夢娟。


    曹興發叼著煙,矯情得不行,說沒事,隻需要我幫她注意點就徐夢娟就行,有事給他打電話。


    我本不想答應,王林一直在用胳膊肘拐我,還替我答應了下來。


    於是,曹興發便讓我們上車,帶著我們去了一家小飯館。


    曹興發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他穿的那條緊身牛仔褲,我整個人就不好了。


    原本身材比例就很奇怪,被牛仔褲這麽一勒,更是將他的三七分身材展露無遺,兩條短粗腿還有些外八字,走在我前麵我總感覺是一個牛蛙在跳。


    曹興發點了幾個家常菜,很普通的,連我媽都會炒的那種,就把王林高興得跟認了爹似的,一直在吹捧曹興發,點頭哈腰的樣子真的賤極了。


    我低頭默默地吃菜,聽著他們無限地裝逼。


    王林說的是他打人的光輝歲月,說他曾經帶著五十個人拎著刀跟人家幹,救護車來了很多輛,才把對方的傷員拉走。


    看著他牛逼哄哄的樣子,我真的很想問他一句,當初跪在晏維維家哥麵前唱《征服》是咋回事?


    曹興發談的則是他花錢有多麽不眨眼,去城裏住最貴的酒店,喝最貴的紅酒,喝幾口覺得不純就扔了,一晚上消費就幾萬塊。


    但是到後來結賬的時候,他因為老板多記了一盤十五塊的腰花,差點跟老板幹起來。


    等他們吃飽喝足,逼裝夠了離開飯館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他們卻不讓我回去,又把我拉到了街邊的燒烤攤。


    燒烤攤上已經坐了好幾個非主流,還帶了一個非主流妹子,塗的睫毛膏很劣質,睫毛看起來跟蒼蠅腳一樣惡心。


    王林跟這群人很熟,於是又開始裝逼,吹自己多牛逼,胡編亂造了半天不夠,居然開始在我身上下功夫。


    他很拽地把一瓶啤酒砸在我麵前,大聲說,“是我妹就給我喝下去!”


    我很為難地搖頭,說我不會喝。


    我確實不會喝酒,在我當時的意識裏,隻有壞女人才會喝酒。


    王林不高興了,嚷嚷著說今晚不喝就不讓我走,跟著他混的人不會喝酒太丟臉了。


    其他人也開始嗆我,說我沒種,不給大家麵子。


    我被他逼得沒辦法,隻好舉起酒瓶喝了一口,頓時喉嚨便火辣辣的疼,眼淚都快出來了。


    王林還不夠,讓我把這一瓶都喝掉。


    我搖頭,堅決不肯再喝了。


    有個非主流笑說,王林你不行啊,自己帶的人都不聽你的話,你這樣還怎麽混?


    王林火了,一手捏著我的後脖頸,一手將酒瓶塞我嘴裏,給我狠狠地灌酒。


    口哨聲四起,眾人開始起哄。


    我痛苦地掙紮著,眼淚跟嘴角的啤酒一起噴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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