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靜大長公主府正院內室,大長公主斜倚在羅漢椅中,慢悠悠的品著茶,她身邊坐著一個美貌少女,隻不過她臉上的焦急和愁緒,將她的容貌減損了近半。


    “曾曾祖母,翠依怎麽還沒回來啊?”王藺月索性起身賴到大長公主懷裏去,大長公主憐愛的看她一眼,笑著拂了她額上的碎發,“別著急,急事緩辦,你越是著急就越容易出錯。”


    是這麽個道理沒錯,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啊!


    “曾祖母,可我就是忍不住嘛!您看有沒有法子,叫翠依趕緊把事情辦好回來啊?”


    “急什麽?”大長公主笑,把懷裏的孫女推坐起來,“這件事,不能急,越急,就越能叫人看出破綻。你也不想和那個人就此無緣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得忍住,想想看,你都忍這麽多年了,難道幾個月的時間,你都忍不了了?”


    大長公主想到曾孫女對鳳公子的執念,忍不住低頭歎口氣,這世間事,有許多是努力了,就能得到回報的,但是,還是有許多事情,是努力了一輩子,也看不到成果,甚至會失望痛苦後悔莫及的。


    感情事,就是其中之一。


    她算幸運,在最好的時候遇上了那個讓她傾心的人,那個時候對所有人來說,可能是記憶中最不願回想的時代,可對她來說,時機再好不過了!因為那讓她輕輕鬆鬆,把人一步步拉進她為他所編織的羅網中。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她的作法是正確的。


    她為自己收獲了一個聽話的丈夫,眼裏心裏都隻有她,他們夫妻恩恩愛愛過了幾十年,直到他去世前,還抓著她的手,說若有下輩子還想同她作夫妻。


    襄靜大長公主嘴角微翹,她並沒有應承丈夫,隻是拉著他的手哭,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傷心過度,丈夫臨終時還心疼不舍的看著她。


    隻有她自己最清楚,如果還有下輩子,想再同她作夫妻?那也得看他的條件合不合她的意,不合意,沒達到她的要求,想娶她?作夢去吧!


    “曾祖母?”王藺月看到了曾祖母的笑,她可以感覺到曾祖母心情很好,暗暗籲口氣,她就怕老人不高興,要知道她能有今天的日子,全是靠這位脾氣不好的老太太撐腰,要不然嫡母早一把捏死她了。


    “曾祖母,您想什麽呢?這麽開心?”


    “想到你祖父了。”大長公主輕笑一聲,把王藺月輕推開,然後扶著宮女的手起身,“我乏了,你且去吧!”


    王藺月連忙起身屈膝,“是。”然後轉身出去了。


    大長公主沒看她出門,就已轉身去了淨房。


    王藺月走出來之後,仰頭看向明亮的陽光,輕輕歎了口氣,扶著丫鬟的手上了軟轎回她住的攬月小樓。


    走在鋪了青石的路上,王藺月再度軟氣,不過一句話也沒說,隨侍丫鬟們互看一眼,也沒說話隻是緊跟在轎旁,快到攬月小樓時,忽然出現另一隊人馬,來人並未乘轎,而是步行而來。


    不過聽著她們說說笑笑的聲音,王藺月隻覺氣血一陣翻湧。


    王藺琪!她什麽時候來公主府的?還帶了這麽多人來,難道她不知道曾祖母怕吵愛靜嗎?而且現在正是她緊要關頭的時候,她的未來就全看翠依這次能否成功,她這裏正焦心如焚,王藺琪身為長姐,不照拂體諒她這個妹妹也就算了,還找人來鬧騰?


    事實上,王藺琪確實對王藺月的處境毫不知情,因為王藺月壓根不想讓王藺琪知道她的事情,大長公主也不管這些事,所以在王藺月刻意隱瞞的情況下,王藺琪對王藺月的事根本毫無所悉,當然啦!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就是。


    在她眼中,庶出的王藺月縱使詩詞書畫樣樣出眾,那又怎樣?看看她和她表哥的親事鬧出的笑話,她隻有一句話,上不得台麵的,還就是認份些,別老把自己當盤菜了!


    因此,當王藺月氣衝衝的衝到她麵前,質問她為何出現在這裏,還帶了這麽多人來,不怕吵到曾祖母時,王藺琪笑了。


    “王藺月,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你是曾祖母的曾孫女,難道我就不是了?憑什麽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喔,我來,還得經過你的同意?是誰死了,這公主府輪到你當家了?”


    王藺琪身後的女孩們聽到這裏,心裏都有個念頭,看來外頭傳言不假,這對姐妹花還真是不對付啊!


    “你,你你,你,竟然敢說曾祖母死了?!”


    “拜托,你問問她們,那一隻耳朵聽到我說曾祖母半個字了?”王藺琪不屑的冷哼一聲,“知道自己笨,就別出來丟人現眼,告訴所有人自己笨了好嗎?”


    王藺月氣得直跳腳,她真是沒想到,王藺琪今天竟然絲毫不顧及彼此的臉麵,這樣直白的說自己笨。


    隻是她就算氣到眼前發黑,還是沒能成功把王藺琪給懟回去。


    侍候她的丫鬟連忙上前扶了她就走,連話都不敢跟王藺琪說,隻是她們想逃,還得看王藺琪讓不讓走。


    她一揚手,周圍的丫鬟們就圍了過來,“一點規矩都不懂嗎?王藺月?我不去惹你,你偏要來招惹我,看到我,不用見禮問安的嗎?還有,張狂完了,說走就走,還真當自己是公主府的主人了啊!”


    王藺月在丫鬟們的扶持下,看來嬌軟無力可憐巴巴的,“那你想怎樣?”


    “我不想怎麽,就隻要求你,給我按規矩來,過來給我好好的見禮問安。”


    跟在王藺琪身後的姑娘們,有人不是很懂王藺琪這是什麽意,有個圓圓臉總是笑咪咪的女孩跟她們解惑。


    “藺琪出生後不久,就被皇上封了縣主,好像是懷國公請封的。”


    “畢竟是嫡長孫女嘛!她娘又是首輔最寵的嫡女,身份貴重。”


    王藺月聽到她們的耳語聲,心火更盛,麵上表情越發可憐兮兮,倘若她麵對的是年少氣盛的少年郎們,那肯定是會惹來一堆桃花。


    隻是她現在麵對的,是花季少女們,她們自個兒正是花骨朵的年紀,她們可不會看你可憐巴巴的模樣兒,就對你產生憐愛之意,相反的,她們會對在她們麵前裝柔軟的女孩產生敵意。


    因為她們家裏頭,就不乏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女人可能是祖父、父親或兄長的小妾,專給自家祖母、娘親或嫂子們添堵的貨色。


    王藺琪聽到身後有人悄悄的在給小夥伴們科普自己的縣主身份,老實說,她還真不想拿這身份來壓人,可是王藺月都當著她朋友的麵,踩到她頭上來了,她要是還忍下去,日後王藺月豈不是要蹬鼻子上臉了?


    所以,她決定不忍了!她就不信,曾祖母要是知道王藺月的作為後,還會責罵自己。


    是曾祖母自個兒說的,她們懷國公府的人不容人欺到頭上來。


    她祖父是懷國公,王藺月的祖父是她的叔祖,雖沒分家,王藺月還算懷國公府的小姐,但那不代表她就能欺到她這正牌懷國公嫡孫女的頭上來。


    外人都沒踩她的臉,自家人反倒先踩她一腳?哼哼,不能忍。


    等到下晌,她的小夥伴們紛紛告辭回家後,大長公主身邊的女官才一臉笑的來請她過去用飯。


    王藺琪冷笑,“怎麽,妹妹去跟祖母告狀了?”


    “大長公主已經訓斥過藺月小姐了。”來請王藺琪的女官姓曾,年紀已經不小,是大長公主從宮裏帶出來的,本來曾女官對兩個姑娘並無特別的喜惡,都是大長公主的曾孫女嘛!


    可是人心是肉長的,王藺琪雖因出身好,性子嬌縱了些,可至少人挺正派的,而王藺月嘛!在大長公主麵前,那叫一個乖順聽話,可私底下也不是個老實的,大長公主也知道,不過大長公主不介意,她們這些侍候的人自然不敢有異議。


    就一視同仁的待著唄!


    可是後來得知,因為鳳老公子夫人婉拒了王藺月長住樓外樓後,大長公主竟然幫著東齊那個長平公主,也就是後來嫁給瑞郡王的那個女人,把鳳家莊給挑了!曾女官大駭,她沒想到大長公主會幫個異邦公主來對付南楚人。


    後來她才曉得,大長公主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鳳老公子夫人拒絕了大長公主派去向鳳公子提親的人。


    鳳老公子夫人直言她已給兒子相看好妻子人選,隻不過對方還太小,所以才不急著提親。


    曾女官心想,幸好鳳家莊在事故發生後不久,就搬離京城了,要不然依王藺月的性子,大長公主又縱著她,怕是早早就纏上去了。


    到那個時候,懷國公府的名聲盡毀,大長公主怕是會強逼鳳公子娶王藺月為妻吧?幸好,幸好,他們搬走了,王藺月就算想纏上去,她一個從未離開家,離開過京城的姑娘家根本不敢妄動。


    曾女官想到這兒,不得不慶幸,王藺月是個庶女,上頭有嫡母壓著,就算有大長公主撐腰,她也萬萬不敢妄動,畢竟她和鳳公子無名無份,她要真貿然找上門纏著人不放,言官就能把懷國公府給掀翻了。


    王藺月不傻,她想名正言順嫁給鳳公子為妻,可不想名聲盡毀,令鳳公子嫌棄,連妾的名份都不肯給她。


    因為鳳公子一直不曾傳出成親的消息,所以王藺月一直以為,他是在等自己。


    也不知她是那來的自信。


    直到鳳公子訂親的消息傳來,王藺月就瘋了!把屋裏的東西全砸了,大長公主派人去家裏把她接過來,直到那會兒,曾女官才曉得前事。


    當她曉得大長公主的打算後,她不得不為大長公主憂心,擔心她晚節不保,一輩子清譽就毀在王藺月的身上。


    她希冀的看著王藺琪,王藺琪被她看得感覺毛毛的。


    “曾女官?”


    “縣主。我有話想跟您說,等您用過晚飯後,請在府中稍候片刻。”


    “曾女官想跟我說什麽?”


    “有點事,關於藺月小姐的。”


    王藺琪想了下,點頭答應,“成,晚上我就不回去了,秋晚,你派人回去跟我娘說一聲。”


    “是。”秋晚領命而去,曾女官遂笑著領王藺琪進了大長公主的正院。


    王藺琪原以為曾祖母會因為她叫王藺月向自己見禮問安的事責備,倒是沒想到,老太太一張口就誇她做的好。


    “我們王家的閨女兒,就該有你這樣的氣度,你那妹妹,氣量太小了!上不得台麵。”


    既然說她上不得台麵,又為何把人護在公主府裏,讓她嫡母無法好好教她規矩呢?王藺琪滿腹狐疑,可她還真不好開口問。


    大長公主朝她笑了下,“其實啊!不過就是人老了,為了拚一口氣,賭上了。”她像是在向王藺琪解釋什麽,又像是在為自己的作為開脫。


    不過王藺琪聰明的不予置評,隻是挾了一塊蒸魚小心剔好刺,才端給她,“曾祖母,吃。”


    “嗯,乖。”


    祖孫兩兒吃好晚飯,一起到院子裏消食,才走沒幾步,就有王藺月身邊的丫鬟來報,“大長公主,藺月小姐她哭得喘不過氣來,您看……”是不是要過去瞧瞧?丫鬟說到一半,就被王藺琪看過來的眼神給凍得把後半句給吞了。


    “去府外請個大夫來給她瞧瞧,這麽大的人了,還是跟在我身邊長大的,卻一點規矩都不懂,真是沒出息。”大長公主冷哼一聲,宮女見狀哪還不懂,王藺月這是被大長公主嫌棄了?


    可是,不過是短短半日的時間,之前祖孫兩在屋裏,還有說有笑的呢?怎麽會變化這麽大?莫非中間出了什麽事情,是她們不曉得的?


    不得不說,王藺月還是挺會做人的,雖然是庶出,但因有大長公主的疼惜,嫡母也不敢太過苛扣她的用度,她姨娘又是個得寵的,因她得大長公主青睞,她爹對她出手也算大方,所以她手裏還挺有錢的,對大長公主身邊的宮女、女官和太監們,她出手很大方,有什麽事,她們也很樂意跟她互通有無。


    因此知道她被大長公主嫌棄了,宮女還挺為她擔心的。


    王藺月那廂等不到大長公主匆忙來探,隻等到大夫背著藥箱趕來,心裏那個氣啊!竟然不是派駐在公主府中的禦醫來給她看診?


    這是怎麽回事?她離開曾祖母時,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麽突然間就翻天覆地了呢?


    “大小姐,您說這是怎麽回事啊?”王藺琪的丫鬟晚秋小聲的詢問。


    王藺琪想了下,道,“大概是我說的那句,‘是誰死了,這公主府輪到你當家了?’的緣故吧?”


    “咦?那句話?”晚秋聽不出來這句話有什麽問題,另一個丫鬟晚春也聽不出來,納悶的搖搖頭,問,“大小姐,這句話有什麽不對嗎?”


    “曾祖母是大長公主,是公主府的主人,你說,她會高興王藺月想取她而代之,做公主府的當家人嗎?”


    那肯定不會的。


    且不說王藺月有沒有那個膽子,可她今天挑釁王藺琪的這個作為,就令大長公主不得不有此疑心。


    大長公主養尊處優一輩子,從沒為自己的行為向誰解釋過,所以她因這事生王藺月的氣,隻是直接表現出來,老娘不待見這丫頭了,卻不會向身邊的人解釋,為什麽要這麽待王藺月。


    王藺琪這麽猜測,王藺月卻萬萬想不到,因為自己這麽一個挑釁王藺琪的行為,竟然讓自己長期以來的小心戒慎巴結討好全然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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