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仆欺主一案既已逮到人,又有人證、物證,方媽媽及小娟的刑罰很快就定下來了,都是斬立決。


    許芳蕙得知後,有些怔忡,總覺得她們罪不至此,尤其是小娟,她不過是一個不到雙十年華的小丫頭,不過是跟著人跑了,便得擔上這樣的重罪。


    高氏卻是額手稱慶,錢回來了,東西也回來了!哦,當然,得給那些辛苦逮人的衙差和審案的縣令一些回饋,但總比全然落空要強。


    方媽媽被判斬立決,她隻有高興的份,該!誰叫她背主欺上。


    至於小娟?原本她對這丫鬟不以為意,後來曉得女兒竟是叫她唆使,才動了春心的,氣得差點叫人去牢裏修理她一頓。


    虧得柯媽媽和夏蓮費了不少功夫把她給勸住。


    柯媽媽還道,“夫人放心,那賤丫頭在牢裏不會好過的。”


    那些管牢房的,怎可能放過那樣鮮嫩嬌美的小姑娘?他們就算把她弄得半死,那丫頭也求告無門,畢竟是已經被判斬立決的死囚了!


    若是在京裏,有家人去探望,牢頭和差役們或許不敢做得太過,可惜她們不在京中。


    高氏聞言方開懷道,“該,叫她教壞了我女兒。”


    但凡為人父母的,都不願相信兒女會做壞事,一定都是被人帶壞的,更何況許芳蕙會昏頭,真是被小娟給唆使的,高氏自然樂見她倒黴。


    柯媽媽和夏蓮將她安撫後,外頭就有丫鬟來報,說是京裏來人,要接她們回京。


    “誰?”高氏略感忐忑,話聲方落,就見兒子掀簾入內。


    高氏驚喜萬分,“你怎麽來了?”


    許芳貴心說,每每派人來接,您都不肯回,父親又不能親來,我不來,還有誰能來?


    心裏這麽想著,嘴上卻不能這麽說,“兒子想您和小妹了!”又問起方才進城時,聽到的那件官司,高氏羞慚低頭不語,怎麽跟兒子說,自己竟然會被下人瞞騙,被拐騙了這麽多錢?


    許芳貴沒聽到母親的聲音,不禁大感奇怪,母親怎麽沒有說話?平日遇上這種事,她不是最喜歡說些風涼諷刺的話嗎?


    抬頭一看就見母親含羞帶怒的樣子,心裏一咯噔,難不成……傳言中的京裏來的夫人,就是自己的母親?


    想到這兒,不由拿眼掃了屋裏侍候人一眼,不見方媽媽,記得傳言中惡奴夫家姓方!他忽然覺得頭暈,他娘能有多少私房,讓方媽媽覦覷?


    想了想,便遣退眾人,小聲詢問母親,待曉得方媽媽卷走的不是幾千兩、幾萬兩銀子,而是近百萬兩,他忽感腿軟,忙扶著桌子找了張椅子坐。


    “您怎麽會想到去報官?”一般來說,遇上這樣的事,都是派人把人抓回來,然後私了,怎麽會鬧上官府去?


    高氏連連擺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教主做的主。”


    許芳貴頭疼不已,他總算從母親口中知道那筆錢是父親的私款,打哪來的不得而知,但以父親的職位,是不可能有這麽大筆財產的,他覺得教主做主讓母親去報官,是有其目的的,是想坐實父親擁有這筆錢,而錢的來路不明?好借此想扳倒二長老?


    若真是如此,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許芳貴對教主隱隱有些失望,強打起精神,跟母親說父親已為小妹定下親事。


    高氏震驚不已後,勃然大怒,她的女兒,怎麽婚事不經她同意,就又給定下了?


    “您能怪父親嗎?”許芳貴目露讉責,“若不是您帶著妹妹遠行,還遲遲不歸,父親幾次派人來接,您都鬧脾氣不肯回,父親急了,隻得自個兒拿主意,看太府謝主簿的三兒子好,年紀輕輕已是舉人,人長得斯文俊秀,而且他家夫人也曾見過妹妹,便定下了。”


    許芳貴又細數了謝三少爺的種種,聽起來就是個樣樣都好的好女婿範本。


    隻是對高氏來說,終究意難平。不免對著兒子抱怨丈夫幾句,許芳貴隻得柔聲安撫她,待把母親安撫好,便請她著人整理行李,許芳蕙的婚事已定,該回家備嫁了。


    高氏連連點頭,等不及兒子離開,已經高聲喚人進來整理行李了。


    許芳貴見母親開始忙起來,放下半顆心,板著臉叫柯媽媽帶路,他要去見許芳蕙。


    這次的事,全是她搞出來的,一個大姑娘家耳根子這麽軟,被個丫鬟三言兩語就哄得找不著北,不好好的教訓,等她出了門子,要怎麽在婆家立足?


    許芳貴憂心不已,覺得大哥真是聰明,早就避開去,對繼弟妹們不親近,也不想親近,更不想插手管他們的事,偶爾寫封信回家,隻要信裏周到的個個都問候到,禮物也人人有份,父親就直讚他好。


    胡思亂想間,來到許芳蕙的屋子,許芳蕙在知道二哥來了,就一直懸著心,自小就是二哥負責管著她和二姐,大哥是個諸事不沾手的,大姐蕙資蘭心,人人都說她好,她未出閣前,家裏大小事,都是她在做主,她娘根本碰不到。


    她嫁人之後,管得就更多了!


    幸好她早死!許芳蕙對這個繼姐完全沒好感,隻記得她在的時候,她們母子幾個被管頭管腳,一點自由都沒有,許芳穗死後,高氏才終於接手管家。


    高氏想不到許芳蕙早就在自己身邊安插了棋子兒!她已不記得,自己會把丈夫票號的印信偷帶出來,全是因為方媽媽的一席話所致!


    許芳貴一進門,就把侍候妹妹的丫鬟全趕了出去,然就劈頭蓋臉的狠狠的訓斥了妹妹一番,罵得許芳蕙哭都不敢哭出聲來,隻能小聲啜泣。


    “父親已為你訂了門親事,等明年開春就嫁過去。”


    “不要!”許芳蕙衝口而出。


    “由不得你不要。”


    “可是我,教主,他,我!”許芳蕙羞窘得語無倫次,許芳貴聽了卻似火上添油。


    “這是教主下令,要求父親盡快把你嫁出去。”許芳貴連說都覺得好丟臉,妹妹這樣攆著教主跑,不想人家教主對她完全無意,真是羞死人了!


    許芳蕙聞言如遭雷擊,“怎麽會?”


    “怎麽不會?”許芳貴懶得跟她說,甩簾出屋,見一院子人戰戰競競的望著自己,心裏盤算著,這些人全都清理掉,重新給妹妹挑些好的,萬不能再發生小娟和方媽媽這種事情。


    黎漱這廂知道案子落定,原想撂開手不管了,可聽聞方媽媽和小娟的事情,黎漱又不放心侍候徒弟的人了!


    春江、春壽兩個他不擔心,但留在鎮江城裏的素月等人呢?


    想起這些煩心事,黎漱心情就很不好,可又不能真撒手不管,認命的擔起奶爹的差事來,讓人盯著素月她們幾個。


    黎淺淺則完全沒功夫想太多,除了練功,還要跟著黎漱視察貨棧,江羨城與慶州山區間的道路,已經開始在修整,因有人供給一餐,讓服役的百姓不用為午飯煩惱,給的吃食都很紮實,頂餓,有時是雜糧飯,有時是白飯摻雜糧,每五天有肉菜,雖然少不了狡猾之人,不過有衙差看著,倒也沒鬧出亂子來。


    其他地方的官員見了,不免心動,但不敢朝瑞瑤教出手,便依樣畫葫蘆,應用在他們的轄區內,被迫募款的商家心裏不悅,卻不敢反抗,隻在心裏把黎漱及四長老罵了個狗血淋頭。


    黎漱和四長老表示,不痛不癢的!


    直到路修建好,百姓們尚體會不出好在哪兒?但往來行商心裏卻明白,路建築好了,他們往來運貨,可就省了不少力氣!


    以往每逢雨季,道路會變泥濘,這不用說,大家都曉得,不管夯得再紮實,隻要大雨一衝刷,不是有地方塌了,陷了,就有坑坑巴巴的走不快,趕得急了,還可能傷了馬蹄、驢腿,做的紮實尚且如此,那要是做的不紮實,結果可想而知。


    但因有商家替服役百姓出飯錢,服役的百姓覺得這些商家感謝他們的付出,做起來便勤快不少,而負責的小吏和衙差們也都得了好處,做事能不盡心嗎?沒看到那些來負責煮吃食的,都是商家請來的?若他們不盡心,回頭他們回去跟上頭告狀,他們就得跟這美差道別,再傻,也知道該怎麽做。


    有此良性循環後,大家都得利,做起事就快得多。


    於是,秋風起,慶州山區的貨棧也落成了。


    黎漱和四長老一起剪彩,第一支商隊也同時向江羨城的貨棧出發。


    不少村寨的人背了裝滿農產的背簍,來貨棧賣東西,一進貨棧的大門,就有人查看背簍裏的農產,然後派人領他們去收貨的地方。


    清點、稱重、結算、付錢,負責的人速度又快又好,領到錢的人還有些懵,還是貨棧的人領他出去後,他才醒過神來。


    手上的單子和沉澱澱的錢袋,清楚的告訴他,他不是在作夢。


    而貨棧裏的人,將稱重完的農產運送入庫,整個貨棧井井有條,人人各有所司,看得四長老有些傻眼。


    “怪不得小主子之前要叫他們排練。”


    “嗯。”黎漱點點頭,揚起眉道,“也不看是誰的徒弟。”


    “嗬嗬,這個可不是您教的吧?那是她娘教的好!”


    黎漱略有些低沉,不過又立刻笑咧了嘴,“她娘可是我表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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