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行呢?”南宮如墨輕蹙著眉頭,搖著頭推辭道,“我不知道雲心一人要花去多少銀兩,不過,我清楚那價格是非同小可的。”


    範茗煙在南宮如墨去過暖香苑之後就立刻差人跑了一趟,於娘當然不會隨隨便便就任由她幫雲心贖身,但在軟磨硬泡之下還是以高價成交了。於娘也希望能夠同樣這樣的機會再見到雲心,免得大家都心神不寧。


    範茗煙給雲心贖身的價格差點把君長義氣得吐血,要不是她再三勸服,很可能雲心這條小命都要無辜受到牽連。


    “難得遇到一知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範茗煙無形之間又開始拉近自己和南宮如墨的距離,一邊又道,“還有些貼己話想與如墨說,不知如墨有沒有時間聽我嘮叨兩句?”


    南宮如墨掃了一眼周圍等候的下人,微微頷首,應道:“那麽茗煙就與我一同去房中說吧。環兒,去為雲心姑娘準備一處廂房,其餘人不必進來伺候了。”


    南宮如墨和範茗煙攜手進入房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二人有多麽親密呢。


    親自關上房門,南宮如墨迎著正觀察屋內的範茗煙,問道:“茗煙想和我說什麽?”


    範茗煙沒有坐下,她轉過頭來,語氣變得稍顯冷漠:“如墨,你也知道我們都身在皇家,許多事情身不由己。”


    “恩,我知道。”


    “我羨慕過你和王爺,覺得你們是自由自在的一對。”頓了頓,範茗煙繼而又道,“其他的話我不多說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我明著和你表態吧。二皇子最近也開始積蓄實力,召集他先前的黨羽,三皇子就更不必說了,太子被廢以後他就如魚得水,好似立刻就能夠登上皇位。我也知道,王爺如今和三皇子走得很近,不過,你覺得,像三皇子那樣的人真的會給你和王爺一條後路嗎?”


    “那又能如何?”南宮如墨反問道,“五皇子是什麽能力,茗煙比我更清楚。我和你交好,並非為了皇位之爭,更無意於這些。我隻想和王爺能夠安安穩穩的,誰不破壞我們,我們就跟著誰,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身在皇室,這些事情由不得你。”


    “但我能做的隻有這些。”


    南宮如墨和範茗煙四目相對,可這氛圍絕對不是對峙,南宮如墨在說話的時候特地加了一些無奈的語氣,這就像是特效,能夠立刻逆轉現狀。


    範茗煙深吸了口氣,輕語道:“五皇子做不到的,我可以幫他做。男主外女主內,這也是正常的。若是如墨和王爺能夠幫助我們,我們不會虧待你們。從今以後,不會有人敢打你們的主意,你們更不用擔心會發生兄弟殘殺的悲劇。我也知道,如墨你幾次險些死於非命,不過,在我和五皇子的幫助下,你身上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南宮如墨不知道範茗煙是怎麽能夠不害臊地說出這些話的,她明著表示自己能夠控製君長義,不就是要垂簾聽政做女皇帝嗎?


    但南宮如墨仔細一想,以範茗煙和君長義的夫妻狀態來看,範茗煙要是真的成了女皇帝,倒也不會比君長義差到哪裏去。


    見南宮如墨不出聲,範茗煙趁機又繼續勸說道:“那些對你咬牙切齒的人,你真的就沒想過要報複他們嗎?我們都是被命運拋棄的人,隻有我們自己努力,才能夠爬到更高的地方。”


    “我不需要什麽更高。”南宮如墨抬起頭,不由苦笑。


    “你有能力,為什麽不想著往高處再走走?你甘心被人看不起嗎?”範茗煙質問道。


    “這種事情沒什麽甘心不甘心的,個人有個人的見解,如果真的怕被人看不起,我也不會掩蓋自己的容貌這麽久。”南宮如墨察覺到範茗煙有咬牙切齒的前兆,眼看鋪墊做的差不多了,她也跟著表態,“可你說的能夠保證我們安全,確實打動我了。三皇子以前就和王爺時常有矛盾,要不是這次為了拉太子下馬,他也不會聯合王爺。”


    “所以呀,這種人就更加不能相信了。利用完了你們,他覺得不需要幫忙了,還會留著你們嗎?”範茗煙急切道。


    “茗煙,你再讓我想想。”南宮如墨坐到一旁,看似煩惱地緊皺著眉頭。


    “這有什麽好想的?你這般瞻前顧後,隻會害了王爺。”範茗煙歎道,“罷了,罷了,若日後你想清楚了,再來找我也是一樣的。”


    範茗煙察覺到自己的情緒開始被南宮如墨帶著走了,這是個不好的兆頭,隨讓你她的目的是讓南宮如墨和君長夜支持君長義,然而,要是做得太過頭了,適得其反就會成為必然。


    南宮如墨的餘光將範茗煙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由想道,這便是範茗煙嗎?她那麽心急,隻能給對手更多的機會。


    南宮如墨不能體會範茗煙的急迫,因為她的身體倍兒棒,範茗煙卻十分了解她自己的情況——她這是站在分水嶺麵前,要麽一路扶搖直上,要麽永遠不得翻身。


    還有很多的問題南宮如墨沒有問,但看範茗煙的態勢,就算她問了,估計八成都是被搪塞過去的。所以,她索性放棄了一開始的戰略。


    “若五皇子取得大勢,我隻有一個心願。”南宮如墨看似猶豫地說道。


    “是什麽?”範茗煙故作鎮靜地問道,心裏卻期許南宮如墨不要提出什麽難以承受的條件來。


    “給王爺一塊封地,能讓我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南宮如墨歎了口氣,“地方小,地方偏,都無所謂,我們隻想過自己的日子。”


    “就這些?”


    “就這些。”


    “那你大可以放心,若五皇子得勢,非但許你們一塊封地,這封地還會富饒。”範茗煙打著包票說道。


    一錘定音不足,南宮如墨還從櫃子裏取出筆墨,讓範茗煙寫個條子作為證明。


    範茗煙的小楷非常流暢得寫了下來,沒有一絲猶豫和顧忌,這就更加讓南宮如墨斷定,五皇子府是女人當家的地方。


    親自與範茗煙達成友好關係,南宮如墨瞧了眼桌前略顯病態的女人,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鬱結。她承認一開始她是把範茗煙當成了和她相似的人來看待的,但世事難料,誰能夠想到這略帶仙氣的女人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無數的欲念?;


    可遊戲已經開始了既然要玩,就隻能繼續玩下去,沒有半途退出的道理。


    範茗煙鄭重其事地把寫好的文書平鋪在桌上,低聲問道:“這樣做,鎮寧王妃還算滿意嗎?”


    南宮如墨跟著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既然茗煙送了我這麽一份大禮,我當然是要回禮的。”


    範茗煙目光一亮,竭力遮住臉上的興奮,繼而問道:“是有什麽東西要交付與我嗎?”


    但笑不語,南宮如墨微微側身,輕移蓮步至她的梳妝櫃前麵,打開第二層的抽屜,取出一本小簿子來。


    範茗煙的目光緊緊盯著南宮如墨手中的簿子,雖然她不知道這簿子是做什麽用的,但她有預感,這東西非比尋常。


    南宮如墨刻意在手中掂量了好一會兒賬簿,為的就是提升它的價值。要是隨隨便便就拿出手了,再好的東西都會顯得掉價。


    要說南宮如墨這麽做還真是有幾分效果的,一開始範茗煙隻是想知道簿子裏寫的是什麽,可等了一會兒都不見南宮如墨拿來,她心頭便是一緊,已經從方才的坦然開始變得急迫。


    範茗煙臉上的焦急越來越濃重,看著她微微攥起拳頭,南宮如墨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走上前說道:“這個,是三皇子收受賄賂的明細。”


    收受賄賂,這事情說出來絕對不是小事,不過,因為這些皇子們的特殊身份,賄賂之類的事情在他們身上也絕不少見,甚至可以這麽說,但凡是有點身份的人,背地裏都會做這一套。沒人查過,也沒人敢去查。


    “當真?”範茗煙瞠目結舌地問道。


    “自然是當真得。”南宮如墨長歎了口氣,纖纖細指輕拂了一下賬簿的表麵,曼聲說道,“這是為了給我和王爺留條後路才準備的。隻是,三皇子與五皇子之間,確實有輕有重。茗煙,我說句實在話,你別跟我置氣。”


    “說便是了,客氣什麽。”範茗煙輕笑一聲。


    “那兩位皇子對我和王爺的態度其實相差無幾,但三皇子比五皇子更有能力坐在那個位置上。可我既然拿出這東西,就是因為你,我相信你能夠保我們平安,而他要做到這些,實在困難。”南宮如墨頓了頓,看似苦口婆心地又道,“茗煙,我已經是對你坦誠相待了,有了這賬本,五皇子可以掩蓋住三皇子現在的光華,也可以憑借這個一躍而上。我隻希望,你答應我的千萬別忘了。”


    上前小半步,範茗煙拉住南宮如墨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要是你願意相信我,我當然會傾盡全力。”


    抑製住快要揚起的嘴角,南宮如墨小心翼翼地把賬本遞了出去,並再三囑咐:“茗煙,千萬別告訴五皇子,這東西是我拿出來的,要不然,他多疑起來,我和王爺又該遭殃了。”


    有了手頭的寶貝,範茗煙也不想去管那麽多事,她連忙應承,答應不會說出去,交接完之後就離開了王府。


    因為關係“親密”,南宮如墨還特意親自送範茗煙到王府門口。


    眼見範茗煙的轎子走遠,南宮如墨側過身子,喚道:“環兒。”


    “奴婢在,王妃還有什麽吩咐?”


    “雲心姑娘現在何處?”南宮如墨風輕雲淡地問道。


    “在西廂房,特地安排在了離王妃院子比較近的地方。王妃現在要過去嗎?”環兒抬眼問著。


    “不了,你們好生伺候著。”南宮如墨擺擺手,轉身沒入府中。


    南宮如墨自知現在她還不能去見雲心,她怕這一開口就要少一個可以利用到底的棋子。趁著還沒有大事發生,不管是她還是鎮寧王府都應該好好用這段時間來修生養息。雲心如果有什麽要緊事,自然會找她,不需要她太在意地去過問。


    南宮如墨前腳回到房間,君長夜後腳就回來了。


    看了一眼桌上還未收起的文書,君長夜一點都不驚訝地問道:“東西給她了?”


    “給了。”南宮如墨微微搖頭,忍不住問道,“你說,一個女人要那麽多的權利幹什麽?權利再大,沒有錢不還是白瞎嗎?”


    “錢和權,一樣是讓人墮落的。”君長夜瞥了一眼五十步笑百步的女人,無奈地說道。


    “誰說的?我才不會因為錢就胡來。”南宮如墨瞋目道,但心裏已經開始盤算,這一次皇子之間的爭奪戰她能夠從中獲取多少利益。


    君長夜代為收下了範茗煙所寫文書,一邊問道:“她就沒有懷疑?”


    “在這兒的時候沒翻看,我倒是覺得問題不大,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南宮如墨嬉笑道。


    “如果是真的聰明,就不會被你拿捏在手心裏了。”君長夜歎了口氣。


    給範茗煙的賬簿是在君長夜的幫助下完成的,君長熙當然有收受賄賂,而且還次數不少,但他每一次收受的錢財數額極小,畢竟不可能會有人為了個芝麻大點的小官就把大把的銀子砸給他。


    君長熙和被廢的太子相比,所收的賄賂可以說是九牛一毛。可她給範茗煙的賬本上寫的數額卻都是大數額,每一筆都讓人膽戰心驚。


    南宮如墨打定主意要在中間橫插一腳,所以早在心裏有了計劃。她看似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誠意,對範茗煙是坦誠相待,不過,她從頭到尾真話確實是沒有幾句的。


    範茗煙看到賬本上那麽大數額的賄賂不可能不起疑心,但南宮如墨相信,這個聰明的女人很快就會發現,和大數額的人相關的官員大多隸屬於兵部和吏部,這兩個部門可以說是實力抓在手裏最牢的部門,也是和皇家生死相關的部門。


    換句話說,假賬本的使命就是要讓範茗煙懷疑君長熙在腐蝕皇家內部,隻有在越緊急的情況下,君長義和範茗煙夫婦二人的作用才能發揮到最大。


    因為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好辦法能夠讓這些皇子們爭得頭破血流,南宮如墨隻好拿出最老套卻也最好用的招數,捏造一切可以捏造的所謂“證據”,讓他們自相殘殺去吧。;


    一想到君長熙,南宮如墨立刻轉過身來,急匆匆地說道:“君長熙好歹送了我那麽多東西,我怎麽都得給回個禮吧?”


    “別是再捏一本賬本出來就好。”君長夜半開著玩笑說道。


    同意南宮如墨有所舉動,確實是君長夜考慮到辦法可行。不過,大數額的賬本第一次還能夠用,第二次用就不靈了,就算君長熙不懷疑,到時候君長義一樣會懷疑。


    “這是什麽話,我難道就那一點點的本事嗎?”南宮如墨用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相互靠在一起,借此表示她真的沒有那麽傻,“我是想讓你去君長熙那裏告一狀。”


    “告什麽狀?”


    “五皇妃今日來府中不是待了許久嗎?五皇子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本賬本,想要找人聯名上奏,參三皇子一本,可鎮寧王妃十分機智,看出其中的破綻,因而沒有應允。”南宮如墨摸了摸下巴,賊兮兮地笑問道,“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


    君長熙會因為君紅寧宴會之後範茗煙找了南宮如墨的事情介懷,就不可能不注意到今天範茗煙親自到鎮寧王府。


    以君長熙的腦子,要反應過來這全部是一場騙局不是沒有可能,不過,前提是他和君長義聯手,而且私底下有交流。


    從現在的整體情況來看,君長義和君長熙的競爭關係是抹不掉的,他們一定會用最無恥最下流的方式互相抹黑。隻要他們能夠爭鬥起來,南宮如墨的日子自然就會好過不少。


    “夠卑鄙。”君長夜漫不經心地評價道,可眼中還是閃現出了幾分笑意。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誰都懂,但有的人還是會去爭搶,為什麽?因為站在那個高度上,你能夠看到你不曾見過的光景。


    君長夜轉過頭,凝神瞧著那張正在盤算的小臉,每個人都有各自想要得到的東西,而他此生所愛,僅有那個人的笑靨如花。哪怕她是要把天地攪得天翻地覆,他都會陪伴在她左右,做她最堅實有力的後盾。


    沒有注意到君長夜的含情脈脈,南宮如墨十指交叉撐著下巴,半晌又道:“相公,我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什麽?”


    “我怎麽覺得,我們對他們有些太仁慈了。”南宮如墨坐直身體,一字一句道,“要不,來點狠的?”


    君長夜的眼角一抽,現在這些都不算狠的話,他真的不知道什麽算狠了:“你還想要做什麽?”


    “二皇妃不是和君紅寧的關係也比較親密嗎?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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