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蘇長幸覺得精神恍忽的時候,仿佛什麽東西把他抓住了,抬頭看去,是朱文武的臉,下麵是黑洞洞的深淵。


    隨著整個儀式開始運行,蘇長幸頓時察覺到身體的崩潰速度慢了很多,至少不至於讓他死掉。


    “我還有一個問題,羅浩誌會死嗎?”蘇長幸感覺好一些了,睜開眼睛問道。


    朱文武顯得倒有些茫然,“羅浩誌?那是誰?”


    看來是死了的,並且是默默無聞地死掉,就連朱文武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蘇長幸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巫師後來的一係列動作已經不對勁了,居然新派了兩個大巫師介入他們的世界,有勢在必得的意思。


    但聽朱文武的意思,在他的記憶中,巫師在後續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其中的差別在哪裏?


    與此同時。


    劇烈的晃動從西橋城方向傳來,像是有人在用雙手搖動大地的板塊,四周殘破的房屋跟著顫抖。


    蘇長幸看著這個情景,頓時有不好的預感,那些巫師又豈是那麽簡單的。


    恐怕,因為死了三名大巫師,他們反而不願意放棄,已經投入很多了,現在放棄的話,全是徒勞無功。


    ……


    西橋城守備的人不算多,這裏的通道構築成熟,想要毀壞沒有那麽容易。


    迎著點點滴滴的微光,落著小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堆滿了屍體,都是巫師的屍體。


    他們血肉的活性還沒有消失,但人已經死了,像一塊爛泥的蠕蟲在那裏不斷蠕動。


    羅浩誌微微低著頭,盤坐在地上,呼氣與吸氣之間有大量的血氣噴湧而出,他的身體是殘破的,有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孔洞,一半的腦袋更是直接消失,流著膿血成黑色。


    他的周圍大大小小十多具屍體,大的像是怪物,得有十多米長,小的不足半米但還保持了人型。


    他們都是巫師,大巫師。


    “還有人嗎?盡管來,來一個我殺一個。”


    羅浩誌抬起頭對著前方大吼,地上積水泛著波紋,倒影著他殘缺的臉龐。


    沒有人回應,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們害怕了,畏懼了,從心底裏顫抖,沒有人再敢往這裏踏入一步,隻得在通道那邊靜靜地看著這邊的情況。


    在兩個小時之前,他們就覺得羅浩誌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但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死去,這般實力足以比肩巫師王。


    一下子死去了十多位大巫師,對於巫師世界來說無疑是傷及了元氣,甚至會影響到正麵戰場的形勢。


    無法快速從這邊介入通道,也就意味著這一場戰爭還會無限期地拖下去。


    羅誌浩再次從地上站起來,蹣跚地向通道走去,身體漸漸被湖水所淹沒,血液在漆黑的湖水中散開。


    有密密麻麻漆黑的魚藏在湖水之中,像是一隻巨大的怪物,卻絲毫不敢靠近他。


    “這麽看來,折騰這麽一番還是有意義的。”


    羅浩誌臉上露出冷笑,左手捏成拳頭,向通道揮去。


    隨著劇烈的震蕩整個通道從中間開始崩塌,隻多出一絲縫隙,便被世界的屏障所碾碎。


    這是一個順水推舟的過程。


    隻是他的身體也僵直在原地,看向洞穿他腹部的黑色尖刺,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接著。


    他站在毀壞的通道麵前一動不動,睜著僅剩下的一隻眼睛,一手扶在廢墟上,也再也沒有動過。


    他自殺了。


    在有東西要將他完全抹除之前,他隻想在這個世界上多留下一些痕跡,不想被人說忘記。


    存在與被記住是難能可貴的事情。


    青色的光芒在天空中閃過,似乎是朝著羅浩誌去的,但在它們到來之前卻發現目標已經消失。


    ……


    蘇長幸的意識沒多久再次進入迷湖的狀態,對周圍的事物有感知卻不清晰。


    接著,他又聽到不遠處傳來打鬥的聲音,劍刃在空中劃過,插入血肉之中。


    他的身體也隨著血療儀式的進行,逐漸恢複,沒有了內在的崩潰,他的下半身也很快複原,皮膚恢複了肉色,不再像一具死屍。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蘇大哥!”


    蘇長幸聽見周安不解的聲音,以及痛苦的喘息聲,他感覺到周安傷痕累累,並且很疲憊了。


    周安看到蘇長幸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俯身一把將其扛著,向後跑去。


    蘇長幸緩緩睜開雙眼,昏暗中,一雙如同紅寶石的眼眸跟在他們後麵,眼神冰冷帶著殺意。


    沉萱?


    沉萱一掌將向射來的飛劍擊落,掉在地上,臉上帶著盈盈笑意,“放棄吧,你不是我的對手,也跑不掉,放下他,我可以放你走。”


    周安終於停了下來,知道跑不過,不如做殊死一搏,或許還有些機會,看向沉萱,咆孝著:“我隻想知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死他!原來你真的是個瘋子。”


    此刻,他隻覺得對方很是陌生,跟沉瑾萱根本不是一個樣子,像是另一個人。


    沉萱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我可不是瘋子,如果沒有必要,我也不想殺他,他是真正的末日之因,不殺死他,這個世界將會不可避免地走向毀滅。”


    周安擋在蘇長幸的身前,惡狠狠的說道:“我可管不了這麽多,我還說你也是末日之因呢,這就像是一種強加的罪名,隻能令人發笑。”


    “你想要殺死他,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話還沒有說完,周安便被沉萱衝上來一拳打飛,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體力與精神已經透支,狀態嚴重下滑,幾乎出現恍忽的狀態。


    蘇長幸摔在地上,用一隻手撐起來坐在地上,看向沉萱,很平靜,似乎對這樣的情況絲毫不意外,“你就為了一個末日之因就要殺掉我?”


    “是也不是,你的死亡早就注定好了,隻需要在最恰當的時候死去便可。”沉萱就站在蘇長幸的麵前,伸著頭,看向他笑盈盈地說道。


    雙方的距離很近,蘇長幸能聞到那股澹澹的香味,很熟悉。


    蘇長幸深吸一口氣,抿嘴笑了笑:“其實我早有預料,想到了,從我發現晨曦和末日教的人有關係開始……”


    “是誰在謀劃,那個預言末日的人?”


    他現在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了,但也無力反抗,更何況沉萱大約是有半個大巫師的實力。


    對方想要殺他,他似乎也阻止不了。


    “沒錯,就是他,他沒有錯過,他說你是末日之因。”


    “他是誰?”


    “我也不知道。”沉萱蹲下,雙手抱住蘇長幸,輕聲在耳旁說道。


    蘇長幸神情有些糾結,澹澹道:“所以你就這麽相信他,能夠以此將我殺掉…我一直以為我可以相信你。”


    沉萱一手撫著蘇長幸的臉龐,冷聲道:“不,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因為我們是一類人,我了解你。”


    “你覺得你相信我,但在你的內心深處並沒有,這就是賭注,隻是你賭錯了。”


    “我也沒有必要去賭,我們晨曦從創立之初就是為了應對末日。可能你沒有錯,但我也沒有錯!”


    此刻,蘇長幸覺得人麻了,朱文武千算萬算,似乎還是算到了漏了一環。


    或許也沒有算漏。


    蘇長幸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看向沉萱:“我是想相信你,但你也沒給過我機會啊,你看你現在就想殺我,你叫我怎麽去相信一個正在殺我的人。”


    沉萱驟然察覺到不對勁,放在蘇長幸背後的手想要動手,卻


    一時間無法動彈:“你…做了什麽!”


    “你說的沒錯,這是賭注,但有一點你可能想錯了,我賭對了。”


    蘇長幸將沉萱一把抱住,打了一個響指,“瑾,把她解決掉!”


    刹那間,沉萱的一隻眼眸渙散,成深藍色,愣在原地,兩個不同的人格在同一個身體中搏鬥,爭搶控製權。


    沉萱強於肉身,而瑾強於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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