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這會兒倒是沒時間去想這個,因為他家小女兒正在跟他們夫妻鬧脾氣。


    因為他們一家全員出動,有男有女,行動上就慢人家一大截,黎漱雖是東道主,不過他當甩手掌櫃習慣了,旁的事自有黎淺淺和其他人商量著辦。


    不過黎淺淺還在南楚呢!所以這時謹一就成了掌櫃谘詢的對象了。


    前頭引路人才把黎漱他們領進今天的宴會廳諧趣廳,後腳掌櫃的就派人來請謹一了。


    而無巧不巧的,趙容這位天之嬌女,就看上了謹一。


    嗯,這要是讓黎淺淺知道了,肯定要豎起大姆指,稱讚這位大小姐眼光獨到,不過趙容身邊的人,全都覺得她的眼光有問題,因為一看就知道,謹一不是王公貴族之流,更可能的是商人。


    其實榮國公前一天就已經見過謹一了,隻不過他對侍候人的下人全然不放在心上,而謹一在他心中,就是黎漱身邊的一個下人罷了!


    謹一還不曉得,自己被人看上了,他正忙著回答掌櫃的問題。


    “女眷?”


    “是,其他人都沒帶女眷來,就榮國公一家有女眷,咱們沒人夠格去招待她們。”一般來說,東道主宴請賓客,都會有自己人去招呼客人,黎漱和鳳老莊主兩個人,一個沒娶過老婆,一個老婆已逝。


    他們兩個身邊也沒有妾室,如果藍棠和黎淺淺在就好了,一個兒媳婦,一個徒弟,站出去綽綽有餘,可惜,她們不在趙國。


    謹一想了下,對掌櫃的耳語幾句,掌櫃點頭,謹一便轉身去找威遠侯。


    威遠侯這才想起來,是啊!黎漱說請客還席,其實請的都是男客,他以為昨天榮國公說會全家都到,不過是氣話,剛剛在外頭,他也沒想太多,現在謹一特地過來提醒,他才反應過來,榮國公還真是全家到啊!


    這女眷誰來招待?


    隻能把他老婆叫過來幫忙了。


    見威遠侯同意了,謹一笑著點點頭,出了宴客廳就疾跑幾步,縱身飛走了。


    飛走了?!


    廳外頭還沒入席的賓客全看傻了眼,包括榮國公一家子,賢太妃雖然老眼昏花,不過剛剛那人正對她跑過來,那時她還閃躲了下,就怕那人撞過來,沒想到人還到她跟前,就掠過她們頭頂,飛走了。


    “那是什麽功夫啊?”


    榮國公世子愣愣的回答祖母,“聽說那叫輕功。”


    “您看,您看,我就說那人是個厲害的吧?”趙容指著飛走的謹一道。


    “你這丫頭說風就是雨的,你說那人好,你知道那人是什麽身份?”榮國公看到那人縱身飛掠過他們一家頭頂,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啊!簡直就是故意的。


    謹一還真是故意的,方才掌櫃把他請出來說話,所以他並不知道是因為榮國公一家子才惹麻煩的。


    現在知道了,自然是瞧榮國公不順眼,而且剛剛榮國公和身邊幾個人都板著臉,針對一個年輕姑娘厲聲說話,謹一雖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不過看姑娘的年紀,就和黎淺淺、藍棠她們差不多。


    謹一跟在黎漱身邊,把黎淺淺和藍棠當自家閨女兒看,見那姑娘一臉倔,不由得想到自家這兩姑娘,不禁暗暗慶幸,自家兩姑娘懂事又乖巧。


    想到榮國公沒事帶一大家子來吃席,明知他們這邊沒女眷,他還真把老娘妻小全帶來了,嗯,還幾個花枝招展的,看樣子大概是屬於小妾之流吧?


    他家大教主還席,他帶妻小老娘來,也就算了,連小妾都帶來?是怎樣?


    因為如此,所以他剛剛才會故意從榮國公一家頭頂飛掠過去。


    謹一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就到威遠侯府了,威遠侯夫人得知榮國公真把妻小都帶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再聽謹一說,榮國公連他老娘和小妾都帶去了,不由撫額歎氣,“我這就帶人過去。”


    謹一點頭,“有勞夫人了。我先走一步。”


    “好。”話聲才落,威遠侯夫人麵前的謹一就飛掠出去不見人影。


    她急忙追出去,院子裏空無一人,她連忙喊人來幫她梳妝,邊問身邊的丫鬟,“我剛剛不是在做夢吧?是真的有人來,對吧?”


    “是。”丫鬟是見過謹一的,知道他是黎漱身邊的人,威遠侯夫人卻是沒見過,若不是謹一拿了威遠侯身上的玉佩為信,她也不會相信他的話。


    “趕緊的,派人去叫小姐,讓她趕緊梳妝,一會兒和我一道出門。”


    誰知她閨女兒還沒過來,她娘、兄弟就一起過來了。


    原來是聽說,她要帶女兒出門赴宴,爭相要跟著一道兒去。


    “今天是侯爺應人之邀,命我前去救場的,我正趕著出門呢!娘你們就別去了。”


    “你個沒良心的啊!”威遠侯夫人的娘張老夫人上前用力拍她的肩膀,“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把你養大,如今你嫁了好人家,就忘恩負義了啊!”


    丫鬟們見狀,連忙拉開張老夫人,“張老夫人請您自重,張老太爺孝期未過,您幾位不方便出門做客吧?”


    張老夫人一噎,是啊!還未滿三年,她還好說,可她兒子、孫子他們都身有重孝,今天若是女婿做東道主,他們去蹭頓吃的,不見外人倒也還說,可是要真如女兒所言,她是應人之請去救場的話,她們若硬要跟著去,萬一壞了事……


    女兒這助人的情份就先被打了折扣,說不定還沒有恩情反為仇呢!


    可是,今兒這頓飯,是在福滿園啊!福滿園啊!!!


    她們自個兒是絕對舍不得花那個錢去吃的,而且聽說福滿園的預訂已經到年後去了,錯過今天,想吃,就得等到明年啦!明年?她不知道她們一家子明年還在不在趙國國都呢!


    可是丈夫的孝期未過,她若強硬要跟著同去,會不會讓女兒為難?畢竟他們現在不是在南楚,是在趙國,是在女婿的地盤上,惹惱了女兒不打緊,惹毛了女婿……


    說白了,他們一家現在就是依附著威遠侯,兒子們守孝,差事都沒了,老頭子人走茶涼,三年孝期之後,兒子們還能起複嗎?


    還不如依附著女婿,有女婿在,兒孫們有才華,想在趙國混個官做做,應當不難吧?


    可要是現在就把女婿惹毛了,不用他趕人,隻要他表現出和嶽母、大舅子不和,自然有人會為難他們,讓他們在趙國待不下去。


    想到這裏,張老夫人便順了女兒的意,不再堅持要跟她出門了,此時,薛大小姐過來了,看到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們都在,還有臭著臉瞪著她的表姐妹們,雖不知發生何時,不過薛大小姐懶得問。


    “母親,父親不是派人來說很急嗎?走不?”


    “走走走,快走,快走,可別誤了你爹的要事。”威遠侯夫人說著便急急拉著女兒落荒而逃。


    張老夫人搖頭歎氣起身準備要走,張大老爺兄弟則出聲質問老娘,“您怎麽這樣就放棄了,您要是再逼一下,妹妹肯定就……”


    “別說了,回去再說。”張老夫人老眼在屋裏打量了一圈,這裏是威遠侯夫妻的居所,裏裏外外全是他們的人,在這裏鬧開來,不等於把事情捅到女婿麵前去了嗎?


    她沒好氣的瞪了兒子們一眼,率先走出去,不想,出來之後,才發現孫女們沒跟著出來。


    她忙朝媳婦們使眼色,讓她們去把孫女們帶出來,就聽屋裏尖叫聲四起,還有磁器砸碎的清脆響聲,然後就是有人被掌摑的肉擊聲。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啊?"張家婆媳急匆匆進門,張大老爺兄弟也想跟進去內室,不過被幾個仆婦趕進來擋住。


    “舅爺們還請自重,裏頭是我們侯爺和侯夫人的內室,外男不得擅入。”


    話語間滿是鄙夷,還說是讀書人呢!怎麽就如此不講究呢?


    反倒是張大少爺他們跟著張老夫人出去後,也不管後頭發出什麽聲音,他們頭也不回的走人。


    他們年輕,不像父母及姐妹們那麽世俗,或許有點理想化,祖父的過世,讓他們這些養在溫室裏的花朵,生平頭一遭見識到了人情冷暖。


    文人的傲氣,讓他們對方才祖母跟姑母的糾纏不休感到厭惡,所以他們就算聽到了姐姐妹妹們尖叫,依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威遠侯夫人對家裏的亂象渾然不知,帶著女兒匆匆趕到福滿園。


    看到榮國公的家眷時,她不禁眼前有點黑。


    沒想到榮國公竟然這麽幼稚,竟然因為黎漱和鳳老莊主對火鍋不怎麽感興趣,在人家還席時,把家眷全都帶來了。


    當她看到榮國公夫人身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們時,不禁瞪大眼看向榮國公夫人,榮國公夫人對她無奈微笑。


    她也是出門前,看到丈夫的這些妾室們,竟打扮得花枝招展候在二門,才曉得丈夫要帶她們同來。


    丈夫給她的說詞是,難得有機會來福滿園吃飯,他那些妾室們從未有此口福,黎漱沒帶女眷前來,想必到時就隻他們一家的女眷在,沒人會對他那些妾室們比手劃腳,所以就一起帶過來了。


    其實她知道,丈夫更想看黎漱丟臉,說了今天請他們來福滿園吃飯,結果進不來,她和賢太妃礙於身份,必不能說什麽,但妾室們不一樣,她們身份低微,若今日當真進不來,想來她們都已得了吩咐,會說些什麽惹人生氣的話吧?


    隻是,事情的發展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福滿園不止挪出酒樓裏最大、最豪華的宴客廳,她們家小女兒還看上一個,很明顯是個商人之流的男人!


    哦,對,應該還是個江湖人,因為方才在宴客廳外頭,他施展了輕功,從榮國公和賢太妃頭上掠過。


    榮國公夫人不懂武功,但是,她會看,那個人剛剛疾步縱身才掠過丈夫和婆婆頭頂,但府裏的侍衛們卻根本來不及阻止,就連人飛走了,他們也毫無反應。


    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後,榮國公夫人猜測,他們應該不是不想有所反應,而是被人製住了,根本沒辦法反應才是。


    “夫人。”威遠侯夫人走上前,跟榮國公夫人打招呼,榮國公夫人也對她微笑回禮。


    “真是對不住,我接到消息的時候,有點遲,來得遲了。”


    “哪兒話,是我們家國公爺的錯,明知黎老爺他們沒帶女眷前來,還把我們帶來赴宴。”


    兩個女人都覺得,黎漱脾氣硬,赴了宴不想吃,也勉強沾了嘴,不就沒事了?偏偏要強著。


    卻不知這世上,除了黎漱的親爹,還沒人敢勉強他的。


    說請他吃飯,卻讓他食不下咽,他沒當場翻臉走人,已經是給威遠侯麵子了,要知道,是威遠侯欠他命,欠他人情,可不是他黎漱欠威遠侯的。


    看他麵子,沒對榮國公口出惡言,隔天還在福滿園酒樓還席,已經很給麵子了好嗎?還想要他怎樣?


    榮國公入席後,發現剛剛小女兒在外頭,吵著要招人為婿的男人,竟然是黎漱的侍從,當即就黑了臉,他女兒是眼瞎嗎?黎漱生得比謹一好,雖是江湖人,但好歹是個主子,還是個對威遠侯有救命之恩的江湖人。


    女兒看上那個人,長得沒黎漱好看,地位又低,最最重要的是,他看起來很老了啊!


    說不定人家早就有妻子兒女啦!難不成他女兒要給個江湖人做小?他雖隻是國公,可他是先帝之子,他母妃當初為保他小命,才說先帝要封他榮國公,而不封他為王的,實際上他和另一個兄弟顯親王,是一樣的好嗎?


    親王女可封郡主,他閨女兒出閣前可被封為郡主呢!堂堂一個郡主嫁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人?


    別說窗,門兒都沒有。


    因為如此,榮國公全程都是黑著臉的,黎漱和鳳老莊主看著他的黑臉,實在不懂,這家夥是哪兒有問題,謹一倒是略知一二,但此事關乎自己,雖然他不曉得,榮國公的閨女兒為何看上自己,他沒臉跟大教主和老莊主說。


    倒是鳳老莊主身邊的侍從奉命去外頭打聽情況,回來之後,他不由多看了謹一幾眼,這一來,就把黎漱和鳳老莊主的好奇心勾起來了。


    “快說,咋回事?”


    “榮國公的小女兒剛剛在外頭,吵著說要嫁謹一為妻。”


    “咦?”黎漱和鳳老莊主同時詫異的看向謹一,謹一清咳了一聲,看向那侍從,“我與那姑娘素未謀麵,她怎會說要嫁給我?”


    “是啊!”就是黎漱也覺奇怪。


    “聽說是前幾日,那姑娘出門時遇到事兒,是謹一兄為她解了圍,所以她這是想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想以身相許吧?”侍從笑著說完後,忍不住朝謹一眨眨眼。


    謹一搖頭,“我一直跟在大教主身邊,就算出去辦事,我身邊也不可能沒人跟著,我可不記得曾救助過人。”


    “也許是你侄子。”黎漱提醒他。


    “他?”這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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