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白家,白大夫接到鴿衛通知,雲彩蝶將回湘城,同行的是嶽城知名媒婆高夫人,還有謝大小姐。


    鴿衛跟他說的很詳細,尤其是謝夫人與袁莊主夫人曾想為謝大小姐和袁四少議親,以及袁四少爺日後,很可能成為宗室一員的事,都仔仔細細的跟白大夫說了。


    宗室?白大夫想到女兒白石楠的執拗,白大夫隻覺頭皮發麻,鴿衛意味深長的笑了,“白大夫不用擔心,就算袁四少爺日後真成了王爺,也不會同袁家嫂子走得近。”所以就算白石楠想借女兒小叔的權勢做什麽,也不過是空想罷了!


    白大夫聞言卻無法放下心,“你不知道,我那女兒性子甚是執拗,否則也不會都已為人母了,還這麽任性妄為,甚至不惜給自己和自己女兒頭上潑髒水,也要達成她想要的目標。”


    鴿衛笑笑,“白大夫放心,雲夫人不是還在養病嗎?她身子不好,就算再疼女兒,也得看自個兒身子骨扛不扛得住啊!”


    鴿衛說這話時,邊注意白大夫的反應,果然不出他所料,白大夫聽到身子不好時,眼睛微亮。


    他又同白大夫說了些雜事,便告辭離去。


    他前腳才走,白大夫後腳就叫人進來,細細叮囑了一番,才讓人離去。


    “屬下跟著那人去了白石楠家裏。”去白大夫家的鴿衛對黎淺淺道,劉二坐在一旁聽他回報。


    黎淺淺讓他接著說,鴿衛遂又道,“那人去了白石楠家後,直接找上廚娘,交代廚娘一番後,就走了,屬下跟在他身後,見他去了好幾家藥鋪買藥,買完藥,他又回到白石楠家裏,把藥材交給廚娘才回白家複命。”


    白大夫這是打定主意,寧可廢了女兒,也要保住外孫女。


    想想也是,白石楠腦子不清楚,白太太又縱著她,如果再任由她為所欲為,很可能就是把她自己的小家,和娘家全都拖入萬劫不複的境地裏,與其如此,不如壯士斷腕,犧牲她一個人,保全所有人。


    被犧牲的人肯定不甘心,但是,要叫所有人陪著她去死,恐怕其他更加不甘心吧!


    因為如此,白一龍夫妻和白二虎夫婦之後接到消息,得知白石楠再度病得不醒人事時,都不約而同的選擇隱瞞老娘,不讓白太太知道女兒的近況。


    白大嫂妯娌兩個,甚至暗暗期盼著,這個隻會生事的小姑子要是就這樣一病不起,就太好了啊!不過兩人都不是傻的,在丈夫麵前,自是表現出為小姑子的病憂心忡忡的樣子,白一龍兄弟因為對小妹的表現感到不悅,也沒去在意妻子的表現。


    尤其在知道外甥女的婚事有著落時,兄弟兩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也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他們兩才想著,小妹為求離開雲家,不惜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外甥女都要議親了,受此影響,終身大事肯定落不著好,他們兄弟隻得為外甥女多費點心,給她找個好人家,誰知一轉身,她的婚事已有著落了?而且還是袁家莊的袁二少?


    他們常在外頭走動,消息比白大夫靈通許多。


    白大夫還得鴿衛細細跟他剖析利害關係,他們兄弟在得知對象是袁二少時,就已看出這門親事對雲彩蝶來說,是好事一樁,對袁四少日後繼承爵位,也是有好處的,雲彩蝶的優勢就在白大夫與瑞瑤教黎教主的關係,以及鳳家莊鳳莊主夫人的關係。


    所以就算是為了這門親事不生變,他們也絕不能與黎教主和鳳莊主夫人交惡。


    他們都是明白人,不會同這兩位交惡,唯一一個不受人控製的,就是白石楠。


    兄弟兩個想了想,最後交代妻子,要她們派人盯緊白石楠,就算傳出她病得起不了身,還是得盯緊她。


    白石楠現在住的宅子,雖是記在她的名下,但侍候的人卻全都是白大嫂兩人精心挑選的,至於白石楠當初帶回來的陪房,都被她們和白大夫陸續以各種名義調離,就連雲彩蝶身邊侍候的,也被以各種理由調走了。


    現在宅子裏,侍候的全都是後來調過來的,雲彩蝶用慣的人,隻剩她帶去嶽城的兩個大丫鬟,兩個小丫鬟,以及她的奶娘。


    雲彩蝶她們還沒到,白大夫就已交代兒子們,叫他們轉達兩個兒媳,要她們幫雲彩蝶挑陪嫁丫鬟以及管事嬤嬤,至於她的奶娘,等回來就把人打發了。


    他不想讓這些知根柢的人留太多下來,因為這些人與白石楠相熟,雲彩蝶出閣後,白石楠要是連係這些人,利用雲彩蝶的身份做些什麽事,那可是防不勝防,與其到時再來換人,還不如現在就把人換掉。


    他知道女兒的性子,她已經把她自己毀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再把她女兒的未來毀於一旦,就為成就她那完全不可能實現的妄想。


    白大嫂和白二嫂兩人得知公爹的要求時,不免麵麵相覷。


    “你說要是婆婆知道,咱們背著她,把人全都給換得一乾二淨,會不會氣死啊?”


    “生氣是肯定會的。但,這是公爹交代的,難道咱們能違逆他老人家?”


    白二嫂歎氣,“那自然是不行。”


    “婆婆尚且得聽公爹的,那咱們又怎能違逆他老人家的意思呢?”白大嫂強調的第一句話,白二嫂聽明白了,嘴角微翹。


    是啊!就是婆婆都得聽公爹的呢!她們做小輩的,又怎能例外?


    “再說了,她們跟著小姑子去了婆家,知道她走偏了,卻連知會咱們一聲都沒有,本就是失職,如果小姑子沒和離回來,這些陪房咱們自是管不著,可小姑子和離回了娘家,這些失職的陪房自然就得承擔起責任來。”


    嗯,這話說得她們處置小姑子的失職陪房,似是理直氣壯名正言順了。


    白石楠對這些毫無所悉,她隻知自己前一天似乎好轉了,還想著等她精神頭足了,就派人去查查黎漱的近況,誰知才一個晚上,她就又病得人事不省,侍候她的人暗鬆口氣,她們實在很怕這位主子完全清醒過來,然後發現她們全都是新來的。


    “小姑太太之前不是都已經醒了嗎?怎麽會認不出咱們,不是原來侍候的姐姐呢?”一個新來的丫鬟不解的問。


    “聽說小姑太太素來喜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侍候的人若是換人,便叫人換被調離那人的名字。”


    所以名字一樣,人卻是不同,如此做主子的不用花精神去記新人的名字。


    丫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被換下來的姐姐去哪兒了?”


    “這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了!”回答她問題的丫鬟嗔她一眼,抬腳進內室去了。


    丫鬟撓撓臉頰轉頭問另一個同伴,“聽說大小姐要回來了。”


    “嗯。大小姐的命可真好,我娘她們說,原本還替她擔心,她跟著和離的娘回了娘家,這親事也不知落到那兒去,誰知這才多久時間,大小姐的婚事就已經有著落了!”


    白家的孫輩們對此也覺得十分意外,雖然長輩們都無意親上加親,但架不住雲彩蝶長得漂亮啊!白大夫的孫輩對她有好感的,便有兩個,當他們親娘問他們想要找個什麽樣的姑娘做媳婦時,他們心裏不約而同浮上雲彩蝶的容貌。


    隻可惜不等他們說什麽,人雲彩蝶的婚事就有結果了!


    孫女們對容貌出眾的雲彩蝶,則是略有嫉妒,可想到她現在是有爹似沒爹,一心認定的親爹,根本與她毫無關係,她們不禁暗暗慶幸。


    然而在知道她將嫁得如意郎君,小姐妹們稱羨的同時,也暗暗生妒。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雲彩蝶回來了。


    她沒有帶人往她和娘親的小家去,而是回了白大夫家裏。


    白大夫和高夫人說沒多久,就派人往黎宅請黎淺淺及藍忘來一趟。


    對白大夫來說,藍忘是自己的頂頭大老板,黎淺淺與他亦師亦姐,又與藍棠親如姐妹,藍棠父親藍海是藥王穀中人,於他來說,也是上司,他女兒不方便走這一趟,請黎淺淺代勞,也成。


    黎淺淺接到邀請時,還有些蒙,雲彩蝶的婚事,請藍忘過去,說得過去,雖然他年紀尚小,但好歹是藥王穀代理穀主嘛!可自己,和白家……說沒關係嘛!有藍棠、藍忘在,不能說毫無關係,可是要說有關係嘛!她很怕很怕,白石楠借機纏上來啊!


    “你怕什麽,不過是去列席吃個茶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是,他們要談雲彩蝶的婚事,藍忘去,還勉強說得過去,我去,算什麽呢?"


    “你是代表藍棠去的,藍棠是藍忘的姑姑,藍棠不方便出麵,所以你代替她去,沒什麽不對的。”


    是這樣子嗎?黎淺淺最後隻得硬著頭皮去了。


    雲彩蝶和高夫人看到黎淺淺出席時,不約而同微眯了眼睛,高夫人在想,這位姑娘是何許人也,為何白大夫這位準新娘的外祖父對她那麽恭敬?


    直到聽聞白大夫的介紹,高夫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黎教主與鳳莊主夫人竟情同姐妹啊!鳳莊主夫人有孕在身的事,她是嶽城人,怎麽可能不曉得,因為鳳莊主夫人不方便來,所以請黎教主代勞,再看這黎教主與藥王穀的小穀主感情好的像對親姐弟,高夫人不由暗為袁莊主的眼光讚歎。


    這門親事看似不怎麽相配,可實質上的好處,卻是明擺在她眼前啊!


    高夫人不由高看雲彩蝶一眼,乍看這姑娘長得是好,可是這湘城、嶽城長的好的姑娘少了嗎?家世嘛!聽說雲彩蝶的親娘和和她爹和離,她跟著親娘回外祖家,父係這頭暫不論,高夫人原以為白大夫不過是個藥鋪的坐堂大夫,沒什麽大不了的。


    現在才曉得,原來白大夫的醫術高明,被藥王穀的長老們欽點來給小穀主傳授醫術,於小穀主來說,竟是師父的存在呢!


    如此一來,雲彩蝶的身價一下子就提高到,其他姑娘無法企及的高度了!


    畢竟這藥王穀可是什麽人都能攀附上的,更別說,還有瑞瑤教及鳳家莊了!


    想到這兒,高夫人麵上的笑容便又添了幾份真誠。


    雲彩蝶倒是沒想到,黎淺淺和藍忘會來為她助陣,她頗有自知之明,知她們來,是為白大夫而來,但他們能來,她隻有感激。


    至於陪坐一旁的看客謝沁華,卻是真被震憾到了,她沒想到雲彩蠂的外祖父,竟然能請黎教主來。


    她看向雲彩蝶的眼,不禁多了些熱度。


    白家的孫輩們都在偏廳候著,隔著槅扇往廳中偷瞧著,待看到黎淺淺時,男孩們不禁看直了眼,沒想到黎教主長得如此絕色,他們一直以為雲彩蝶已是他們見過最美的女人了,不想這黎教主竟把雲彩蝶的美壓得平凡無奇了!


    就連那位號稱嶽城第一美人的謝沁華,都沒黎教主那麽吸引人!


    至於白家的孫女們,看到黎淺淺時,忍不住驚呼,“原來她就是黎教主?”


    “耶?”有人問,“你們見過她?”


    “是啊!之前不是跟嫂嫂說了嗎?我們去天寶坊,遇到有兩撥小姐為爭一頭珍珠頭麵吵起來嗎?那時黎教主就在那裏,不過她沒出麵,隻是在二樓走廊探頭往下看了一眼,後來就有掌櫃出麵平息紛爭了。那時就有人看到她,說她生得好看,不知是那家的姑娘。”


    “對啊!看到她的人還以為她是路過湘城的客人,看到天寶坊特意進去一逛的,沒想到她就是黎教主!”


    白家小輩們吱吱喳喳,全都被黎淺淺聽了進去,她們說的那事,她也記得,那時她故意不加理睬,想看看掌櫃的處理方式,掌櫃的手腕不錯,本來鬧得不可開交的雙方,在她到來後,很快就被控製住場麵。


    其實起衝突的兩家小姐,本身並無什麽糾葛,最主要是其中一方的好友,與對方領頭的姑娘有點不對付,這位好友看上了一位公子,可那公子對她無意,且很快就與對方領頭的姑娘訂親,開春就要成親了。


    那位好友氣不過,每每遇上對方領頭姑娘時,就攛掇著自己的好友懟上對方。


    這事說穿了就是件鬧劇,被當槍使的姑娘樂意,旁人也不好說什麽,被她們懟上的姑娘因要準備嫁妝,年前這段時間常帶著小夥伴逛街,遇上了難免要被懟,心情自然不好,雖然未婚夫對那姑娘無意,可是這姑娘老上門挑釁,任誰見了心情都會不好。


    尤其這姑娘自己不出麵,老慫恿閨中好友替她出頭,讓這位未婚妻很不爽,如果對方擺明車馬親自上門挑釁,她不介意當麵給她記耳光,可她躲在別人背後,叫別人去替她出頭,她要是和對方當麵鑼對麵鼓的杠上,到時候毀了那被槍使姑娘的名聲,人家家長若要求她未婚夫出麵負責,她怎麽辦?


    可叫她認慫,她又不肯。


    所以常常對峙良久不散,搞得最近湘城不少店家,已將她們兩邊列入暫時不受歡迎的客人名單。


    不想天寶坊的掌櫃出麵,三兩下就把雙方對峙的局麵給解除了,未婚妻與其家人,和她這方閨蜜及家人們,都對天寶坊的評價提高不少。


    就連被當槍使的那位姑娘和她兄長,也對天寶坊的掌櫃暗生感激,因為她在排解紛爭時,提醒了她別再被人當槍使了。


    因為如此,天寶坊最近的生意十分火爆,黎淺淺對此十分滿意,在給掌櫃的年底紅利就大了些。


    讓錦衣坊及其他鋪子的掌櫃眼紅不已,大家紛紛投入工作中,盼著能和天寶坊掌櫃一樣,能得到黎淺淺的青眼。


    因為這事,黎淺淺稍稍走神了一下,回過神時,就聽雲彩蝶問,“外祖父,不知到時候,能否請我爹來觀禮。”


    “他和你娘雖和離了,但到底是你親生父親,自然要請他來觀禮。”其實請他來給雲彩蝶送嫁也是行的,就怕白太太到時候有意見而已。


    雲彩蝶得到這個肯定答複後,臉上露出笑容,轉頭看黎淺淺一眼,隨即垂下眼眸,其實要是可能,她比較想請黎漱來為她送嫁,但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此她連提都不敢提。


    黎淺淺自然看到她那一眼了,對她的識時務表示滿意,她沒多停留,帶著藍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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