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羨城,鳳公子已經裝束一新,一行人從容不迫的往湘城去,途中換馬不換人,連走三天總算在正午時分進了城。


    還沒進城,就有人去分舵通知在此等候的鳳老莊主和鳳二公子,鳳公子一進城,就有人在前領路,往衙門去,湘城和羨城雖近,卻分屬兩個不同的縣,所以才要這麽麻煩,否則,在羨城縣衙就能直接辦好過繼的文書,不必再跑到湘城縣衙辦入籍。


    鳳老莊主在縣衙門口等著,看到鳳公子一行人風塵仆仆的模樣,上前相迎,鳳公子的馬還沒到他跟前,人就已經翻身下馬,直接落到他身前。


    “伯父,侄兒幸不辱命,東西到手了。”


    “好,好,好,好孩子,辛苦你了。”


    鳳老莊主接過出繼文書,看著上頭內容,不禁有些鼻酸,當初怎麽就應了這門親事呢?不過幸好,女兒留下了一滴血脈,也算是大幸。


    “我們進去吧!”


    鳳公子點頭,俊逸的麵容略有些複雜的情緒,對鳳樂悠,他沒有喜,隻有厭,隻有恨,但她年紀輕輕被婆婆害死,令人唏噓的同時,不禁要想是不是報應?


    伯侄兩抬腳走進縣衙,隨行的人有的跟進去,有的在外閑聊並照看馬匹。


    不遠處停了幾頂轎子,旁邊圍了不少護衛,最前頭的那頂轎子裏,一名年約十六的姑娘,在鳳公子他們走進衙門時,悄悄的放下轎簾,守在轎旁的丫鬟低聲問,“小姐,可要起轎了。”


    “再等等。”


    “小姐,奴婢看他們進了衙門,應該是去辦事的,日頭天著呢!咱們還是先去福滿園吧?幾位小姐都在候著呢!”


    福滿園是瑞瑤教在湘城新開的酒樓,聽說裏頭的菜色都很地道,吃過的人都說好。


    不過大家最盼望的,還是瑞瑤教的教主若是能來湘城,然後在湘城附近間家客棧就好了!


    有間客棧和溫泉客棧如今聲名遠播,不少人千裏迢迢去住宿,之前溫泉客棧過年、端午搞出來的活動,讓不少眼紅的商家紛紛起而效尤,有間客棧倒是一直沉穩如昔,因為用不著等到節日,客棧的活動就多的讓人眼光撩亂目不暇給。


    湘城靠山,並不是什麽很大的城市,不過山城曆史悠久名勝古跡頗多,現任縣令對瑞瑤教在城中開店,其實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名勝古跡多,城中世家不少,故不論這些世家是否是真世家,抑或世家名頭是真,但當家掌權的,怕不是旁支,就是因同姓認的親,也就湘城人買賬,出了湘城,怕這家底是禁不起人深究的。


    因為底氣不足,所以便吹毛求疵起來,到處挑人毛病,彷佛把別人踩下去了,自家的底氣就足了。


    湘城城區老舊,這些年卻沒怎麽修繕,最大的主因便是因為收入不豐,城中若有外人投資,不論是買房開鋪子,總是要麵臨這些世家的刁難。


    城中店鋪不管老不老舊,生意都還過得去,因為居民不跟他們買,就得去羨城買,尚幸價格也都還算公道,否則隻怕大家寧可走遠些去日常用品了。


    瑞瑤教竟然能突破重圍,在湘城開酒樓,怎不叫人側目?


    縣令在家沒少佩服他們,他閨女兒聽多了,對那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黎教主不免多了幾分好奇,派人打聽之後,對她更添了幾份妒意,她娘對著她們姐妹也是整天哀歎不已,黎淺淺在她家就是標準的別人家的小孩。


    前些天,她一個要好的姐妹,家中嫂嫂的母親做壽,就是請福滿園的大廚去操刀,宴席一出,聽說是豔驚八方,就連她爹彭縣令也大為叫好。


    彭縣令是京中官宦人家出身,舌頭最是刁鑽,初來湘城時,就因吃食不合意暴瘦,還是京裏的老祖母知道愛孫在外頭吃苦了,特別把自己身邊兩個擅做小食的嬤嬤撥過來,才解了彭縣令食不下飯之憂。


    能得他說聲好,可見這廚子的功力確實了得。


    也才會選了今日,招待小姐妹們去福滿園大快朵頤,隻是沒想到,臨出門時,她那個得寵的庶妹,知道她們要去福滿園,便跟她姨娘鬧騰著要跟去,最後她爹發話,要她帶庶妹同去,為了等她更衣,才會拖到現在還沒出門。


    “那死丫頭還沒出來?”


    “還沒呢!”丫鬟聽到她直接喊四小姐為死丫頭,麵露憂色的勸著,“小姐,四小姐好歹同您是親姐妹,您這麽稱呼她,實在不妥。”


    “有什麽不妥的?”縣令千金冷哼,“派人進去說一聲,再不出來,就不等她了。”


    丫鬟隻得應諾,轉頭對跟在旁邊的嬤嬤交代一聲,那嬤嬤腿腳便給,很快就回來了,臉上還帶著些許不屑。


    “如何?四小姐可出來了?”


    “四小姐怕是無暇出門了。”嬤嬤言詞間陰陽怪氣的,讓轎子裏的縣令千金頗為不悅。


    “有事說事,賣弄什麽玄虛?”似知小姐不悅,跟在轎子外的丫鬟輕斥道。


    嬤嬤曲膝福了一福,“聽說衙門裏來了貴客,四小姐聽說了,就邁不動腳了。”


    “貴客?什麽貴客?”丫鬟追問,轎中的小姐眼中閃過一抹了然,定是剛剛進衙門那兩位吧?想到方才那飛身下馬的颯然英姿,難怪她那位庶妹會為之心動。


    “那兩位是鳳家莊來的客人,是來辦正經事的。”不過看樣子,八成已經被四小姐和張姨娘娘仨兒惹惱了。


    嬤嬤幸災樂禍的想著,貴客上門,老爺都沒叫嫡子過來拜見,偏偏庶子女來了一雙,是怕人家不知道他寵妾滅妻嗎?


    鳳老莊主是來為外孫辦入繼的,這是大事,張姨娘卻硬要帶著兒女往上湊,嘖嘖!也不怕撞到槍口上惹人厭?這八成是夫人刻意為之,嬤嬤輕歎,本就看庶子女不喜,夫人對他們一直是眼不見為淨,偏有人不識相,老想把嫡子女當踏腳石,也不想想看,夫人可容得了?


    沒辦法,有人硬要上趕著作死,旁人想攔都攔不住。


    “來辦正經事?二門上的人都死啦!怎不攔著他們。”縣令千金質問。


    嬤嬤還沒說話,丫鬟已經先道,“興許是夫人授意的,您別插手。”主母整治妾室和庶子女是天經地義的事,她家三小姐若貿然插手,肯定會讓張姨娘逮著機會,說不定還能借機翻身,她千萬得攔住小姐,別讓她多事。


    這種事以前就發生過,老天保佑啊!保佑她家三小姐千萬別再犯渾了,免得又害夫人錯失良機。


    “可是……”三小姐彭麗雪有些猶豫,她怕不插手,母親要吃虧,卻不知她娘之前好幾次計劃,都是毀在這個女兒手上。


    好不容易這次貴客上門,彭夫人看到了好機會,立刻把握良機,本來她還在發愁,要怎麽引張姨娘娘仨兒撞上去,誰知根本不用她出手,彭四小姐因要出門,看到了俊逸出眾的鳳公子,芳心暗許的同時,還不忘叫人去跟她姨娘說聲,趕緊帶她二哥出來。


    彭縣令有三子四女,彭夫人育有嫡長子彭義曦,嫡長女彭麗惠以及行三的嫡幼女彭麗雪。


    次女是庶出,她長到七歲時不慎溺水而亡,她姨娘受此打擊也跟著去了,她姨娘是丫鬟出身,而張姨娘則是彭縣令上峰所贈,當時彭縣令外任,妻子在京侍奉二老,便抬了陪嫁丫鬟作通房,跟著彭縣令去任上。


    上峰的妻子看彭縣令年少有才,本想招為妹婿,後來才曉得,原來人家有妻有子,在京裏侍奉老人,便想著給彭夫人添添堵,誰叫她不跟來任上,害她算盤打了半天卻落空,她轉頭就把人獻上來的清倌轉送給彭縣令。


    這清倌就是張姨娘,她自幼生來美貌,長在青樓,學的全是如何跟人爭寵,及如何在男人麵前,表現自己美麗的一麵。


    麵對這樣的敵人,丫鬟抬上來的姨娘自然是敵不過,女兒死了,她也跟著去了。彭家是官宦之家,京裏的老人聞知此節,立刻就讓兒媳啟程去兒子任上,還不忘指派了幾個經老的嬤嬤給兒媳壯大聲勢。


    可惜,這聲勢太過浩大,把小白花張姨娘給嚇得動了胎氣,要是她生的是女兒,彭縣令大概不會太過在意,偏偏人家這回生的是兒子,夫妻重逢還沒好好敘舊,就先出了這檔子事,彭縣令就算不願多想,也得多想想。


    可憐的彭夫人真是被婆婆給坑慘了,嬤嬤們也很自覺,惹禍了不推諉,直接找彭縣令認錯,不想反讓彭縣令以為妻子真是了得,竟能拿捏住婆婆的人,除了幫她出頭,還肯為她背鍋。


    夫妻兩個沒有小別勝新婚,反而增添嫌隙。


    好不容易事過境遷,彭縣令高升為上縣縣令,換了個新地方,夫妻兩才漸漸恢複和睦,也才有了三小姐彭麗雪的誕生,隻不過緊跟在她之後出生的,是比她小一個月的四小姐彭麗珠。


    眼下,彭家就剩兩個年方十六的女兒還沒成親,張姨娘因對兒子婚事不滿意,便對女兒的親事十分上心。


    若正室不在任上,她這個妾室自然可以頂上,做個掌事姨娘,便能名正言順帶著女兒出門相看去,可是有彭夫人在上頭壓著,她這個妾室就算是上峰所贈,也沒理由自己操心庶女婚事,而不允嫡母插手,更何況當初贈妾的上峰壞事,上峰被砍,妻女回老家,男丁流放,不可能再替她撐腰,支持她和正室扛上。


    身為一個姨娘,還是個沒有娘家惹正室不喜的姨娘,想給兒女挑門好親事,無疑是緣木求魚,兒媳就被夫人拿去做交易,給她兒子娶了個看似樣樣好,其實內裏草包的妻子,家世和嫡長媳比是相當,可內裏水份太多,嫡長媳娘家是正在上升的家族,除是家中嫡女之外,兄弟都是同母所出,能給女婿頗多幫助。


    庶媳也是出身名門,可是是絕戶,又是旁支,她父母雖過繼了一個孩子,但那孩子才丁點大,等他長大還得十幾年,到那時,誰知道他是什麽樣兒,能否為繼姐助力還兩說。


    彭夫人為庶子訂這門親,卻得到湘城人一致好評。


    人人都說彭夫人大度良善,為庶子挑了門好親事,我呸!好親事,真要是好,她怎不讓長子娶了她?


    因為以上種種,今日得知有貴客上門,張姨娘便樂瘋了,衝去兒子院裏,把兒子一路拖到後衙好拜見貴客。


    此時衙門外,彭三小姐還沒拿定主意,她那幾個小姐妹已經派人過來催促了,湘城雖是山城,可是大中午的,在外頭曬久了也感到頭暈。


    “好吧!不等她了,我們走吧!”反正她們娘仨兒就在父親跟前,張姨娘若想編派自己不友悌,不等庶妹,也說不通了!


    轎子搖晃了下起行,行到衙門前,她悄悄掀了轎簾往裏瞧,可惜什麽都沒看到。


    衙門裏,到是很熱鬧,張姨娘雖長袖善舞,奈何見識不足,眼力不佳,年輕時的機靈勁兒已然完全消失,為了女兒的前途,她對丈夫不悅的神情視而不見,一個勁兒的向鳳老莊主及鳳公子示好。


    鳳老莊主不是很高興,他侄兒連日趕路,他正想趕緊辦好事,讓侄兒回去休息,不想卻突然被人給纏上,話裏話外就是想把她女兒硬塞給他侄兒。


    是說,彭縣令難道也覺得,他侄兒隻配娶他家庶女不成?否則怎麽放任妾室在外人麵前,像青樓老鴇似的推銷庶女?


    彭縣令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氣臉都黑了,可是妾室也不知是看不出來,還是故意不睬,女兒則是滿臉嬌羞,時不時看向鳳公子,至於庶子彭義全則是一臉漫不經心的左右張望著,似乎待在這裏是件很無聊的事情。


    因為彭縣令已經交代書吏去幫忙辦入繼的事,所以鳳老莊主他們再怎麽不快,也隻能坐等人把事情辦好。


    隻是不知為什麽,在羨城不到一刻就辦妥的事情,來到湘城,卻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還不見書吏回轉。


    鳳公子等得不耐,轉頭朝玄衣低語數句,玄衣聽完就要出去,誰知張姨娘突然揚聲問,“鳳公子,敢問您今年貴庚啊?可訂親了沒有?”


    這位姨娘是蹬上臉了是吧?鳳公子輕笑著沒回答,隻看著彭縣令,道,“說起來,還真是不得不佩服羨城的父母官,轄下辦事效率之高,真是叫人佩服。”說著轉向鳳老莊主,“沒有比較還真襯不出人家的手下能幹,這出繼文書從侄子開口到辦妥離開,不到一刻鍾啊!”


    而湘城這裏,從進門到現在已經一個時辰了,連午飯都沒吃,所有人全耗在這兒了。


    彭縣令被說得麵紅耳赤,輕咳了一聲叫人去看看那書吏是怎麽回事,他堂堂縣令大人吩咐他辦事,他竟然敢拖拖拉拉到現在還沒好?


    躲在簽押房的書吏看到來人,愁得一張臉成了菊花,他早辦好了,可是張姨娘派了人叫他動作別那麽快,最好拖上個一兩個時辰,好讓她有時間推銷自家女兒,還給了他一百兩銀票做謝禮,書吏一個月月俸才五兩銀子,一下子拿到那麽多錢,眼睛都亮了。


    可惜他沒考慮到後果,這下回去隻怕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了,這一百兩也不知保不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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