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藺琪才回到她在公主府的住處東籬院,曾女官就跟過來了。


    雙方問禮後,在次間坐下,王藺琪丫鬟晚秋忙上茶,曾女官連忙道,“我隻喝水,給我白開就好。”


    知道曾女官晚上不喝茶,晚秋忙又換了白開來。


    “曾女官想要跟我說什麽?”


    “不知大小姐可看出來,大長公主對藺月小姐的不同?”


    王藺琪點頭,這件事明明白白的晾在那兒,誰看不出來呢?


    “大小姐可知,大長公主何以對她另眼相待?”


    王藺琪搖搖頭道,“不知道,曾女官曉得?”


    “是。我猜應該是這個緣故,卻不知對還是不對。”曾女官暗歎口氣。


    “你說。”


    曾女官卻沒往下說,反而問她,是否知道幾年前鳳家莊差點覆滅一事。


    “這是京裏的大案子,而且牽扯其中的人,還是皇親國戚。”瑞郡王妃,東齊的公主。王藺琪自然是知道的。


    “其實這件事情,是大長公主在背後慫恿的。”曾女官歎氣,“隻是做得很隱密,怕瑞郡王妃到現在也都不曉得呢!”


    怎麽會?“曾祖母和鳳家莊是有什麽恩怨嗎?”


    “沒有,怎麽可能會有恩怨?不過是,藺月小姐喜歡上鳳公子,當年曾要大長公主派人前去提親。”


    竟然有這回事,“我們怎麽都不曉得?那後來呢?鳳公子沒答應?”話才說完,她就知道自己說了句廢話,自然是沒答應嘛!要不然王藺月不早就嫁了。


    “鳳公子隻怕都不曉得有這事呢!因為當初大長公主嫌他們是江湖人,所以隻派了個嬤嬤去說親,本來是想,隻要咱們一提,對方勢必會感恩戴德立刻應承下來,到時候讓他們派人上門來提親,要他們表現得非藺月小姐不娶不可。”


    反正就是要鳳家莊給王藺月做臉,別讓人看出來,是王藺月上趕著要嫁鳳公子。


    可是人鳳家莊壓根兒就沒想攀這門親事,鳳老公子夫人很幹脆的拒絕了,還坦言她早就給兒子相看好媳婦了。


    “大長公主那受過這樣的氣,就……”曾女官說到這兒,也有些說不下去了。


    王藺琪嗤笑一聲,“我說呢!原來如此啊!”隻是,“曾祖母為何會幫王藺月去說親?”外人不曉得,她身為大長公主的嫡親曾孫女,對她還不了解嗎?


    看似和善的大長公主,心裏其實很介意嫡庶之分,以及看重權勢,她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不在乎名利權勢,相反的,她最在意這些,還有旁人看她的眼光了!


    不管王藺月是如何說動她,派人去鳳家莊為她提親,她心裏肯定對鳳家莊不喜的,畢竟對方是江湖人,於朝中沒有權勢,縱使對朝臣有些影響力,但也就那樣而已。


    她的曾孫女看上了他家的兒子,他們不趕緊感恩戴德的把王藺月求娶回去,還敢拒絕她?還說什麽已經給他兒子相看好對象了,這世上難道會有人比她的曾孫女更適合鳳公子?


    “曾祖母就因為如此,受不了人家拒絕她的提親,就憤而唆使人,想將人一家子都滅了?”王藺琪喃喃自語,曾女官同情的看她一眼,她想,任誰都無法接受,自家長輩是這個樣子的吧?


    長輩們平日在教孩子的時候,總是給孩子們條條框框,限製這個管束那個的,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行,當孩子稍有走偏步錯的時候,就會換來長輩們的貶斥痛責,結果當孩子們小心翼翼生怕犯錯被責罵的時候,赫然知道長輩們不止會犯錯,犯下的錯還比他們大上許多倍時,那種感受,曾女官覺得自己怕想象不來啊!


    曾女官歎氣說道,“我覺得大長公主似乎魔怔了,偏偏藺月小姐不達目的誓不休。”


    曾女官把大長公主和王藺月的計劃全抖給王藺琪知道,王藺琪聽完之後忍不住渾身發抖,“王藺月她,怎麽這麽惡毒啊!”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曾女官,“她竟然想害死鳳公子的未婚妻,好讓自己能嫁過去?”


    她是哪來的自信,沒了黎淺淺,鳳公子就一定會娶她?她誰啊?就算是公主要下降,那也得準駙馬同意才行,否則皇帝都不敢指婚呢!


    王藺月她何德何能,想嫁誰,人家就一定得娶她?不娶她,她就害死人家的未婚妻,除掉擋在她麵前的擋路石……


    “她找我麻煩之前,該不會就是在和曾祖母商議此事吧?”


    “應該是的,大長公主派了翠依去辦這事。”


    翠依是大長公主身邊最得力的左右手,大長公主為她做主,嫁的男人是禁衛軍的統領之一,因為這個身份,讓她有資格與外命婦們往來。


    由她去穿針引線,將大長公主備下的女子送到黎淺淺身邊侍候,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王藺琪冷哼一聲,“有個慣會使手段的姨娘,耳濡目染之下,怨不得她會使這種手段。”


    可是她還是不懂,王藺月是如何入了曾祖母的眼,得了她另眼相看,早在那麽多年前,就已經點頭為她的婚事出頭了。


    曾女官輕笑,“還能是為什麽?您且想想大長公主的身份,與藺月小姐有何相似之處,應該就能想明白了?”


    咦?大長公主,可是公主出身,和王藺月那個庶女有什麽相似之處,等等,庶女,大長公主的娘親不是皇後,隻是嬪妃……所以她也是庶出,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還是庶女的身份,就算生母再怎麽得寵,也改變不了她的出身。


    “雖然在皇室,嫡庶之分並沒有像外間那麽嚴重,可庶公主和嫡公主的待遇,還是有落差的。”


    曾女官是從宮裏出來的,又怎會不知這其中的差異呢?隻是宮外的人以為生在皇室,貴為公主就該是錦衣玉食享盡榮華富貴的好命女,又有誰會曉得,個中辛酸淚?


    她想了下,把大長公主幼時的事說給王藺琪知道,說完之後道,“大長公主那時的日子不好過,常常被嫡公主們欺負,她有個得寵的母妃,被欺負了便回去告狀。”


    嫡公主們就會被皇帝責罵,護女的皇後自然不甘示弱,不止刁難襄靜大長公主,還以各式各樣的方法為難她的母妃。


    襄靜大長公主的母妃也不是省油的燈,與皇後鬥來鬥去,倒是便宜了圍觀的嬪妃們,趁機拉走了皇帝。


    “藺琪小姐那時和幾位公子們玩鬧得厲害。”曾女官一說,王藺琪立刻想起那段時候的她,因為怕再大一點就會被拘起來,不許和兄弟們一起玩耍,所以玩得很瘋,世子夫妻也體諒女兒,憐惜她再大一點就得開始學規矩禮儀,所以也沒拘著她,任她瘋玩。


    而王藺月因是隔房的又是庶出的,所以就算想和她們一起玩,也沒人搭理她,覺得自己被排擠受了委屈的她,看著是個傻白甜,可實際上一點也不傻白甜,她想辦法打聽到大長公主的作息。


    然後就開始蹲守,等大長公主注意到她了,她就消失個一兩天,等大長公主有些不耐煩,她又出現了,可是從不湊到大長公主跟前去。


    勾得大長公主好奇,派人來請,她才跟著來人去見大長公主,可是大長公主問她怎麽獨自一人在園子裏玩兒,她又顧左右而言他。


    把大長公主的胃口吊得老高,最後派人去查,待得知她因庶出被人排擠時,大長公主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於是就這樣一來二去,大長公主越來越疼惜王藺月,在她眼中,王藺月是個懂事明理卻又處處委屈求全的好孩子。


    “大長公主有點把藺月小姐當成是自己的替身了,想著自己當年能嫁得如意郎君,夫妻恩愛舉案齊眉,便對藺月小姐的婚事上了心,也想讓她能如願,就同當年的她一樣,也能嫁得如意郎。”


    隻是,王藺月與當初的大長公主其實並不完全一樣,她可比當年的大長公主嬌縱許多,大長公主的母妃雖得寵,但到底不是皇後,她不敢也不能跟皇後叫板,可王藺月的姨娘敢。


    嫡妻出身高貴,做不出撒潑的樣子,可王藺月的姨娘會,所以王藺月的嫡母常常被妾室壓製得有苦難言,大長公主的母妃可是皇帝的妃嬪,她一樣做不出市井潑婦撒潑的樣子。


    王藺月比大長公主當年更敢。


    所以她敢去鳳家莊的樓外樓長住,大長公主未出閣前,除非是去皇兄們的王府或別院,否則根本不可能出宮,更別說在外長住了!


    她與丈夫是在最好的時機遇上的,當時的危機亂象,促使她和丈夫有接觸的機會,那是迫於情勢,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但王藺月的作為可就不同了!


    太平盛世,她,大長公主的曾孫女,家裏不住,跑到人家專給客人居住的院子來長住幹麽呢?


    要知道樓外樓裏住的,可都全是江湖人啊!她一個皇親國戚家的嬌嬌女,跑來那種蛇鼠雜處的地方廝混,是想幹麽?想要毀了懷國公府女眷的名聲?


    王藺琪直到現在方才得知,原來自家的名聲早在那麽多年前就曾經如此危險過啊!


    “我祖父、祖母他們知道這件事情嗎?”


    “應該都不知道吧?”曾女官歎氣,“現在您該知道,為什麽我要跟您說這件事情了吧?”


    王藺琪心亂如麻,她胡亂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不,您還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您可知鳳公子的未婚妻是何人?”


    “我知道啊!黎淺淺嘛!黎經時黎侯爺的閨女兒。”黎韶熙的妹妹。想到黎韶熙,王藺琪的臉微微紅了起來。


    曾女官又歎氣,“她可不止是黎侯爺的閨女兒,她還是瑞瑤教的教主,是錦衣坊、天寶閣的東家。”


    “我知道啊!”


    “您可想過,一旦她出事,這些人會怎麽做?”


    等等,她突然想起來,鳳家莊,瑞瑤教,這都是江湖門派啊!聽說,瑞瑤教的大教主武功深不可測……前些年為了他要收徒,京裏不少人蠢蠢欲動呢!其實她爹也曾派她幾個哥哥前去碰碰運氣,隻可惜他們運氣不好,還沒到蓮城就受傷被送回來。


    曾女官看王藺琪已然有些懂了,忙又道,“聽說黎大教主就這麽一個徒弟,可嬌寵著!還有,她的三哥,您聽說過嗎?”


    黎淺淺的三哥?黎黎什麽來著……王藺琪撫額苦思此人的名字,不等她想出來,曾女官已經迫不及待的直說了,“黎令熙,東齊清平門的前門主,清平門做的生意可是殺人的生意。”


    換句話說,此人不怕殺人,也不怕官府,能活到脫離清平門,不曾被官府通緝,可見此人手段,“大長公主身份尊貴,一旦事發,她興許無事,可藺月小姐呢?”


    王藺琪還沒反應過來,曾女官已經又道,“大長公主若要保藺月小姐,他若殺不了藺月小姐,會不會把氣出到別人身上去?”


    肯定會的,到時候首當其衝的會是誰?就是她家,懷國公府啊!


    這時的她,已經完全不知要怎麽思考,隻是曾女官說什麽她聽什麽。


    直到匆匆應下曾女官的請求,她才回過神來,“我,你,我怎麽就應了你,可是,就我們兩個,想阻止這件事,談何容易啊?”


    “這不愁。”曾女官暗鬆口氣,總算是做到劉二的要求了。


    曾女官是瑞瑤教的鴿衛,許多年以前,被擇選進宮,本來黎淺淺不打算動用這顆暗棋,畢竟人家跟在大長公主身邊,已有近三十年,貿然叫她背棄舊主,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


    可黎漱知曉後,堅持啟動這顆暗棋,正好看看此人對瑞瑤教的忠誠度,當年為了提防先帝,他爹可是費了不少功夫,還在宮中安插不少釘子,之前住在京裏時,他沒想著去啟動他們,隻是派人和這些人連絡上,當時就發現,有不少人已不在宮裏,曾女官就是其中之一。


    劉二派了最擅與女人套近乎套消息的兩位鴿衛,由她們與曾女官接頭,出乎黎漱意料的是,曾女官對她們的提議隻考慮了一天就答應了。


    黎漱不曉得,黎淺淺在知道這件事後,和她哥討論過曾女官的心態,認為曾女官對瑞瑤教雖有舊情,可是她應該更加在乎大長公主吧?


    畢竟她伴著大長公主這麽多年,在她心裏,應該是大長公主的份量略重些,所以黎淺淺就交代那兩位鴿衛,在和曾女官交談時,記得多體諒她為大長公主思量的行為,多站在為大長公主名聲思考的立場發言。


    黎漱沒想到,這招竟讓曾女官未多加思考,就答應與他們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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