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城保不了多久,這是漢軍高層達成一致的共識。『雅*文*言*情*首*發』劉邦派張良前往已經平定了的齊國授予韓信齊王的授印。張良放心不下將昭娖留在將有大戰的滎陽,幹脆換了男裝一同帶了出來。


    雖然是男裝,但是昭娖胸也沒束女子身態盡顯。


    “阿娖再過一會就能到驛站了。”張良輕聲道。


    昭娖輕輕嗯了一聲,雖然睡了這麽一路但還是沒有睡飽,“我們這一走,滎陽裏會怎麽樣?”她換了一個更加舒服一點的姿勢問道。


    “沒事的。”張良想起走之前,劉邦和眾臣商議如何逃出滎陽那個牢籠時,紀信臉上的悲壯。以紀信冒充劉邦向項羽投降,兩千女子著甲衣出城門以吸引楚軍主力。陳平之計雖毒,但是陽謀已經無用,隻管能脫險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昭娖聽了張良的話,也沒說話。眼下她也隻能信他了。


    “君侯。”郭石大步走來,手裏拿著一條烤好的魚。遊俠們的手藝不佳,一般來說能把食物作熟就不錯了。


    張良接過用葉子包好的魚,小心將魚刺剔去遞給昭娖。昭娖聞見魚腥味,胃裏一陣翻山倒海,慌忙身子趴出車欄外吐了個天昏地暗。


    “怎了?!”張良見昭娖痛苦的嘔吐,趕緊把手中食物放置在一邊拍她的後背。昭娖幾乎把胃裏頭的東西都吐了個幹淨虛脫無力的倒在張良身上。


    “侯夫人怎了?”郭石聽見動靜連忙走過來。


    “內人似乎身有不適。”張良一隻手拍在昭娖背上,對郭石說道。


    “眼下山林之中不好找疾醫……”郭石有些為難。此番趕路必須要快。而昭娖在這個節骨眼上病了的確不是時候。


    “不用了。趕路要緊。”昭娖有氣無力的說道,臉色蒼白。再往東而上就是三川東海道,三川東海道乃是一條筆直的大道,很快就會到達齊國臨淄。昭娖不想因為自己生出什麽事情來。


    “阿娖。”張良低頭輕喚一聲。口吻裏有不讚同的情緒。


    昭娖起身,忍著想要再次嘔吐的衝動,將那條魚拿了過來一點一點的吃掉。她沒有什麽食欲,但現在身體不好不吃東西恐怕撐不過去。


    吃完東西稍作休息眾人又匆匆趕路。因為要盡快在韓信起疑心之前趕到臨淄,所以禦者不敢叫馬匹惜力在馳道上一路狂奔。


    昭娖身上披著一件罩衣,也不顧眾目睽睽之下又睡在哪裏。


    “駕!”禦者一振手中馬韁讓馬兒跑的更加快。


    張良原本是想在驛站尋得能夠看病的醫者,沒想到齊國幾次戰亂,人口凋零,驛站也是一片雜草眾生的蕭瑟之態。兩裏之類隻能看到老弱婦孺,青年男子都少見。


    這種情況下醫者更是尋不著了。


    昭娖也不在意。因為她除了吐就是睡,沒其他什麽事了。


    就這樣一行人進入臨淄。


    臨淄城被韓信攻打下不久,城牆上的漢軍朝下麵喊話“來著何人?大將軍有命閑雜人等不得入城。”


    郭石驅馬上前大聲道“我家主君乃是漢王親封的成信侯,我家主君此次前後乃是封漢王之令,授大將軍齊王綬印。『雅*文*言*情*首*發』若是誤了事,你承擔的起嗎?!”


    女牆內的漢軍得知消息,完全不敢耽擱立刻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臨淄城內一片破壞,處處都是燒毀的房屋。這事情韓信做的不厚道,原本齊王已經漢軍前來的使者酈食其談好投降,沒想到韓信突然發動攻城,齊王大怒之下將酈食其烹殺。


    雖然城中廢墟清理過還是能看見大戰過後的慘狀。


    還有嚎啕於路邊的失親小兒。一股腐爛和燒焦味混在一起的嗆人味道。


    張良的車隊前有守城的漢軍帶路。已經有人趕緊給齊王宮裏頭的韓信送信,不久後韓信派出使者迎接張良到一處館舍。


    館舍沒有被戰火殃及還算完整,裏頭也是一應俱全。使者先請張良在此處住下。


    館舍內床榻之物具備,昭娖一路上隨著張良風塵仆仆,讓人備下熱湯沐浴。


    館舍中的奴隸手腳麻利,沒讓人等多久就將沐浴要用的熱湯布巾準備好。


    昭娖不喜歡洗澡的時候有人在,將要來伺候的人屏退後。繞道屏風後麵脫衣服,但最後的褻衣脫下後,無意間眼睛朝自己胸口一垂,嚇了一大跳。


    原本是淡紅的紅纓顏色已經轉深。手一拖竟然發現沉了些,比以前還要豐腴。


    心裏頭咯噔一下,頓時冒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但是怎樣不好她自己也不能說出個一二三。胡亂將自己清洗完換上幹淨的衣裳胡。披著還濕漉漉的頭發坐在室內發呆。


    她知道最近這一兩個月自己身體很不對勁,又是嗜睡又是胸口脹痛,還容易嘔吐。算算日子好像這兩個月來……月事的確有些不規律。


    啊呸呸呸!


    昭娖皺了皺眉頭,把心裏頭的那個想法給一棒子打出去。月事不調說不定是她自己身體不好的緣故。至於胃口奇怪說不定自己最近缺了什麽維生素也不可而知。


    她想明白後,心情有些轉好。起身走出去想要找張良。


    張良和昭娖住在館舍最裏麵的幾間,昭娖走入室內發現裏麵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問一名小問館舍內一個灑掃的小侍女。侍女很靦腆的說方才有人乘坐馬車離去了。


    馬車在這個烽火連天的年月不是人人都能乘坐的起,那些跟隨張良來齊國的武士們都是騎馬而來。


    那麽出去的應該就是張良本人了。


    竟然不和她說一聲就走了?!昭娖雙目險些沒噴出火來,垂胡袖中的手攥的咯咯作響。侍女一看昭娖這樣子,不知自己那哪句話得罪了她趕緊低頭告罪離開。侍女匆匆離開生怕一時慢了被昭娖叫住。


    昭娖提起衣裾就要出去尋他。沒想到剛走過所居住小院的門檻就見到郭石抱劍樂嗬嗬的坐在那裏。


    “侯夫人。”郭石說道。


    “子房哪裏去了?”昭娖見到他就問道。


    “大將軍遣人來請君侯前去王宮了。”郭石答道。


    “那怎麽沒和我說一聲?!”昭娖手指抓進垂胡袖的袖口,語氣急切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這句話竟然是帶了些怒意。


    郭石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說道,“大將軍遣人來的時候,侯夫人正在梳洗呢。想告知也不便。君侯命我在此守衛。夫人莫要憂心。君侯還派人去請疾醫,請夫人回房暫且等一等。”


    昭娖聽了之後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腳步向後退了一步。


    郭石看著她樣子似是不對勁,不由得上前一步。


    她擺擺手示意不要郭石來,自己轉身走進院子裏。


    不久之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被兩名武士帶領著進了院子裏。


    “夫人,疾醫到了。”外頭響起武士的聲音。


    “不用了,我沒病。”昭娖坐在室內的坐床上,臉上兩道淚痕未幹。


    外麵武士聽到,不禁奇怪:路上都那副樣子了,還能沒病??遲疑間就沒回話。


    “讓上工回去吧,我的確沒病。”昭娖沒聽見外頭有走動的聲音也沒聽到武士的回答聲,也不再搭理徑自起身朝榻走過去。她脫下深衣隨意朝旁邊一扔躺在床上拉過被衾,想著張良把她留在這裏自己走了,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張良從齊王宮裏回來已經是天都快暗下來了。他進了館舍,郭石走上來將昭娖不肯就醫的事情和他一說,張良皺了眉頭大步就向院內走去。


    房屋內已經點上燈盞,張良讓武士再將醫者請來,自己走入室內。發現昭娖已經在榻上躺著。平穩悠長的呼吸表示她現在正在睡夢中。


    張良好笑的搖了搖頭,走上去坐在榻上。淡黃的燈光下昭娖的眼睛有些腫,他伸手在她眼睛附近輕撫一下。沒有傷痕應該是哭泣所導致的。


    昭娖纖長的睫毛動了動緩緩的睜開眼,看著張良就坐在自己身邊,起先還帶著一些剛剛睡醒的懵懂。


    張良見她醒來,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手撫上她的麵龐“醒了?”


    昭娖眨眨眼,嫌惡的伸手打開他的手,徑自翻身用背對著他,“你還回來啊。”


    一句話說的張良莫名其妙“我當然要回來。”


    “你不是打算把我丟這裏,自己走了嗎?”她帶著哭音嚷道。


    “我何時要把你丟這了?”張良簡直不知道昭娖在說些什麽,他想把昭娖的身子扳過來,可是昭娖根本就不讓他碰。


    “你就是!”昭娖突然翻身過來滿臉淚痕,“我一出來就見不到你。你肯定是想自己一人走了!”


    這番話沒頭沒腦甚至是強詞奪理。張良聽得好笑之餘又覺得無奈,他值得耐心解釋“當時大將軍遣人來請,你還在洗浴當中,我不便告知。”


    說著張良用袖口去擦拭昭娖臉上的眼淚,“你我已經是夫婦,沒有我獨自離去留你一個人的道理。”


    將昭娖臉上的淚痕擦拭幹淨,見她沒有抗拒就把人攏到懷裏來。懷裏人的發間帶有沐洗過的幹淨味道。


    昭娖任由他抱著,臉頰貼在他深衣的衣襟上,鼻端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嫌棄的皺了眉“你該沐浴了。”


    張良笑出來低頭看著她,“沐浴之前先讓疾醫為你診治了。”


    燈下美人眉目婉約,一雙眸子挑著帶著些許的嫵媚又多出比以前沒有的韻味,看得人心猿意馬。手指順從心裏的意誌撫摸上昭娖的臉,見她沒有半點抵觸挑起她的下巴,想要吻吻她。


    “君侯,疾醫已經來了。”


    兩人氣息已經交纏到一起的時候,門外不合時宜的想起武士的聲音。


    昭娖立刻把張良推開,一頭躺回床上翻過身去隻差沒把頭給蒙起來。


    “善。”


    請來的疾醫是頭發花白,身後有侍童背著一個木箱。張良直接免了疾醫的禮,讓他為昭娖診治。


    “請夫人伸腕。”疾醫道。


    昭娖伸出一隻手腕放在已經擺放好的小布墊上,讓他診治。


    老疾醫指頭按在昭娖手腕上過了一會,又看了看昭娖麵上,隻聽見老醫者問“敢問夫人葵水是否定時?”


    昭娖想了想答道“兩月來……葵水不準……”


    “可常好眠?”


    “嗯。”


    “可有嘔吐?”


    “常有。”昭娖說著胸口的翻騰差點又上來。她眉頭皺起來袖口捂住臉。


    張良見狀立刻吩咐人去準備熱水等物。


    “飲食好酸否?”


    昭娖等翻騰的嘔吐感壓下去一點後點頭,“嗯。”


    疾醫起身滿臉笑容,轉向張良,“恭喜君侯,侯夫人重身。”


    昭娖原本還趴在床上,眼珠子轉溜溜的打算叫人找來器皿給她嘔吐用。聽見疾醫的話不由得抬頭驚訝的望著滿臉笑容的疾醫。


    張良站在那裏,那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出現了停滯。他很快反應過來,一雙眼裏爆發出強烈的欣喜。


    “如此!”礙於禮儀,他極力壓製心中的狂喜,饒是如此嘴角還是差點咧到了耳根。


    “速速——”張良寬大的袍袖展開,他讓人請疾醫去寫醫囑。自己也跟著而去,聽一些注意事項。


    “侯夫人重身已有兩月,二月必要停男女之歡需靜養,可食用肉膏……”


    “喏喏。”張良連忙應下。


    昭娖呆坐在榻上看著張良跟著醫者一路繞出房間,過了好一會全身一顫。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


    她竟然還真的懷·上·了!昭娖下意識的就去撫摸自己現在還非常平坦的小腹,手掌下幾乎感受不到另外一個小生命的存在。但是它真的實實在在的在她的肚子裏生存著。


    昭娖手掌摩挲著平坦的小腹,再最初的驚愕和欣喜過去之後。一係列的問題丟過來了:眼下兵荒馬亂,張良一行人肯定不能在齊國多留,要返回劉邦所在的地方,這一路上車馬勞頓是肯定的了。還有各國諸侯戰亂不斷糧食奇缺,她要拿什麽來養胎!


    昭娖想著就想哭……


    別說以後的奶粉錢,就是現在怎麽把肚子裏頭那個給養好了都是個大問題。


    突然昭娖很想捶張良:你努力的也太不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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