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x的,給老子放開她!”我爸忽然衝了過來,直接抓起桌上的一個空啤酒瓶朝著王林的腦袋砸了下去。


    王林趕緊伸出胳膊護著頭,瓶子在他胳膊上砸開了花,濺了我一身玻璃碴子。


    王林顧不上胳膊流血,一個勁地往旁邊的貨架躲,跟隻老鼠一樣猥瑣。


    媽的小逼崽子,不想活了?我爸罵了一句,一雙牛眼瞪得老大,將所有人狠狠地掃了一遍。


    幾個非主流嚇得幾乎尿了,木頭樁子一樣坐在凳子上看著我爸,臉上寫著一句話,大叔我們不敢了。


    我爸回頭看了一眼王林,還覺得不夠解氣,拎起一個凳子衝了過去,要砸王林的頭,被曹興發拉住了。


    曹興發說叔,別打了,賣我個麵子。


    之前我爸給曹興發家拉過貨,跟他爸比較熟,所以我爸就把凳子扔下了,拎小雞一樣抓起我,將我塞到了他的麵包車上。


    回家我又被我爸揍了,這次是用掃帚,我家的那把蘆葦大掃帚,被我爸生生打斷了,警告我下次再敢跟那群流氓一起玩,他就打死我。


    我被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但是我並沒有任何怨言,相反我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忽然出現,今晚我可能會被王林那群混蛋拖到旅社,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欺負我。


    我一直在回憶我爸用啤酒瓶砸王林的畫麵,十幾年來我第一次覺得我爸很酷,很男人,而且從他打人的熟練程度來看,他年輕時候可能真的是地痞。


    從這件事以後,我算是跟王林徹底鬧掰了,我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一頓,還有那個手機店的猥瑣老板,他當初用蒼蠅拍打我臉,我印象特別深。


    星期天晚上收假,我早早地來到了學校,特意用新買的潘婷洗了頭,因為陳鑫喜歡用潘婷,他的頭發每天都洗,幹淨利落。


    然而,陳鑫卻帶回來一個噩耗。


    他要轉學,回城裏上學了。


    我一時沒忍住,當著他的麵就嚎啕大哭起來,我哭的聲音很難聽,他一直站在我旁邊給我遞紙,我哭了很久,晚自習也沒上,直接回宿舍了。


    躺著哭比站著哭更難受,我狠狠地咬我的胳膊,手背,疼痛很清晰,原來這個消息是他媽真的。


    哭完了還是要接受現實,陳鑫還是得走。


    他臨走前的那天晚上,我們又去了地下室,我靠著他的肩膀,問他會不會忘記我。


    他說我可以給他打電話,他有時間會下來看我的。


    我忘記自己說了些什麽了,隻記得最後我手裏隻有一張寫著他手機號和qq號的紙。


    第二天早上,他家人來了,還是那輛高級的轎車,幾個家長,還有一個女孩子,聽他說是他表妹,跟他一樣很時尚,也穿著紅鉤鉤的鞋子。


    我跟著車追了很久,最後跪在地上哭,以至於把原本就不寬的鄉村公路弄得堵車了,幾個開買包車的司機下來罵我,以為我是碰瓷的,還拎著扳手說要揍我。


    媽的,一群沒見過愛情的傻逼。


    三天後,我實在是沒辦法撐下去了,我到小賣部給我爸打了電話,這是我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


    我說我想去城裏上學。


    他愣了一下,惡狠狠地回了我一句,你算個什麽東西,你去城裏上學,給老子老實在學校待著。


    我還想懇求他幾句,他已經掛掉了電話。


    進城,變成了我新的夢想。


    我要去陳鑫的學校上學,這樣我才可以每天都能看見他。


    我開始跟我媽施加壓力,威脅她說不讓我去城裏上學,我就不上了。


    我媽真的是一個毫無主見的女人,我甚至開始懷疑,她腦子裏是不是隻有我爸一個人,因為她又把我罷學抗議的事告訴了我爸。


    事實證明我爸跟我媽挺配的,對我的教育方式,一個隻會告狀,一個隻會打人。


    這一次我被我爸狠狠揍了一頓,還將我關在家裏三天。


    一個月不到,我就被我爸揍了好幾頓了,但是他的暴力讓我並沒有任何低頭的念頭,他越打我,我越不想服從。


    最後,我爸扔下了一句話,不想讀書,那就嫁人。


    我嚇得不行,我幾乎沒有考慮,就低頭說爸我錯了,我一定好好讀書。


    我寧願讀書,我也不要嫁人,因為嫁了人,我就不能跟陳鑫在一起了。


    於是我又回到了學校,但是我並沒有好好讀書,從前十名滑到了倒數五名,學習委員也被撤了,這些都是小事,我還被班主任列入了“重點保護對象”。


    我無心上學,上課看小說,在筆記本上亂寫亂畫,發呆,逃課,偶爾還跟晏維維一起去別的班級打人。


    我還學會了喝酒,後來的一個學期,小賣部的啤酒銷量就指望我一個人扶植了。


    唯一支撐著我的隻有跟陳鑫打電話的幾分鍾,他很忙,有時候三四天才能跟他聊五分鍾,但是我很滿足,聽到他的聲音我已經很幸福了。


    我跟晏維維成了好朋友,我倒是很願意交這個朋友,第一,可以依靠她的勢力,第二,可以用她來襯托我的美麗。


    有一次晏維維跟我坐在地下室喝啤酒,她說我好傻,對男人不要太認真,玩玩就行。


    晏維維之前有過幾個男朋友,她告訴我他們追她追了很久,她實在是拒絕不了才跟他們好的,後來覺得沒意思就甩了他們。


    不過我根本不相信,她這點顏值能吸引吳航那種人就不錯了,還追她追得很辛苦?根本就是她用勢力來逼迫人家從了她吧,嗬嗬,不過我沒有揭穿她。


    朋友嘛,在對方裝逼的時候,要學會當一個好的聽眾。


    在陳鑫轉學後不到一個月,我們學校一下子火了一樣,陸陸續續轉學來了好幾個城裏的學生。


    有男有女,女的在我們眼裏就是各種婊的合集,她們穿得時尚,拉了頭發,一個個高傲得不要不要的。


    男的不多,但是因為他們的到來,拉高了我們學校男生的平均顏值。


    於是我跟晏維維便有了一個新的興趣,下課的時候四處轉悠,觀察城裏來的男生。


    有一個叫周替的男生,喜歡打籃球,簡單的打扮,但是很有氣質,成為了晏維維的男神。


    晏維維寫了幾封情書都石沉大海之後,她也開始鬱悶了,更加頻繁地把我拉到地下室喝啤酒。


    她說,周替為什麽不跟我好?


    我隻想說,她問了一句廢話,但是這句廢話卻讓我無法開口,說出她人醜導致了周替看不上她。


    我故作深沉地搖頭,說他可能不想談戀愛。


    在那個年代,很多人在拒絕別人追求的時候,“我不想談戀愛,我要好好讀書”絕對是一句裝逼打臉的話,因為往往他在拒絕你之後,卻打著好好學習的旗號,跟別人談了戀愛。


    晏維維抽著煙,油肚起伏得很厲害。


    我很厭惡女人抽煙,尤其是長得醜的女人抽煙,總感覺是一隻牛蛙坐我旁邊吞雲吐霧。


    晏維維問我,那麽多男生你就看不上一個?


    我搖頭,我說我隻喜歡陳鑫一個人。


    繼吳航之後,又出現了幾個跟他同類型的男生追我,無一例外被我扇了大嘴巴,我還是那句話,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跟你好。


    除了這些垃圾貨,加上城裏轉來的幾個男生,沒有一個可以激起我的興趣,陳鑫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代替不了他。


    我原本以為晏維維會再次用勢力逼迫周替,沒想到這一次她說了一句,她寧可得不到他的心,也不要得到他的人。


    媽呀,說得好像周替已經被她睡了一樣。


    不過我很佩服她,終於為了愛情保住了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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