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京城靜王府,炎炎夏日的午後,靜王的外書房裏,靜王兄弟兩各自端茶對坐。


    “你家那位又不安份了,手都伸湘城去幹涉人家孩子的婚事了。”靜王端著茶盞,雙眼冷冷的看著瑞郡王。


    瑞郡王心說,這還不是哥哥您搞出來的嗎?讓我把得力助手撥過去給她用,這一去就是好幾年,想到這幾年新提拔上來的,嘴巴是甜,會哄人,但辦事能力就沒有一個及得上孟氏的。


    孟氏那張嘴喲!能把死的說成活的,不管是怎樣難啃的骨頭,她都能說服對方。


    可惜了!在危急時刻那張能說會道的嘴,竟沒能保住她自己的命。


    靜王對這個同胞弟弟向來是疼愛有加,但是他那好色的性子,實在讓人頭疼,一麵是安心,因為他對皇位沒有野心,然而因好色招惹上東齊這位長公主,也是叫人夠嗆的!


    到現在,幾年了,他愣是沒弄明白,這兩是怎麽湊到一塊兒去的?


    瑞郡王妃來到南楚後,就對個江湖人動了心,心心念念要嫁給對方,要他說,想嫁就招為駙馬,然後夫妻兩滾回東齊去啊!


    誰知這位養尊處優的東齊長公主,竟然攏不住一個江湖人!


    最可怕的是,這女人那股狠勁兒!得不到就毀人全家!


    聽說那個倒黴的家夥的女兒,事後發瘋成癡兒,他弟弟夫妻死了,大侄兒受了重傷,以後不能習武了!那人家裏因此死傷無數啊!事後甚至舉家搬遷到窮鄉僻壤避難去。


    人家都如此退讓了,偏生他這位弟媳還不知進退,真不知他們東齊皇室是怎麽教導皇親貴冑的,如此不知進退,不曉輕重,當真以為入了他們南楚皇室,南楚臣民就得退讓著她?


    她誰啊?


    要耍皇室威風,不會滾回他們東齊去?


    之前看她獻了個好計謀,值得他以禮相待,要弟弟對她好些,誰知她出的主意是好,可惜耗費時日太長,最重要的是,那個藥啊!如果她在提這個建議前,就已經把藥備好了,真不妙哉?


    偏偏她隻會出餿主意,旁的一點都幫不上忙。


    讓他隻能對著這般好計策興歎,沒有她所說的藥,一切都是空談!


    “她哪來的人手,竟可以到湘城去惹事?”靜王不解問道。


    瑞郡王一聽傻眼,“人手,不是你讓我給她的嗎?怎麽,怎麽哥你忘了?”


    靜王一聽愣了,人手是他讓給的?不能吧?


    瑞郡王不依了啊!明明是你讓我把人手給她的,現在倒怪起我給她人手了?


    靜王想了好半晌才想起來,瑞郡王妃當初獻策,他對那計策實是驚為天人,不動聲色就能幹掉擋在他登上九五之位的所有人哪!


    最重要的是,還不會像詠親王那蠢貨一樣,失敗了還落了罵名,家裏人全都落不著好啊!


    瑞郡王妃這計策妙就妙在,沒人看得出來啊!


    就算有人懷疑,也查不出來啊!東齊神醫的藥可是出了名的有奇效,藥的種類奇奇怪怪,隻有你想不到的。


    可惜的是,東齊神醫年事已高,不能把人扔煉丹房裏,讓他不分晝夜的煉丹。


    好不容易弄出的藥,藥效似乎不如預期,畢竟煉丹人年紀太輕經驗不足,莫怪讓藍海瞧出來。


    最讓靜王生氣的是,平親王似乎也下手了。


    同時被下藥,不同的藥性讓承平帝警覺身體不適,進而招藍海進宮,這算什麽?老天爺都幫他?


    靜王端著茶盞生悶氣,瑞郡王也不好受,要知道,孟氏為他牽了多少樁姻緣,那些千嬌百媚的俏娘子啊!一個個嬌滴滴,又溫婉體貼。


    現在為他做事的那幾個,功力不足比不及孟氏,還常常給他搞砸了,讓他相中的姑娘悄悄溜走。


    要不是還要用他們,他早就把他們給收拾了!


    歎氣!


    靜王聽弟弟竟在歎氣,扭頭問,“你歎什麽氣?”


    “我在歎,當年怎麽就瞎了眼,跟長平那婆娘攪和在一塊兒?”一回想起來,瑞郡王就恨不能重重甩自己幾巴掌,怎麽就跟那婆娘在一塊兒了呢?


    “我也想問你,她看上的是個江湖人,怎麽會突然和你攪和到了一塊?”


    當年瑞郡王就是個好美色的,又貪酒,夜夜笙歌夜不歸營的主兒,忽然有一天,他床榻上來了個明豔美人兒,美人兒豪放敢玩兒,兩人就如幹柴烈火撞到一塊兒!老房子失火般熱烈。


    都是風華正盛的年紀,自然就有了孩子!


    長平長公主要求他負責,瑞郡王無可無不可的應下了,反正就一女人嘛!能有什麽不同?不過就出身東齊皇室,他也是南楚皇族啊!大家都一樣出身,沒誰比誰高貴,就這樣吧!


    隻是到底是嫁到南楚來,而不是招駙馬,所以她嫁進門後就得改稱她瑞郡王妃,以他為尊。


    實際上,夫妻兩各行其事,都是玩慣習慣無拘無束的人,成親不是找個人來管著自己,兩人都有此覺悟,行事不用商量就很有默契。


    隻是瑞郡王想不到,瑞郡王妃的野心之大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饒是現在,瑞郡王也隻是以為瑞郡王妃自視甚高,以她長公主身份,想要嫁個江湖人還被拒了?麵子裏子都沒了!所以惱羞成怒追著要找鳳老莊主的麻煩。


    他的猜測隻對了一半。


    靜王隱約可以感覺到,瑞郡王妃的野心不小,不過他隻以為她是覺得以她堂堂一國公主下嫁他們南楚,承平帝竟沒有因此抬一抬瑞郡王的身份,覺得不滿,想要抬高丈夫的爵位,她也好從郡王妃晉升為親王妃。


    靜王怎麽也想象不到,瑞郡王妃真正想要的是後位,而不僅僅是親王妃而已。


    他們這裏說著瑞郡王妃,瑞郡王妃那廂也在說這兩位,不過和他們兄弟不同的是,瑞郡王妃如今身邊沒什麽從東齊帶過來的親信了,有的隻是她進郡王府之後,才到她身邊侍候的丫鬟和仆婦。


    郡王府有前郡王妃的人,有內務府派過來的人,還有瑞郡王娘留下的人,更有靜王給弟弟的人,這些人裏頭各懷心思,如果瑞郡王妃從東齊帶過來的人,能齊齊整整一個不少,那麽這些人想給她下絆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惜瑞郡王妃的人,陸續被鳳公子他們除去,除去明麵那回反擊外,她嫁進瑞郡王府後,他們也沒少動手腳,瑞郡王妃一直以為是郡王府中各個派係的人下的毒手。


    她的到來讓這些人高度戒備,尤其是世子及其身邊的人,畢竟她是東齊長公主,一旦她生下兒子,世子之位歸誰可就難說了!


    瑞郡王妃是宮裏長大的,對於後宅女子勾心鬥角的事自然是了然於心,深知沒有心腹親信走不遠,她很快就收攏了一批人,隻不過這些人的背後還有沒有其他主子就難說了。


    不過眼下在她麵前,聽她抱怨的這幾個丫鬟和仆婦,還算忠心。


    “王妃娘娘,那孟氏真就這樣死了?”說話的是個年約十八的大丫鬟,容貌端麗看著有些老成,可是說起話來立刻破功,是個麵精心憨的。


    “難不成官府還會騙人不成?”另一個丫鬟翻白眼道。


    “嗐!他們騙人幹麽?騙咱們有什麽好處?”


    對,騙他們沒有任何好處,不過瑞郡王妃卻忍不住要懷疑,孟氏是詐死,為的就是要從她這裏脫身,至於原因?那還用說?肯定是為了要回來繼續為瑞郡王效力唄!


    好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尤其像孟氏這樣的,瑞郡王爺想把人要回去,也很正常,不意外。


    但用這麽極端的方式?


    瑞郡王妃有些拿不準。


    湘城這頭,孟氏的屍體卻擱不得,天熱,得盡早發還下葬,不然那氣味可真叫人受不了。


    古湖在吳管事的協助下,把孟氏入殮然後擇吉地下葬。


    “你不帶孟氏回京?”


    “不了,這一路,太遠了。”古湖低頭燒著紙錢,看著一張張紙錢舔了火舌,慢慢燒成灰燼,他有些茫然。


    吳管事長歎一聲,“你年紀也不小了,孟氏她一直沒有身孕,她在的時候,我不好提,但是你好歹得為以後打算才是。”


    古湖笑,“還想什麽呢?回去給王爺效命,我不像孟氏口舌靈巧,隻能給王爺下死命賣力氣罷了!”


    吳管事搖頭,“孟氏在的時候,我看你們鰜鰈情深,不好多說什麽,可現在她去了,你得為自己打算,再娶個年輕好生養的,給你生幾個大胖娃娃。”


    吳管事早就有意想籠絡古湖夫妻,想著等他們生下孩子,好跟自家兒孫結兒女親家,誰知等啊等,就是沒等來孟氏的好消息,倒是自家兒女們大了,熬不得隻能嫁的嫁娶的娶,接下來繼續等孟氏懷孩子吧!


    隻是沒想到竟然等來這樣的消息!


    古湖苦笑,吳管事早些年是跟他通過氣,可是孟氏身子不好,就是懷不上,夫妻兩急啊!可就是沒消息,急也沒用。


    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結果孟氏被人哢嚓弄死了!得,連生娃的都沒了!還能咋辦?


    吳管事陪著古湖把孟氏的事處理了,就先回房歇著去了。


    古湖正要回房歇著,就見一中年婦人站在廊下對著自己笑。


    “這位大娘可是有什麽事?”他不得不開口,因為這位大娘擋到他房門前了。


    “古湖,古大俠是吧?”大娘穿著很樸素,但髻上簪的簪子卻不俗。


    因孟氏的關係,古湖對人的穿著打扮也多少有些了解,眼前這位大娘身上穿的看似尋常,其實是錦衣坊所出。


    錦衣坊的衣服再便宜也得十幾兩銀子,大娘身上這一套平淡無奇,但顏色看起來舒服,再加上她頭上那看似樸實無華的簪子,整體看來讓人感覺很舒心。


    老實說,就瑞郡王妃身邊侍候的丫鬟、仆婦,與她相比都不如她看著舒服,侍候人的仆婦就得像這大娘這般,才能讓被侍候的主子看著舒坦。


    孟氏跟他說過,別看瑞郡王妃身邊的人個個穿金戴銀好不闊綽,但其實啊!她們就像是把全副家當都穿在身上了,因為瑞郡王妃不好侍候,說不定今天結束時,就是她們小命了結的時候。


    前腳她們眼一閉腳一伸,被人用破草席包一包扔出去,後腳屋裏的家當,就被她們那些好姐妹給搜刮一空,生前攢得辛苦,死後便宜了旁人,還不如全都戴在身上,死的時候,就盼收屍人看在她們身上首飾的份上,幫忙給個好一點葬身之處。


    孟氏嘴上說的涼薄,眼裏卻泛著淚,她說,不知日後他們能不能比那些人落得更好點的下場。


    “古大俠?”大娘笑盈盈的喊他,古湖回過神來,“是,大娘有什麽事?”剛剛和人打了個招呼就走神,古湖略有點不太好意思。


    “老身姓王,有筆生意想和古大俠商量。”


    生意?和他談什麽生意?古湖有點好奇,王大娘笑了下,用手指了指屋裏,古湖忙開了房門將人讓了進去。


    房門雖未關,不過屋裏的聲音小,就算從廊下經過也聽不見屋裏人在說什麽。


    良久,王大娘才掀簾走出來,古湖眼眶泛紅,對王大娘道,“大娘放心,這件事,但凡力所能及,必定為您做到。"


    “行,等你出孝,大娘幫你保媒,讓你娶個好生養的,回頭生他個七、八個胖娃娃,下半輩子好好養孩子唄!”


    “承您吉言。”


    古湖把王大娘送走後不久,吳管事就來了。


    “聽說,適才有個大娘來找你?有事?”


    “嗯,說是她主子年輕時在京裏丟了個孩子,請我幫忙找找,每個月給我十兩銀子酬金,我想著,閑暇時四處走走幫忙找找人,每個月都有錢拿,何樂不為?就應下了。”


    吳管事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似乎真有這麽回事兒,又再試探了幾句,都沒問題,這才放下心,人家這是賺外快,不能擋人財路,隻交代不可因此事,而誤了王妃的大事。


    “這是自然,王爺和王妃才是我的正經主子不是?”


    嗯,那就對了!吳管事點點頭,鄭重交代幾句後,就先行離開,古湖還得看著妻子下葬,這事有點晦氣,吳管事一行自不願摻合,提前上路回京複命去了。


    而古湖這頭則又和王大娘見了好幾次麵,古湖辦好妻子的後事,將之托付給了王大娘,便離開了湘城回京城去了。


    王大娘送走古湖,回去向劉二複命。


    “劉頭兒,這事結束後,古湖能有個好結果吧?”


    “行吧!隻是你是怎麽勸他的,怎麽讓他把瑞郡王妃當仇人看了?”對此,劉二實在是看不懂王大娘是如何操做的。


    王大娘笑,“這種事隻能意會不能言傳。”說白了就是找到古湖的軟肋何在,使勁兒的戳就是了。


    古湖的軟肋是孟氏,是孩子,他們夫妻奉命來到湘城數年,王妃交辦的事也不知算成功了沒,但夫妻兩沒能生育是事實,鰜鰈情深卻突遭橫禍。


    雖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孟氏的死是咎由自取,她若不想拿捏著李花,就不會引來李老頭,更不會招來殺身之禍,但是在古湖的眼裏,如果不是王妃交代他們要破壞鳳莊主及鳳公子的婚姻,為日後要安排給他們兩的女子添助力,就不會招來李花。


    後續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古湖未必不清楚,孟氏的死,除了是她自己招惹來的,他那天要是一直守著,也就不會讓李老頭有可趁之機了!


    這才是問題的重點,才是古湖之所以心情鬱悶的真正原因,他需要一個合理借口去轉嫁內咎,王大娘提供了他一個好理由。


    王妃因一己之私害了鳳家莊上下許多人,她身邊許多人因此遭殃,他們夫妻不就是因為王妃無人可用,才被王爺派過去的嗎?


    瑞郡王對她不好嗎?為什麽她還心心念念惦記著鳳老莊主呢?鳳家莊都避居到湘城來了,她卻還窮追不舍的派他們夫妻來作怪!


    王大娘說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話,成功把古湖給繞了進去,但這些話拿來回複劉二,就有點過。


    她不好回答劉二,隻能苦笑以對。


    劉二也沒追究,隻交代她跟進古湖這條線,這個人武力值還是有的,如果他把瑞郡王妃當仇人來看,想來瑞郡王妃之後的日子大概要不好過了!


    要知道因為孟氏的緣故,古湖在瑞郡王跟前的份量,可遠比瑞郡王妃要重一些,隻要沒被當場逮住,瑞郡王不會對古湖起疑,隻要他在瑞郡王麵前說些不利王妃的話,瑞郡王妃就討不著好。


    一旦瑞郡王兄弟兩對瑞郡王妃徹底失去信任,她就算再有野心也蹦躂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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