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你以後打算怎麽辦?”溫素君皺著眉頭,心事重重地說道,“難不成,真的要就此忘記你是南宮家的人了?”


    “我不會忘了我是爹和娘的女兒,不僅僅是因為血緣,可現在的南宮府裏還有我需要繼續在意的人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不會因為有‘魅影’在手就冒險,姨母您擔心的也是這個吧?”


    被說中了心思,溫素君更加尷尬。(.無彈窗廣告)她虛長南宮如墨幾十歲,卻總是看不透南宮如墨心中所想,倒是經常被反將一軍。她很慶幸,還好南宮如墨不是她的敵人,要不然就太可怕了。


    “如墨,若是有什麽困難,別一個人扛著,明白嗎?”溫素君沉默好半晌,無奈歎了口氣。


    溫素君清楚自己沒辦法阻止南宮如墨繼續擴張她的勢力,甚至她有預感,南宮如墨今天同她說的並不是全部。一個人有想法是好事,不過,太有想法,也會出事。


    溫素君隻期盼,在南宮如墨跌倒的時候,她這個做長輩的能夠扶一把,不至於讓這孩子跌到穀底,粉身碎骨。


    “謝謝姨母,如墨記下了。”南宮如墨笑道,某個女人的身影忽然在腦海中劃過,她不禁又道,“說起來,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勞煩姨母。”


    “什麽事,你直說。”


    “永樂公主可還曾派人來訂過衣服?”


    溫素君奇怪南宮如墨怎麽突然間問起這件事情來了,但還是說道:“來過幾次。”


    莞爾一笑,南宮如墨輕聲笑道:“若是她再來,您就幫她把衣服做了。”


    “何故?”


    “總得讓她有一件玉衣坊的衣服才行吧。”南宮如墨輕哼一聲,笑得邪魅。


    君姓那麽多人,南宮如墨自知和太子、君宏坤父子兩個是死都走不到一路的。君長夜,她暫時不會去接觸,丟到一邊不考慮。君長熙是她可以想辦法拉攏利用的,其他幾個皇子沒什麽野心,有野心的又沒實力,根本不值一提。


    隻是,在和皇子們打交道之前,南宮如墨決定先解決一個軟柿子,那就是君紅寧。


    與大多數時候從正門進後門出不同的是,南宮如墨這一次正門進正門出了。她進玉衣坊的時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等她待了一會兒出來時玉衣坊附近看好戲的人又多了不少。


    南宮如墨剛從玉衣坊踏出來,一名小廝就攔住了她的去路。她看著其他幾名小廝簇擁過來的男人默不作聲,幾乎每一次用“竹七”這個身份出門的時候她都會遇上這樣的情景。


    等人到了麵前,南宮如墨覺得有幾分眼熟,一時半會兒卻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人。


    “這位是兵部侍郎易大人。”攔住南宮如墨的小廝得意洋洋地說道。


    南宮如墨抬頭看著男人,大約三十歲出頭,從頭到腳穿著華麗,衣料是上好的錦緞,即便不知他是朝廷官員,也知此人非富即貴。但她對男人留山羊胡的樣子難以接受,審美不合也是一種罪過。


    南宮如墨一邊低著頭,一邊在歎息等會兒回去又要洗眼睛了,口中卻是幾分偽裝的敬意:“民女見過易大人。”


    “你就是竹七?”易弘揚揚了一下眉,眯著眼睛問道。


    “是。”南宮如墨應道。


    “聽聞你一手琵琶彈得甚好,本官為你準備了樂器,現在就去往府上吧。”易弘揚說道。


    “大人不嫌棄民女技藝生疏,民女甚是感激。可暖香苑有暖香苑的規矩,請大人先往暖香苑與於娘商議吧。”南宮如墨輕笑道,低著頭竭力表現自己的恭敬。


    易弘揚聞言,立刻暴怒道:“不過就是一個暖香苑的賤奴,本官請你是看得起你!”


    不少人看不起暖香苑的姑娘,但礙於各種情麵上或是其他方麵上的問題,都會掩蓋自己的情緒。易弘揚的話代表了大多數達官貴人對暖香苑的看法,可這麽毫無遮掩在公開場合說出來的,他算是第一人。


    南宮如墨巴不得有這麽一個機會,偏偏之前碰到的人都在心裏藏事,說這種話怕得罪人,根本不掛嘴邊。要是能夠改觀暖香苑在大多數人心裏的看法,這不正是新的客源嗎?


    也沒有繼續忍受,南宮如墨一抬頭,猛烈抨擊道:“大人此言差矣。民女非奴籍,怎能算得上是賤奴?更何況,就算是奴隸,也不代表他們真的就犯了天大的錯。”


    “嗬,出賣色相的人還要講究這些?說出去都笑死個人了。”易弘揚揚聲說著,與身邊的小廝嘻嘻哈哈,根本沒有要把南宮如墨放在眼裏的意思。


    “民女沒大人那麽好的命,若民女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民女倒是願意去地裏做活,去學一門手藝養家糊口。可惜呀,不是男兒身也就罷了,還在一個窮得揭不開鍋的家庭裏。不願拖累家人,不願隨隨便便就把這一生給了結,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名揚天下,有錯嗎?”南宮如墨冷嘲熱諷道,“至少民女是憑自己的本事才到了這個位置上,易大人若是瞧不起,就請讓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易弘揚是靠著關係才坐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上,朝堂之中瞧不起他的大有人在。他那些吹噓拍馬的本事是見不得人了一些,可不管怎麽說,他都已經爬到了這裏。他厭惡那些比他位置高的人,更見不得沒他活得好還要嘲笑他的人。


    易弘揚欺軟怕硬的心思上來了,恨恨吩咐道:“來人,把她給我綁回去!”


    小廝們無意要和南宮如墨作對,不過,易弘揚是他們主子,他們不能不從。更何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接觸一下暖香苑的頭牌,有何不可?怕是他們今晚做夢都會笑死。


    這情況之下,南宮如墨是不能動武的。幸好,蓮月在南宮如墨和易弘揚對上的時候就匆忙去找了溫素君等待救場,一切準備就緒,隻差這些人丟臉了。


    正當靠近南宮如墨的小廝要抓住她的手臂時,沒有出鞘的劍已經落在那小廝的肩膀上,離他的脖頸隻剩下幾厘米的間隙。


    “韓……韓大人……”易弘揚見到來人的麵目,不由大驚。;


    韓旭陽從人群中走出來,風度翩翩的他幾乎是在瞬間就抓住了在場大多數女性的眼球。


    韓旭陽的官位沒有易弘揚高,不過,易弘揚是靠著韓家發家的,所以,他不敢不敬。


    韓旭陽連一個在乎的眼神都沒有給易弘揚送過去,反而是看向了南宮如墨,語氣親和:“沒事吧?”


    “民女謝過韓大人。”南宮如墨叩禮道。


    “你認得我?”韓旭陽一愣,有些驚喜地問道。


    “方才在太子的宴席上見過大人。”南宮如墨應著。


    韓旭陽臉上有一絲失望,但也隻是一閃而過,他轉過身來看向易弘揚,這才又問道:“易大人在此做什麽?”


    易弘揚沒成想韓旭陽會出來幫忙,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打著馬虎眼道了聲“沒事”便把他的人都叫到了身邊,擺出一副剛才好似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在這期間,南宮如墨趁著無人注意,衝著站在玉衣坊裏頭的溫素君打了個手勢,告訴她不用出來,免得惹出其他事情來。


    感覺自己有些被遺忘了,南宮如墨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民女先行告辭了,再次感謝大人。”


    韓旭陽微微一愣,連忙說道:“我送你。”


    “不……不必了。”南宮如墨有些抓不住重點,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


    因為韓旭陽當初能夠站在正義的角度,幫一個“醜女”說話,沒有落井下石,南宮如墨對他的印象大抵不錯,可那之後,她和韓旭陽再沒有打過交道,對於這個人到底如何,她其實心裏根本沒底。


    “韓大人,雖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過,您現在都是準駙馬了……”


    “那麽易大人就不應該當街調戲女子,埋下隱患。”韓旭陽不客氣地打斷易弘揚的話,眼中閃現幾分不悅。


    南宮如墨沒能拗得過韓旭陽,被他護送離開。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如果能從韓旭陽下手給君紅寧打擊,計劃也不錯。


    走出去老遠,南宮如墨想起剛才的畫麵還忍不住笑出了聲。易弘揚三十來歲了還要向一個比他小將近十歲的男人低頭,做人真的挺失敗的。


    “在想什麽?”韓旭陽聽見笑聲,不禁問道。


    “啊?”南宮如墨回過神,無措地回答道:“沒什麽。隻是,韓大人真的不必因為民女的緣故和易大人有口舌之爭,方才就算韓大人不出手,玉衣坊的老板娘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韓旭陽剛剛當然注意到了南宮如墨和溫素君的小動作,他沒想戳穿,不過,他也萬萬沒想到,身旁的女子會和他坦白說這些,立刻好感度就提升了不少。


    沉吟片刻,韓旭陽又開腔說道:“竹七姑娘才色兼備,怎會入了暖香苑?”


    腳步一頓,南宮如墨抬起頭,略有幽怨地反問道:“韓大人也看不起暖香苑的姑娘嗎?”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韓旭陽連忙解釋道,“隻是有些奇怪。”


    “沒什麽好奇怪的,沒能生在一個富裕之家,這就是原因。日後韓大人若是來暖香苑捧場,小女子必定以禮相待。”南宮如墨說罷,低著頭急忙轉過轉角,進入那條煙花巷。


    腳下快走,直到進了暖香苑的門,南宮如墨才放緩了速度。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相信,韓旭陽今天出手幫她的消息,君紅寧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得知。光看今天君紅寧在宴會上刁難她的情形都知道,君紅寧絕對不是那種能夠忍氣吞聲的人。


    能夠嫁給韓旭陽,君紅寧一定在暗自得意,且不論韓旭陽的家世背景,就說他這個人,那都是滿滿的優點呀,帶出去忒有麵子。


    南宮如墨原先沒考慮在韓旭陽身上動手,就是因為考慮到他不是一般手段能夠拿得下的人,不過,今日之事倒是讓她覺著或許能有機會。


    韓旭陽在那之後的一周裏還來了幾次,南宮如墨照承諾每次都接待了他,有的時候,他還會被暖香苑的姑娘看紅了臉,那是難以想象的畫麵。


    好日子過了幾天,殷十一在月末的時候來了暖香苑。


    因為殷十一不能在一些公開的場合出動,所以他已經全權開始負責“魅影”的殺手任務,他把紙條遞過來的時候南宮如墨還很奇怪,以殷十一的武功幾乎沒有什麽解決不掉的人,怎麽無端端地就找到她頭上來了。


    不過,等南宮如墨緩慢展開紙條,見到上麵的名字時,就明白了緣由:“是誰要他的命?”


    “太子。”殷十一回複道。


    南宮如墨勾了勾唇角,在心中重重歎了口氣,她想要躲開的這個男人,總是無意間進入她的視線。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指尖輕輕撫摸紙條上“君長夜”三個字,南宮如墨的心情無法言喻,半晌她才問道:“出多少錢?”


    “一千兩黃金。”殷十一說道。


    “你去告訴他,漲價了,這個人至少值三千兩黃金,少於這個數就不接。”南宮如墨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


    太子為了殺君長夜,居然找上了“魅影”,足見他現在已經容不得君長夜的放肆了。


    好歹君長夜是她南宮如墨以前喜歡過的男人,一千兩黃金就買了這條命,那她的眼光豈不是太差了?怎麽說都得翻幾番。她就不相信,太子會為了三千兩黃金放棄君長夜的性命。


    殷十一取回紙條,猶豫再三:“主子,這生意不該接。”


    “‘魅影’打開門就是為了做生意的,生意送到了門口,哪有不接的道理?”南宮如墨抿著唇,驀地笑開了,“十一,做人就一點,別虧待了自己。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和他緣分已盡,不該有糾纏。”


    “那屬下去吧。”殷十一皺著眉頭提議道。


    “我親自來。”南宮如墨吩咐著,“等錢都到位了,你來告訴我一聲就好。”


    望著殷十一消失在房間中,南宮如墨不由在心中感慨,有這麽一個能在她身邊踏實做事的人真是不錯。殷十一的擔憂她何嚐不明白?無非就是覺得,她親自動手會太殘忍。;


    但南宮如墨更不願意失去殷十一這麽一個左膀右臂,“魅影”中當屬殷十一的武功最好,可照她多次和君長夜交手的情況來看,即便是她狀態最好的時候都要咬著牙才可能和他一決勝負。就算她不能斬下那人的腦袋,給他一點厲害,讓他知道有人盯上了他也是好的。至於錢的方麵,隻要錢到了她的口袋裏,她當然沒有再吐出去的道理。太子花重金沒買到君長夜的性命,心底一定會狂躁不安,然而,衝著他和君長夜的身份,他都不敢把這事情給捅出去。


    兩天後,太子迫不及待地把報酬都準備好,催促“魅影”動身行刺。


    南宮如墨身著夜行衣,在當天晚上就隻身去往鎮寧王府。殷十一不放心她,想跟著一起去,被她拒絕了。她希望,她能夠通過自己的方式了結這段恩怨。


    南宮如墨從進入鎮寧王府開始就覺得壓抑,她離開這塊地方差不多要有一個月了,但腦海裏對於當天君長夜斥責她讓她離開時的情景仍然曆曆在目。包括前幾日在太子府邸中所見,她是不是該慶幸,還好她早早離開了鎮寧王府?


    南宮如墨在上官婉的房間附近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君長夜的身影,便又動身前往書房方向。書房裏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樣子,正當她猶豫是否該去自己原先所在房間尋找的時候,卻見君長夜從院子外走了進來,而來的方向,是上官婉那邊。


    君長夜四周沒有侍衛,隻有院子外有四人,南宮如墨知道他不習慣在書房周圍布置人手,這樣一來。


    趴在房頂上,南宮如墨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走來的男子。莫寒沒有在他身邊,可能是有其他事情去忙了,這幾乎是莫寒的常態。


    君長夜抬腳就要走進書房的時候,動作突然一停,朗聲說道:“既然來了,就現身吧,躲躲藏藏的,何必呢?”


    南宮如墨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發現了,強製性地安撫了一下心情才從屋頂上一躍而下。


    君長夜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淡淡說道:“你武功不錯,若不是氣息紊亂,也不會被發現。”


    南宮如墨輕哼了一聲,她來這裏又不是聽君長夜嘮叨的,當機立斷就發起了進攻。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君長夜以前和她打打鬧鬧的時候很可能沒有用盡全力,她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少的底牌。


    南宮如墨希望能夠通過閃電戰的方式盡快結束戰鬥,不過,君長夜就好像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一樣,隻是用最基本的招式在躲閃。


    匕首刺上前的時候,君長夜順勢擋了一下,借力格擋,使得南宮如墨不禁倒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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