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把車子駛進一條相對不那麽擁擠的巷子,也不管前後有沒有監控,直接就在路邊停下。


    “給我看看!”顧不得征求繪芽同意,他就一手握著她的手腕,另一手托著她受傷的左掌,細細的審視。


    手腕上傳來堅定的力道,而手背卻是厚實溫暖的觸感,異樣、微妙的感受,讓繪芽不敢抗拒,隻能摒棄凝氣,忍著疼痛,偷看棗的表情。


    幾秒鍾之內,他的眉頭就越擰越緊,很快就做出決定,“你再忍一下,我在附近找一家診所。”


    “啊?這點小傷不算什麽,不用去診所了吧?”繪芽連忙搖頭,頓了頓,又低低說了一句,“謝謝次長……”


    “這怎麽能算是小傷?不及時清洗包紮,很容易發炎。”棗不由得繪芽反對,就要發動車子。


    “等,等一下,次長。”繪芽不得已,說出自己的苦衷,“晚上是玲奈的生日,家裏還等著我回去吃飯……”


    她的神情有一霎的黯然,可惜了那個大蛋糕,玲奈盼望了好久,卻被自己摔爛了。


    棗沉吟了一會,總算一點頭,“好吧,既然你沒有時間去診所,那我先給你簡單處理一下。”


    說完俯身拉開從駕駛座下的抽屜,取出一個簡易的藥箱,將繪芽的手擱在自己膝上,“可能會有點痛,你稍微忍一下。”


    “嗯,沒關係的……”他的膝蓋很堅實,繪芽的手擱在上麵,卻莫名的不規律的顫抖。


    心口突突直跳,十分不安,而腦海中卻仿佛有一絲絲柔軟、微醺的暖意在搖蕩。


    棗以為她是因為疼痛,一麵用消毒濕巾小心的擦拭傷口,一麵柔聲安慰,“沒辦法,傷口的泥土一定要弄幹淨,很快就好了。”


    清潔完傷口,他又用藥棉沾了碘伏,將每一道細小的擦痕都塗抹過去。


    他的動作很輕、很慢,時間就在他異常細膩的操作中,一點一點的流逝。


    繪芽原本也是緊張的盯著傷口,不知不覺又悄然翻起視線,穿過棗垂落的幾綹額發,看見他光潔的額頭,峻挺的鼻梁,流暢的唇線,以及因為專注而紋絲不動的濃密睫毛。


    他這樣溫柔,這樣細致,這樣耐心,也是出於一個“好上司”,對員工的關懷嗎?


    繪芽鼻腔一熱,意識到自己突如其來的感動,她趕緊用力抿住嘴唇,克製住別暴露此刻的情緒。


    可是手上劇烈一抖,還是讓棗覺察到了,脫口而出的問:“怎麽,很痛?”


    他的關切之情形諸於色,抬頭發覺繪芽也在愣愣的看著自己,瞳孔間光華流蕩,嘴唇因為刻意抿緊而微微抖動,從麵頰到耳際的雪白肌膚,已被薄薄的紅暈渲染。


    “繪……”夢囈一般的呼喚才滑出唇間,棗就被自己的聲音驚覺了。


    我這是在做什麽?難道我又把她當成了繪麻?不,絕對不可以!


    棗懼然一省,趕緊坐直身體,收回膝蓋,托著繪芽的手又輕輕放開,幹咳了一聲,掩飾刹那間的恍惚失態,“消毒紗布放很久了,我不敢給你用,暫時先這樣吧,回頭記得一定去診所包紮一下。”


    “是,次長……”原本熱熱的胸口,瞬間變涼了。


    繪芽沒敢深究自己為什麽會失望,為了緩解此刻和棗之間,明顯有些不自然的氣氛,她故意抬起手,正反麵看了看,笑著說:“真看不出來,次長處理傷口也很熟練呢。”


    她口氣輕鬆,笑的也心無芥蒂,棗也悄然鬆了口氣,說:“昴小時候很喜歡運動,經常這裏那裏的擦傷碰傷,都是我給他處理的,久而久之,也就……也就懂一點了……”


    一開始,棗隻是隨口道來,可是被勾起了和昴之間多年的隔閡,以及因為繪麻而生出的更深心結,雖說都化解開了,但心中遺憾,尤其和繪麻相關的,此時仍未全然抹除。


    所幸他低頭整理藥箱,掩飾了麵上表情的變化。


    既然提到了昴,繪芽又順著話題問:“昴君在宮崎一切還好吧?這段時間都沒有他的消息,籃球部的諸位都很掛念呢。”


    說起昴,繪芽的臉上眼底,已是一片快樂坦然,這也使棗的心情漸漸好起來。


    “前天收到他的郵件,說是已經獲得教練的肯定,準備給他更多的上場時間。”


    “呀,那可真是個好消息,希望她能適應職業隊的比賽!”


    “嗬嗬,放心吧,這家夥從小在運動方麵,就沒有輸給過人。”


    “是這樣呢,監督也說昴君的天賦很高,而且……”


    兩人一路上談談笑笑,不覺到了下一個路口,棗忽然問:“走哪條路?”


    “什麽?”繪芽不解。


    “順便送你回家吧……”


    “不……”繪芽剛想說“不用了”,可不知怎的,舌頭一轉,不受控製的說出,“再下一個路口左拐……”


    “知道了。”棗一踩油門,加快了車速。


    繪芽轉頭觀望窗外的景致,不敢再看棗,也不敢再主動挑起新話題。


    次長已經很幫忙了,這個點鍾,真的不該再麻煩他?明明應該推辭的,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


    難道,難道我是,是喜歡和他單獨相處的感覺麽……


    街道、行人、店鋪進入視野,又消失,繪芽的心緒在忐忑之中,有一絲的甜美,又夾雜了淡淡的憮然。


    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她十八歲的年華裏,從來沒有過的。


    車子突然又停下了,棗隻說了句“稍等一下”,就開門下車,留下繪芽一人。


    他從車前繞過,走上人行道,進了一間咖啡屋,出來的時候,手裏已多了一隻方形的盒子。


    “拿好,回去給你的妹妹吧。”棗直接把盒子往繪芽的膝上一放。


    “這個是……”看包裝,看字樣,繪芽大致能猜出是什麽,可還是不大敢相信。


    “這家咖啡屋的自製蛋糕很好的,從前我還在家裏住的時候,時常會和雅哥來品嚐。”棗邊開車,邊隨口應答,語氣甚至聽不出特別的熱情。


    他是為了補償自己給鈴奈的許諾嗎?這個蛋糕一定不便宜,真的可以就收下嗎?


    繪芽覺得,應該說一些推辭,至少是感激的話,卻隻能抱著蛋糕盒子,感覺到呼吸越來越不暢,,甚至眼角都有一點點濕熱起來。


    怎麽回事,這樣就想哭了?明明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輕易哭的人啊。


    “好了,感激的話就算了,今後更加努力的工作吧。”


    覺察了繪芽的沉默,又從觀後鏡中看到她努力克製激動的樣子,棗故意哼的一聲,像上司和長輩那樣嘲笑和鼓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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