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江麵上染上淡淡金光,客船甲板上彌漫著血腥味,濃烈得讓人作嘔,適才的刀光劍影似乎全是一場夢,太陽出來後,夢境就消散了,隻留下甲板上灘灘血跡,告訴著大家,那不是一場夢,真的有人受傷了,有人死了!


    甲板上搖搖欲墜的耿護法,整個腦子都是昏沉沉的,剛剛,剛才,發生了什麽事?胸口緊縮著近乎喘不過氣來的耿護法,幾乎是靠扶持自己的護衛才勉強站穩。


    眼前耿家護衛們持著刀劍,在甲板上巡梭著,不過黎爺的人見勢不少,已然帶著受傷的同伴狼狽退走。


    “他們,他們,人呢?”抖著聲,耿護法問的是誤打誤撞救他一命的那三個人,還有來迎接他們的村人。


    “大人,他們身中數刀掉到水裏去了,看樣子是……”沒救了!扶著他的兩個護衛有些哽咽,那幾個人救了大人,等於是救他們一命啊!可是陰錯陽差,被黎爺的人砍殺丟了小命。


    客船的船長在門邊探頭,見威脅已去才悄悄的走上前來。


    “耿爺,您還好吧?可需要請大夫?”


    耿護法茫然的看著他,不發一言,侍衛們朝他點頭,“還請船長為我們安排艙房,以便大家休息療傷,有勞了。”


    “您說那兒話,這是我份內之事。”船長笑著應下,見扶著人的侍衛們身上都有傷,便朝門的方向招了招手,立刻奔來幾個人,他們殷勤的服侍耿護法幾人進艙房。


    耿護法派人去江裏打撈受傷落水的救命恩人們,隻是江水湍急,他們又受了傷,打撈數日仍不見蹤影,在他們村人相迎的褚水碼頭附近探訪,都沒找到他們來處。


    畢竟是小人物,相貌平平,和街上行走的百姓無甚不同,碼頭上天天有人在這兒送往迎來,誰會去記那些人的長相?就更別說他們的來處了!耿護法想將答應他們的賞銀,給他們家裏送去,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如果他是趙國的官員,隻消一聲令下,多的是人樂意效勞,幫他查出那幾人的來曆,可惜他不是,所以這事隻能擱在心裏,耿護法將這筆帳掛到了黎爺頭上去,若不是他無緣無故派人把自己擄來,又怎會發生這種事。


    “大人?”侍衛送走給耿護法診脈的大夫,轉頭一看,發現他在走神,忙喊他一聲。


    “嘎?沒事。”耿護法擺擺手,問起他們如何找到自己的。


    聽他們說完後,耿護法不禁慶幸,若不是那三人誤打誤撞救了自己,讓黎爺的人下船重返荷塘碼頭,自己怕是不好連絡到自己這些護衛。


    知他們被破廟中發生的慘案絆住腳,他隻道,“你們做的好,可憐那位世子爺,眼看就要飛黃騰達卻遭逢意外,實在是可惜。”


    “頭兒說,若大人在,肯定也會幫忙他們。”護衛甲笑著遞了碗茶給他。


    “跟我說說那天的情形。”他需要一些事來令自己分心。


    “是。”


    頹然敗走的黎爺人馬則是倉促尋了間偏僻的小客棧入住,“給我們請個大夫來。”傷勢最輕的管事招來小二吩咐道。


    小二接了賞錢,飛快的跑走,不多時,就請來大夫,饒是見多識廣,乍見到這些人身上的傷勢,大夫也有些愣神,這刀刀見骨啊!傷勢可不輕,大夫一一審視過之後,對領頭的管事道,“爺,您這些家丁的傷有些重,我一個人可能應付不來,可否容我請家師和師兄一起過來幫忙?”


    人多好辦事,管事也知他們的傷勢頗重,能越早處理,傷也能好得快,遂點頭同意大夫所言,請他的師父和師兄前來幫忙。


    大夫從傷勢最重那人開始治療,他師父和師兄來時,他才治療到一半,有他師父和師兄加入,確實快了許多。


    他們三人忙了一天一夜,才將所有人的傷診治好,留下方子,大夫三人打著嗬欠揣著賞銀離開。


    出了小客棧便直奔他們的藥鋪,藥鋪大堂裏,劉二見他們回來,笑著同他們打招呼。“回來了,情況如何?”


    “還算可以。”為首的師父撕下臉上的偽裝,藍海重重吐了口氣,大夫的師兄奔去把店門關上,大夫伸手撓撓臉手癢的很,師兄擰了條熱帕子來給他,他將帕子捂到臉上,捂熱了,才將臉上的偽裝抹淨。


    “呼!悶了我一天一夜,快累死我了!”藍棠從懷裏取瓶藥出來,和扮成她師兄的雲珠兩個,對著鏡子抹藥。


    藍海不像她們兩個小姑娘那麽講究,從懷裏取出一瓶相同的藥,倒了一點在手心裏,雙手搓了幾下,便往臉上抹去。


    “我們的人呢?”藍海問。


    “在裏頭休息,你放心,都吃過藥才歇下的,白日還有人發熱,不過晚上就退下來了。”劉二一一稟告著。


    “嗯,那就好。”不過沒有親眼看過不放心,所以他還是背著藥箱進後院去看傷員。


    藍棠和雲珠也跟上去,劉二想想,便起身跟在後頭。


    藍海先去看傷勢最重的那人,他是那三個救人的鴿衛之一,他傷在腹部,因有準備,所以傷勢並不像黎爺的人那麽重,其他人的傷沒他重,而且都有準備,傷的並不重。


    “他還有點發熱,不過不高,應該是你測過之後又高上去的。”藍海對劉二道。


    劉二點點頭,這三人能力不錯,他準備要調他們跟自己一起回南楚去。


    藍棠和雲珠分別看過其他人,見他們安穩睡著沒有發熱,都鬆了口氣。


    “去睡吧!都累一天了。”藍海拍拍女兒的肩頭,藍棠打了個嗬欠點頭,帶著雲珠去歇息。


    藍海交代守著的鴿衛,讓他們留心該注意些什麽,劉二耐心等他交代完,才與他一起離開。


    “可給教主送消息去了?”


    “送去了。”劉二暗搖頭,“教主在那艘客船上,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藍海笑,“能有什麽問題?不過是個嬌縱的官家千金要北上尋父,能有什麽事?”


    劉二摸著胸口,“不放心哪!葉媽媽和春心兩個,也不知能否護教主周全?”


    “放心吧!那丫頭精得很,我說你們啊!平常把她保護得太過了!她是教主,遲早得麵對外界,不管是好是歹,都要她自個兒去麵對,你們把她護得越緊,日後她麵對外界的挑釁和惡意時,就越難適應。”


    劉二訕笑,“你說的,我和大教主都明白,隻是,忍不住要護著啊!”


    藍海冷哼,“放心吧!教主精著,那艘船那麽大,能有什麽事?耿護法他們療傷都來不及了,哪有空時注意教主?”


    黎淺淺的艙房就在耿護法的艙房上方,整天吵吵鬧鬧的,唯一安靜的時候,大概就是她休息的時候吧?


    耿護法讓人把船長請來,詢問過上方艙房的住客是何人,船長苦笑,“吵到您了是吧?真是不好意思,還請耿大爺再忍耐幾日,那姑娘是去尋親的,大概是家裏硬要她走這一趟,心裏不痛快,所以就把氣發在旁人身上了。”


    “是誰家的千金?”


    “這,不好說。”船長為難苦笑,耿護法知他難處,遂不再追問,隻道,“這麽個小姑娘,脾氣這麽大,將來可不好尋婆家。”


    船長長歎,“可不是嘛!不過誰讓她自小沒親娘,是由祖母帶大的,老太太心疼她是個沒娘疼的孩子,父親又在任上娶了新妻,生了兒女若幹。”


    耿護法點點頭臉上滿是同情,“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就是啊!”船長上身往前傾,狀似親密般對耿護法道,“聽說那孩子的父親在任上給她尋了婆家,唉!這種親事能好幾年?她爹在任上剩不到兩年任期,一旦調走,婆家還會不會看重她?咱們外人看了都心知肚明的,可偏偏那位官老爺看不明。”


    “不會是繼妻吹的枕頭風吧?”


    “應該就是。”


    兩個老男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興起,船長就這樣被人把樓上艙房姑娘的事,給套了個幹淨而不自覺。


    有這八卦事,耿護法也不覺樓上吵了,除了分心關注那姑娘外,便是專心養傷,還有分析黎爺的作為,並關心破廟命案的進展。


    破廟命案的進展實在緩慢,黃侍郎他們根本查不出承平侯府和慶國公府有何關連,沒有關連就表示沒有往來,沒有往來就表示沒有仇怨?


    “首先他們兩家都在京中,都是勳貴,怎麽可能沒有往來?”


    如果一文一武,沒有往來那還說得過去,可是這兩家祖上都是武將出身,慶國公世子雖文采出眾,但是……


    “等等,一般尚主不都是挑家中次子、三子之輩,為何皇上會擇慶國公世子尚十三公主?”這是困惑王少卿多日的問題,黃侍郎也有同感,聞言點頭稱是。


    “十三公主素有頑劣嬌縱之名,皇上嬌寵她,慶國公世子人品出眾且才華橫溢,公主看上他,硬要招他為婿,倒也說得過去。”


    隻是這和他的死,可有關係?


    若是有,那是何關係?若沒有,那麽這場殺身之禍又是怎麽來的?


    於此同時,慶國府裏,一穿著灰青長袍的年輕男子,神色匆匆的從角門進來,他大步流星直往內院走,二門上的婆子看到他,急急起身施禮,他草草點頭應付下就過了,婆子們在他走遠後,卻一反之前的恭敬,而是朝他的背影唾了口口水。


    “什麽玩意兒!真以為自己是府裏的爺兒們了!我呸!”


    “嘿嘿,劉婆子你又在發什麽瘋啊!”


    “那兒啊!我哪發什麽瘋!還不是……”看到來人身後的婦人,婆子立時噤了聲,出聲的嬤嬤見狀忍不住嗤笑,她是太夫人的心腹,這些見風使舵的婆子看到她,無不卑躬屈膝討好巴結,她們這些婆子瞧不起夫人,連帶著表少爺兄妹兩也吃瓜落,可她們見到夫人的心腹嬤嬤,還是得老實服軟。


    夫人如今喪子等於沒了指望啦!日後,這一大家子的產業,會落到府中那位爺兒的手裏,實在不好說!


    要她說,世子之所以會死,肯定是府裏這幾位爺兒下的手,猜是這麽揣度,可是苦無證據啊!可憐的夫人,眼看著好日子就要來了,誰知竟然一道晴天霹靂狠狠的打碎了夫人的夢。


    真是,可憐啊!


    要是世子不尚主就好了,若沒有尚主這件事,說不定世子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看著夫人的心腹嬤嬤敲打完二門的婆子們,嬤嬤這才開口為她們討了個人情,慶國公夫人的心腹嬤嬤很賣她麵子,隻罰了她們一個月例錢沒叫她們挨打。


    “老姐姐,你說表少爺這般急匆匆的,是要做什麽?”兩位嬤嬤邊說邊往國公夫人理事的小花廳走。


    “這我哪知道啊!”


    卻說表少爺這廂,他急色匆匆的目的地,自然是他妹子住的落竹軒,院裏侍候的丫鬟見他進來,忙將他迎進門。


    小心查看了外頭,見沒人跟著,才砰地一聲把院門關上。


    “小姐呢?”


    “在房裏,大少爺……”


    “沒事,一切都會沒事的。”


    “小姐這兩日滴水未進,奴婢怕,她再這樣下去,身體肯定要出問題的,到時必要報到夫人那裏,夫人若請大夫來,那可就瞞不住人了。”


    表少爺聞言腳下一頓,心道冤孽啊!


    “我去跟她說,你,在外頭守著。”


    “是。”


    屋裏窗邊榻上,一清瘦女子兀自垂淚看著手裏的信柬,屋裏侍候的大丫鬟坐在她腳邊杌子上低聲說著什麽,女子卻是什麽都聽不進去,隻頻頻搖頭。


    “妹妹。”表少爺忍不住開口喚她。


    “大哥!”女子抬頭見他來了,張口叫他一聲,淚珠兒順勢滑下來,美人垂淚我見猶憐,饒是親兄妹,表少爺見了也不禁愣了下,他妹妹這般國色天香,怨不住世子會把持不住,明知要尚主,卻還是和妹妹有了首尾。


    隻是,世子就這麽去了,扔下妹妹妾身未明卻珠胎暗結,這,唉!忍不住再歎一聲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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