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淺淺笑容滿麵的接過丫鬟呈上的梅子青茶盞,小巧玲瓏很是可愛,她拿在手上把玩了下,才抿了口茶水。


    三長老嘴角微翹,眼前的少女比幾年前長開了些,那樣貌是這麽的熟悉,若不是她知曉少女的來曆,怕是要錯以為少女就是黎漱的嫡親女兒了!竟然長得這麽像!怎麽會?


    跟在三長老身邊的南煙也微微驚訝,因為黎淺淺和黎漱的相似。


    血緣真是件神奇的玩意兒!


    三長老想到了長孫氏,她和黎漱本就是姨表姐弟,隱約記得,他們的母親似是雙生女,相貌幾乎是如出一轍,命運也差不多,都是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長孫氏的母親獨生她一個,而黎漱的母親也隻有一個兒子。


    因為長孫氏的失蹤,致使黎漱放話定要把未婚妻找回來,否則寧可不娶。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彌補兩位長輩的遺憾,長孫氏成親後一口氣連生四子一女,真真是多產。


    三長老不知黎淺淺的兄長們和黎漱長得像不像,但光看黎淺淺,絕對沒人能說她和黎漱沒有血緣關係。


    這讓三長老忍不住要懷想,如果她和黎漱成親,生的女兒會不會像黎淺淺?黎漱會不會像疼黎淺淺這樣,疼愛她生的女兒?


    黎淺淺放下茶盞,抬眼看三長老,見她神色迷離,心下暗歎,情之一字當真害人不淺。


    如果當初三長老的父母健在,在表舅拒婚後,就立刻給女兒安排一門婚事,將她遠遠的嫁了,從此遠離瑞瑤教,也許,她會把表舅放在記憶的深處,成為她生命中求而不得的一樁美麗回憶。


    可惜,她父母雙亡,身邊沒有真心為她設想的親人,隻有那些貪婪算計她的人,如果她舅舅活得長一些,情況也許還好一點,可惜啊!


    情關本就難過,尤其又沒有親近的人開解幫助,也就莫怪三長老會一直困在情關裏,也就莫怪瑞瑤教在梅州的生意一直上不去。


    那天的晚宴,讓黎淺淺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怪異,因為主桌上,三長老一雙美目直盯著黎漱不放,黎漱則是目不斜視,全程無視三長老這麽一個大美人的存在,梅州分舵的人對此情形,老一輩的是早就習慣了,年輕一輩則和黎淺淺一樣看傻了眼。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在外人麵前冷若冰山的三長老,麵對大教主時,會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樣,那情景怎麽看怎麽怪啊!


    自那天後,黎漱就帶著謹一忙開了,黎淺淺年幼,被留在詠香園裏坐鎮,而他則和謹一足跡踏遍全梅州,三長老手底下的鋪子有幾處位置不錯的,陸續關門重新整修,工作的夥計和掌櫃全都進入培訓中心接受訓練。


    一開始有不少走後門的關係戶,受不了那麽繁重的訓練,在培訓中心鬧騰鼓噪,不過有黎漱這位大教主在,他們撲騰了半日就蔫了,比武力比不過,比關係?嗬嗬,他是大教主,現任教主是他徒弟,這些關係戶們想拿自家的七大姑八大爺來壓他?


    一句話就讓他們的靠山自個兒的工作不保,氣得他們想把這些不知死活的家夥給打死。


    其間不是沒人鬧到三長老這裏來,不過有黎漱在,所以,嗯哼,他說的都是對的,如果他錯了,請參照第一條。


    麵對這樣的三長老,想找三長老求情的人,也不敢再說什麽。


    不過昨天下午,三長老早已榮養的奶娘找上門,三長老再不想管,也不得不為奶娘出麵一回。


    黎漱不單獨見她,她隻能退而求其次,約了黎淺淺來後園水榭一會。


    水聲淙淙,黎淺淺喝了茶,吃了點心,可是三長老依然維持最高質量,安靜無聲,隻是老拿一雙眼看她,看得黎淺淺很不舒服,有話就直說嘛!


    “三長老請我過來,不是光讓我喝茶吃點心的吧?”


    “自然不是。”三長老深吸口氣方道出來意。


    正如大長老一般,三長老掌理的鋪子也有不少關係戶,莫氏集團都避免不了的事,在這異世自然更加常見,三長老的奶娘有一子一女,她當三長老奶娘時,蒙顏夫人恩許,是帶著女兒進府的,至於兒子,就留給她婆婆照顧。


    俗話說隔輩親,許老太太待大孫子那是疼惜若命,要星星就不給月亮的主兒,所以奶娘的兒子很自然就長歪了。


    他妹小小年紀就因一手繡技,而被三長老送進繡坊擔任管事,負責研發管理繡坊裏的繡樣和繡娘們。


    但許宏毅則不然,他識字不多,腦子很靈活,卻不用在正途上。


    因妹妹許若梅任繡坊管事,他便同他娘鬧著要和妹妹在一起做事,許奶娘很清楚自家兒子的脾性,那就是個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懶貨,他妹妹個性嚴謹,他要求和女兒一起做事,那便是他想通了,開竅啦!懂事了啊!


    如此一來,他要是再偷懶,不用別人修理他,許若梅頭一個就不放過他。


    許奶娘為此特地去向三長老求情,請她幫忙安排。


    這不過是小事一樁,三長老自然不會拒絕。


    這已是七年前的事了,誰知黎漱他們的到來,竟然讓奶娘再次求到她麵前來。


    “他貪了多少?”


    “奶娘說大概是一萬多兩銀子吧!”三長老垂眸,在小輩麵前說這種事,實在是打臉,她還不能不說,雖然梅州分舵歸她管,但現在黎淺淺師徒帶著人過來,要大肆整頓梅州分舵及其旗下所有的鋪子,大權已經不在她的手裏。


    當初黎淺淺一來就跟她說了,要整頓她就不能再多加幹涉,否則她不介意三長老這位置換人坐。


    因此她現在來跟黎淺淺說奶兄的事,心裏其實忐忑不安。


    黎淺淺似笑非笑的以手在茶盞上輕輕劃著,“你信?”


    “不信。”許若梅已非吳下阿蒙,她手裏就有十幾家繡坊,其中有好幾家不在梅州地界,當初過去開鋪子時,還曾遭到當地的分舵大聲抗議,指稱他們梅州分舵為了賺錢撈過界,絲毫不顧及教眾情誼。


    還是三長老大力支持,與那幾位分舵主杠上。


    光是這幾家不在梅州的繡坊,每月獲利就以千兩計,就更不用說梅州境內的繡坊了。


    她相信許若梅的人品,知道她不會做這種事,但是她畢竟是女人,出閣後生兒育女,到底耽誤了生意上的事,那時許奶娘力薦兒子出麵幫忙。


    許奶娘有其私心,女兒做的再好,掙的錢不可能全留做私房,也不可能全給娘家,但兒子不一樣,如果兒子能因此把女兒的差事接下來,那麽她就不用擔心兒孫日後無靠了。


    許若梅不知母親和大哥所想,女人成親之後,除了要侍候丈夫、侍奉公婆,再有就是生兒育女,她算命好,一進門就入門喜,但懷胎過程並不順利,公婆要求她停下工作安心養胎,如此勢必要影響繡坊生意。


    因此許奶娘提出,由兒子幫忙時,許若梅雖有些不安,但到底還是選擇相信親人不會使壞。


    隻是沒想到,許宏毅工作很賣力的同時,不忘充實自己的小金庫。


    “你派人查賬了嗎?”黎淺淺問,沒告訴她,每家店關門整修的同時,她也派人入駐查賬。


    “還,還沒。”三長老愣了下才回答。


    “我建議你先派人把帳查清楚,再和你奶娘說清楚,那些繡坊不是你個人私產,她兒子貪的要是你私有鋪子的錢,你會放過他?”黎淺淺頓了下,抬起頭仰起下巴,質問道,“他貪的是瑞瑤教的錢,你覺得放任他的你,有沒有錯呢?”


    黎淺淺沒說的是,你自個兒都錯得不輕了,還想為別人求情?嗬嗬,別逗了好嗎?


    三長老聞言完全愣住,良久才失笑,如果許宏毅貪的是她自己的錢,她不會放過他,奶娘也不會到她麵前來求情,為什麽她敢來求情,因為他貪的瑞瑤教的錢,奶娘知道,許宏毅貪繡坊的錢要是傳出去,她這個三長老勢必會被眾人攻詰,所以她不會把事情曝光,拿到台麵上來處理,隻會私下處置。


    她錯了,她不該找黎淺淺,是因為她小,讓自己覺得很好哄,所以才會直接找她求情?


    “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你那位奶兄膽子可不小,算準了事情要是曝光,他娘會來求你,所以有恃無恐,貪的也不止他娘說的那一點,其實隻要你有腦子,算一下他妹妹手裏的鋪子每月進帳有多少,他能動多少,而不會被查賬的人發現,就能算出他到底貪了多少錢。”


    黎淺淺伸手點點茶盞邊緣,春江會意,幫她把茶斟上。


    “他腦子不差,很機靈,知道要貪得天衣無縫,就得有幫手,繡坊裏有他的相好,查賬的人裏頭也有他的人。”黎淺淺的話聲方落,三長老臉色漲紅幾乎要坐不住。


    許若梅掌管的繡坊,每個月有多少進帳,別人不清楚,她還能不知道嗎?許宏毅能隻為了貪萬兩銀子費這麽大的勁兒?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懶啊!


    可惡啊!三長老氣得滿眼通紅,奶娘怎麽可以騙她?讓她在黎淺淺麵前丟這麽大的臉!她嘴角翕翕,似有話要和她說,可幾經掙紮,最後還是放棄,徑自走出水榭。


    黎淺淺看她走遠,才對春江道,“咱們這位三長老要是沒臉待下去要請辭,你說咱們要找誰頂替上去呢?”


    “為什麽一定要有長老?梅州分舵不是該由分舵主來掌理的嗎?”春壽端著茶盤進來,聽到黎淺淺的問題,不由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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