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鼓如同戰鼓,催動著舟上人和岸邊人的血性。『雅*文*言*情*首*發』舟上劃舟的健兒動作飛快,船朝著終點如射出去的箭。


    岸上少女們熱情如許,讓夾在女人堆裏的昭娖好不辛苦。少女身上佩戴者香草,人一多那香味之重頗有些可以想象了。


    今日昭娖隻是想跑出來看個熱鬧,並不打算跟著周圍熱情高漲的少女一起將這場競渡從頭看到尾。於是她像一條泥鰍鑽進身後的人堆,努力的尋找空隙鑽出去。


    當鑽出人群,昭娖頓時覺得渾身都舒暢了許多。她抖抖有些寬大的衣袖就要去尋項籍,畢竟是一起來的,若是她想提早走,最好還是說一聲。


    “呀!!彩!!”河麵上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新的把式,岸邊的人群裏突然爆出一陣的喝彩聲。其中不乏少女欣喜夾雜著羞澀的笑聲。


    古今賽舟的主要內容倒是沒有太大的不同,雖然紀念的人物不一樣。對於吳國是忠臣的伍子胥放在那些老楚人的眼裏絕對不是什麽好人。出身楚國卻最後自己帶著吳王一路攻進了楚國的國都。


    所以說萬事都有不同麵麽。


    昭娖一摸袖子,發現自己在競渡之前買的那些小食不知道是被那位碰掉了。


    她還是沒怎麽吃過呢!


    人多,掉在地上估計也被踩的看不得了。輕歎一口氣,抖了抖寬大的袖子,想著項籍可能會在離他叔父項梁比較近的地方。


    項籍現在還是童子,自然是不可能和項梁呆在一處。大人是不太在大場合將小孩待在身邊的。


    想著她的手撫過衣襟,將被擠的有些淩亂的領口整理整齊便要是去尋項籍。


    岸邊少女手持鮮花身佩香草,神情熱切的望著那些健兒。想著自己待會要怎麽樣才能把手中的鮮花丟進意中人的懷裏。


    愛戀中的少女眼中隻有心上人,完全沒有其他。當岸邊這樣的少女一多,那些來看競渡的男子倒是倒了黴。暫且不論那些抱著尋情人的少年郎。正正經經想來一觀越地男兒驍勇的人倒是收了這些多情少女們的苦。


    少女們不滿足於隻是在岸上看著心上人的背影,這些膽大熱情的越女甚至會在岸邊跑動著追隨著舟。


    沒有人去嗬斥她們,主動追求愛情在此時看來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完全不值得羞恥。


    “咚!咚!咚!”舟鼓敲擊的極為有節奏,似戰場上的戰鼓。將男子們心中的豪情一點點的勾出然後無限放大。


    心中被越地的舟鼓勾起一番雄心壯誌。果然是和中原完全不同的人情風俗。『雅*文*言*情*首*發』身旁楚地土黃色的服色倒是顯得人群中的那點青色格外的顯眼。


    身旁雖然也有多情少女將目光放在他臉上,但是很快將視線移開,甚至目光中還帶著一絲躲閃。


    有男子回轉頭來看見青衣少年的麵容,楞了一愣,又很快將視線移向了少年喉間。少年喉間如玉的肌膚下稍稍的凸起向外人證明著這個擁有梅雪之姿的人的性別。


    他的的確確是個少年郎。


    看見這個少年喉間的喉結的男人們不由得有些懊惱,望向他的眼神便有些異樣。少年察覺到周遭男子眼神的變化,這種事情他不是沒有遇到過。


    心中湧起一股怒意。


    英挺的眉毛皺起,玉貌上繃緊了透出隱隱約約的怒氣。按照秦法來說,他的確已經成人。但是按照六國貴族執行的周禮來言,他還尚未成年。


    他還未能完好的隱藏好自己的情緒。一抖袖子,青色的身影一轉徑自離開擁擠的岸邊。抿緊了嘴唇,心中突然覺得不願在這裏多呆。


    抬起頭便是欲離開。視野裏是越地鬱蔥的綠樹,還有照射下來的陽光。眼下正值夏季頭頂上明晃晃的陽光照得人渾身燥熱十分不適。


    視線裏突然闖進一個總角小童,小童身上著土黃色的長袍,腰間依照楚地的風俗掛著一對香囊。


    這個小童麵容十分秀氣,秀氣得完全不像是男童,甚至可以說的上精致。膚色完全不似農家小兒那般黝黑粗糲。小童兩手攏入袖中抬至胸下仰著頭眼睛轉溜溜的朝著岸上的那些人看。似是在尋找什麽人。


    小童踮起腳尖,就差點把攏在袖子裏的兩隻手抽*出來了。小童似乎是沒有從那些人裏找出他要找的人來,麵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來。


    少年看著小童的麵貌有些眼熟,似是方才在哪裏見過。


    此時,那小童也轉過頭來,望見了這裏矗立著的少年。小童一見著離岸邊人群不遠的青衣少年,眨了眨眼。


    小童快步走上去,攏手向他一拜。少年比她年長,但是受禮也要回禮,不然便會視為目中無人的狂妄豎子。


    少年也攏起雙手回禮。


    “女子為何還在此?”小童放下雙手,雙眼無邪看著麵前的青衣少年道。


    隻消一句話,就足夠他呆立在那裏。腦子像是被什麽撥弄將早已經忘卻的記憶弄了出來。自己來此地不久,似乎就是眼前這小童在他麵前說。


    【女子為佳人,何故著男裝?】稚嫩的童音使得他白玉色的肌膚下透出一股羞惱的紅色。


    “吾乃丈夫。”這聲音裏含了十足的怒氣。


    昭娖聽見麵前人的嗓音低沉緩慢似是被擦過的砂紙。而這嗓音是女子萬萬沒有的。她有些錯愕的抬起頭看那被她錯認為女子的少年。


    目光觸及對方因憤怒而潮紅的麵孔又迅速低下頭來,她攏袖深深拜下*身去,“豎子大謬,望君……”


    “罷了。”不等昭娖說完,麵前少年冷冷出聲。


    他不去看那彎腰道歉的小童,側開身子從她身邊而過。隻留下一個越行越遠的青色背影。


    昭娖直起身子,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暗裏吐了吐舌頭:自己還真的出了個大糗。但是想起對方甩手就走的動作,她又迅速的恢複過來。


    方才那人當真是為了她的話那般動怒麽?


    馬車在城外一處並不起眼的地方等著,禦者等著主人前來,馬兒揚了揚蹄子打個響鼻。突然禦者見著前方有一青色的人影越來越近。他立刻打起精神來彎下腰去。


    “少主。”


    青衣少年麵上冰冷,隻是應了一身便踩上放置地上的踏盒上了馬車。


    “少主不在會稽多待些時日麽?”禦者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必了。”車內傳出少年的聲音。


    此次來會稽不過是為看傳說中越王勾踐曾經君臨過的都城。如今這一看也並無太無過人之處。


    世人都道“男生女相,乃是貴相。”他這幅容貌繼承自母親,自小這幅好女般的容貌就給他帶來過不少困擾。


    幼時和弟弟一處,別人總是認為弟為兄他為女弟。皆以為侍奉韓國五代的姬平丞相家裏有一雙兒女。


    他雙眉緊鎖,這容貌當真是他的恥辱!


    車馬朝著由關中通向海濱的三川東海道而去。東方才是少年最終的目的地。


    **


    五月一過,惡月一去。年近十三歲的項籍由裏正裹頭,正式宣布他已經成人。成人之後將有字。他的字就是羽。


    羋姓,項氏,名籍,字羽。


    當昭娖聽到他的字,腦子裏白光一閃,失聲道“項羽?!”


    麵前的項籍,現在可以稱呼他為項羽的十三歲少年一頭黑發在頭側結成辮,用發帶固定在耳後。


    這是楚人常見的發式。楚人平日都做此等打扮,僅僅在正式場合才會把發髻盤上頭頂位置。


    天啊啊啊啊啊!!昭娖微微張開嘴一副被雷劈的樣子。


    項羽見她盯著自己,魂都已經飛走的神情不由得麵露奇怪的表情。他不記得自己臉上有那般奇怪的東西。


    “項羽……”昭娖遊魂似的冒出這麽一句。她心裏已經呼天喊地大叫坑爹,項羽還有個名兒叫項籍。坑爹坑爹坑爹!!


    她一步走進了項羽,一雙眼睛都快要噴火。


    她腦子裏的那點可憐的曆史知識裏,隻曉得西楚霸王的名字叫項羽,從來就不知道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兒叫項籍。而且對他最大的事跡是破釜沉舟外加鴻門宴,還有和虞姬你儂我儂的愛情,外加烏江自刎。


    喂,現在需要這位年僅十三歲的西楚霸王給自己簽名還是合照?


    昭娖僵著一張臉,半餉才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晚上她躺在榻上捶了一宿的被子。


    項羽啊啊啊!!!那個傳說中的西楚霸王!!昭娖不知道心中是悲是席,反正她半夜倒在被子上愣是被這個事情弄得入睡不得。


    話說這個霸王將來是將來一刀子把自己切了的。跟著他混是沒有多少前途吧?昭娖撓了一把榻上的竹席,指甲刮在席上作響。


    指甲刮過竹席的聲音讓她皺眉,她放下手來。


    難道還要她去尋現在不知道在哪裏打滾的劉邦麽!她在榻上一滾差點滾到塌下去。


    虧得是她一手抓住塌邊才沒讓自己一個軲轆滾下去。


    算了!狠狠磨牙,將來的事情難說呢!自己現在這麽煩惱杞人憂天啦!說不定到時候和自己啥事都沒有!


    沛郡豐邑中陽裏。


    劉家的老三劉季昨晚上打了一晚上的噴嚏,他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最近這段日子沾染上了啥風寒。


    “劉季在乎?”家門外傳來他熟悉的聲音。


    他扯開嗓子回道“在!在!”說完便把草鞋望腳上一套,便是出去相迎。


    一個戴冠的小吏站在劉季家門前,秦法規定家中不可有二個壯丁,因此劉季早已經從父母兄長分家而出。


    劉季打開門,看見門外人一臉都是笑“哎呀,汝終於來矣。”


    小吏從袖子裏拿出一支竹簡。


    “此事何已不能助汝推卻了,過幾日汝便至鹹陽。”


    劉季咧嘴一笑,接過小吏手中的竹簡,“知也,知也。吾過幾日便隨眾人去鹹陽。上次多謝蕭兄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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