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彩筠憤恨的握緊拳頭,“可惡!”


    門外的丫鬟看姚女官走了,悄悄的進屋裏來,乍見姚彩筠的臉上淌血,驚訝的尖叫出聲,門外的仆婦們聽見動靜,連忙推搡著進屋來,她們看到姚彩筠臉上有血,也都驚訝萬分。


    不過她們到底比丫鬟見識多一些,隻是不比丫鬟得姚彩筠看重,斥責的話臨到嘴邊,又硬是吞了回去。


    “叫什麽,快去找人幫請郎中來,這傷咱們可不好自己來,得請郎中開藥。”那婆子邊說邊暗搖頭,她以前是姚彩筠母親身邊得用的丫鬟,許給姚家的管事,姚彩筠出生後,她又回姚家來給姚彩筠院裏做管事媽媽。


    隻是姚彩筠的奶娘比她能說會道,輕易就將她擠兌到天邊去。


    丫鬟雖被嚇得不輕,但動作還算伶俐,很快就請了郎中回來,郎中來看了後,憐惜的直搖頭,“可惜啦!”這麽漂亮的一個姑娘,要是從此臉上留下這麽一道疤,唉!


    也不知是誰這麽狠的心,傷了皮子隻要好好養,總能好全的,可是那人還在傷口裏轉了下,這傷得可就重了,就算皮子養好了,這內裏的傷也很難痊愈,感覺這動手的人就是想讓眼前這漂亮的大姑娘毀容。


    真是狠哪!


    這動手之應是女子吧?郎中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下傷者的容貌,暗歎這要是沒受傷前,該是如何的天香國色!可惜啦!


    留下祖傳的藥膏,開了副消炎止痛的方子,丫鬟就把郎中送出去了。


    郎中一出去,就讓玄衣派來的人接走。


    接到回報時,玄衣愣了下,不敢置信的抓著來人,問了好幾遍。“你確定她們付給郎中五十兩銀子?”


    “是啊!那郎中原還推辭了,可那丫鬟定要他收下,不過要求他出去後,千萬別跟人透露她家小姐的傷勢。”


    五十兩銀子啊!出手可真是大方,怪不得瞧不上孟盟主贈的盤纏,嘖!“方婆子沒勸動她們,去咱們的宅子住?”


    “沒。”回報的小廝搖頭,“方婆子說,她沒開口。”


    玄衣看著他等著下文,小廝訕笑一聲又道,“方婆子說,姚小姐吃穿用度講究得很,看她那樣子,是看不上咱們準備的宅子。”


    也是。


    玄衣想到她們付給郎中的五十兩銀子。


    “可探出她背後是……”


    “方婆子讓我告訴您,姚小姐才回到客棧,就有個穿著華麗的女子來找她,她會受傷,也是那女子下的手。”


    小廝撓撓頭想了下,才又道,“方婆子沒看出那女人是誰,不過客棧的掌櫃倒是認得她,我在外頭等方婆子時,聽到那掌櫃稱呼那女子姚女官。”


    姚女官?玄衣頜首,打賞小廝命他再回去守著客棧,順便保護方婆子。自己則向鳳公子回報此事。


    鳳公子一聽到姚女官,腦子立刻飛快運轉起來,“姚,我記得北晉不久之前,有個姓姚的大將軍,因涉及謀反,而被抄家……”


    葉翔點頭道,“公子您記性真好。姚見誌當年堀起,是因揭發其兄姚見謙勾結西越軍,意圖謀害當時的主帥真陽公主,女皇讚他大義滅親,不僅把他大哥的將軍銜給了他,還把他大哥的家產也賞了他。”


    “但去年底,他侄女姚蕙芊卻提出他和西越勾結的證據,因為證據確鑿,姚見誌喊冤也沒人信他。”


    葉翔沒說的是,當年他指控其兄,姚見謙也是喊冤,可是和這次一樣,沒人相信他,這次他的女兒為父翻案,同樣的,姚見誌喊冤也沒人替他說話。


    “那個姚小姐和姚女官……”葉翔遲疑的問道。


    “當年姚見誌做了什麽,姚女官為父翻案後,自然不會放過他的妻小。”鳳公子麵無表情道,“咱們武林史裏,類似的事情屢見不鮮,有啥奇怪的。”


    玄衣點頭,“公子說的是。”


    “派人去看著那個姚小姐,還有,她鬧騰這一場,為的是什麽?”他想了想又道,“我記得,江分舵主夫人被送回高家之後,分舵裏頭因此清理了一遍?”


    “是,清掉的那些人,一部份是江分舵主夫人買回來的下人,還有一部份是江分舵主夫人的陪房。”


    “嗯。明天找個由頭,把新買回來補缺的人,全部送去京外的莊子。”


    玄衣愣了下,和葉翔交換了個眼神後道,“公子,有這必要嗎?”


    “這麽一來,分舵的人手會不足。”


    “怕什麽?”鳳公子笑,“之前分舵有用這麽多人嗎?”說著扔出一本花名冊,“看看裏頭的人數,再看看現在的添了多少?事情沒變多,為何人要增加這麽多?我們鳳家莊也沒用到這麽多下人,本莊護史公子的人數,比分舵多二十多人,可侍候的人也沒這麽多。”


    葉翔翻開那本花名冊,立刻就發現問題,鳳家莊的護史公子們隨侍的小廝一名,屋裏不留人,護史公子們十人住一院,每院有四、五位粗使婆子負責灑掃、洗衣,屋裏的差事,通常是由隨侍的小廝去做。


    可是京城分舵的護史公子隨侍的小廝人數就有三人,每位公子屋裏還有兩個丫鬟的名額,和本莊一樣,護史公子們也是十人住一院,但每院有十到十二名粗使婆子侍候,甚至還有小廚房,有專屬的廚娘。


    每月小廚房的支出就高達五百兩,這還不包括柴米油塩等物的開銷。


    “公子,這也太離譜了。”葉翔不解,他之前怎沒看過這本花名冊?護史公子們的待遇,不管是本莊還是分舵,統統都是一樣的,他看到的也是如此,那花名冊上所記載的,明顯和事實不符。


    “這本冊子是江分舵主夫人的表妹拿出來的。”


    玄衣和葉翔全怔愣住了,江分舵主夫人的表妹?那個大姑娘?


    鳳公子輕笑,“就是她。”


    被江分舵主送出府前,從她表姐屋裏偷了賬本和花名冊出來,卻不是送給他們,而是讓她的丫鬟拿去給了黎淺淺。


    黎淺淺接了後,也沒看就讓春江交給他,之後一忙就忘了這事,是昨日黎淺淺問起,他才想起來,取來一瞧就發現不對。


    “花名冊上多的這些人,有的真有其人,隻是不在分舵裏當差,有的隻有名字,人早些年就不在了。”


    江分舵主夫人倒是很用心在做假帳。


    “有這份心思,用在正途上,早就賺得滿盆滿缽,可惜,心術不正。”全用在歪路上。


    玄衣想了下道,“江分舵主夫人玩的這一手,應該是家學淵源吧?要不她手底下怎會有做假帳的人?”


    “不是她開口向家裏要的,就是嫁過門時,就安排跟過來了。”玄衣搖搖頭,下去安排那些新買進來的人去莊子上,“公子,這些人送去莊子後,還讓他們回來嗎?”


    鳳公子看他一眼道,“查明來曆身份,沒問題的,自然可以回來。”有問題的,就解決掉吧!


    玄衣頜首去安排事情了。


    葉翔則問他,“分舵這些人的職務大致梳理過了,接下來要怎麽做?”


    “讓他們照常做事就是。”


    消理掉不做事,隻會仗著江分舵主夫人的勢,在分舵裏耀武揚威的家夥們後,不管是管事、護史公子、數字公子或小廝、侍從們,做事的情緒都比之前要好很多,尤其鳳公子又請來京中有名的成衣坊,為他們量身定做了秋天的衣服後,大夥兒做事情時,很明顯的比之前來勁兒。


    這也是玄衣之前打擊姚小姐時,能如此順利的原因。


    現在公子發話,讓他們照常做事,等於他們的職務不會變動,他們最擔心的事終於可以放下了。


    葉翔出去和眾管事們一說,分舵裏立時歡聲雷動,跟著黎漱回來的江分舵主心情卻有些糟,黎漱拍拍他。


    “你要是待不下去,歡迎你到我們瑞瑤教來做事,不過,你老婆要先安置好。”黎漱想挖角,可又怕這家夥耳根子軟,三言兩語就被他老婆給哄回去,那豈不是要給淺淺添麻煩。


    “一夜夫妻百日恩,夫人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下嫁給我這麽一個粗魯不文的江湖莽夫,確實是受了委屈,隻是這不表示,她做錯事就可以不用罰。”


    “你說的是。”黎漱輕咳了一聲,心裏有些不耐煩,要怎麽罰啊?趕緊說啊!吞吞吐吐的真不是男人作派!好煩啊!


    “我想給她一紙放妻書,和離吧!她貪的那些,我不想跟她討要,隻想跟她斷個幹淨。隻是,我又怕貿然行事,事後她爹回京,會來跟我囉唆。”


    黎漱點頭,“那簡單,叫她立下字據,嗯,再請京裏的官員作證。”


    說的簡單,高氏怎麽可能輕易立下字據?還請官員作證,他請得動那個官啊!


    “你是前分舵主領進莊的?”黎漱忽問道。


    “是。”江分舵主點點頭,黎漱停下腳步,山坡小路兩側楓樹開始轉紅,一陣秋風吹來,隨風落下數片豔紅似火的楓葉。


    “難道他都不曾帶你在京裏走動?”


    “有的,有的。”江分舵主急道,遊分舵主夫妻兩像是他從未有過的父母,他們待他如親子,他怎能讓遊分舵主被誤會。“隻是後來,拙荊她說,我不適合和那些官爺們往來,那會帶壞他們的名聲。”


    黎漱握拳捂嘴輕笑,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已知江分舵主的性格,他是孤兒,在官家千金出身的妻子麵前很自卑,高氏不用做什麽,隻消在他麵前,露出一絲以他為恥的表情,就夠他自責不已。


    也就莫怪他會被高氏瞞得死死的。


    “那些官爺們也是人,和你我一樣,要吃要喝要睡,沒有比我們高貴多少,他們一樣有貪念、好女色、有私欲,你別把他們看得太高。”


    是,是這樣嗎?江分舵主傻笑。


    黎漱冷哼一聲,要不是看在鳳公子的份上,他才懶得開解這傻大個兒。


    “你啊!太小看自己了,你要是資質不佳,遊分舵主為何隻手把手的教你,他有兒孫的吧?為何不教他們?”


    因為他們資質不好。江分舵主想起遊分舵主夫人曾在他麵前說道,還跟他說,要是可以,請他多幫著照拂她的兒孫們。


    所以他真的不差?真的不像妻子說的那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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