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跟著穿過了幾個垂花拱門,這才到了供散修居住的處所。


    最初入目的是一片寬闊的院子,全部用石磚鋪了,另在角落處打了一口井,院子兩麵圍了兩棟四樓高的閣樓,閣樓層層搭建了天橋連通起來,剩下就是一間兩樓的食堂以及一層樓的大通浴室。


    李茂修一時眉飛色舞,這樣的條件已經在他住過的善堂裏算是上好的了,他指著最靠南方的四樓的一隔間說道:“我就住那兒罷,這個可需要和你家主人稟報一聲?另外,這個妹妹和伯伯就勞煩你安排住我旁邊。”


    那從始至終帶著笑的引路小廝聞言噗哧一聲笑彎了腰,擺手擺手:“哎喲,您說笑了說笑了。”


    李茂修聞言臉上笑容微微一僵:“你什麽意思?”


    “啊,是這樣的,除了一樓,樓上的都是已經訂了人的。”小廝道,接著用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三人,又笑了聲。


    這天氣眼見著越發熱了,又是山區,不用多說,一樓一般都比別的地方陰暗潮濕,這一潮濕,蚊蟲肯定多了,而且看這規模也知道到時候住進來的散修不會少隻會多,來回行走定是十分嘈雜。


    李茂修起先不知白家的規矩,還有一些不悅,但是他轉念一想,如今不比以前,以往大家世族為了保存自家的修道典籍不被外傳,向來固步自封,隻有白家不排斥外姓人,從古到今都保持著招賢納士的傳統,這也是白家能夠近百年來都保存第一家族的地位的原因之一。


    再來雖說現在很許多說的出名的世族都開始招攬外姓散修,但白家的地位和多年美名擺在那兒,自然有的是人趨之若鶩,是以他們提前延攬內定了出眾的散修入住,也在情理之中。


    程清河哪裏會想這些,聽完了小廝說的話,她隻知道樓上是不讓住的,便問道:“所以我們可以住一樓是嗎?”。


    那引路小廝看向她,點點頭,他剛剛才打量了一遭,見她身無長物一看便是窮酸白丁,心裏已經存了三分輕視,這種散修沒什麽本事但眼高過頂的多了去了,正存了警惕防她鬧將起來不好看,就見她微一點頭直接往一樓去,心下一個詫異。


    “幫我謝謝你家主子。”李茂修拍拍他的肩膀,和李忠痕也跟著去了。


    小廝一愣,接著垂眼想了想,臉色就難看起來。


    程清河不知自己這般輕易就得罪了一個人,率先進了一樓的屋子,隻見裏頭鋪著一連排的竹席,上麵各擱著一床疊得齊整的被子,是最常見的大通鋪無疑。


    李忠痕一看,這不行,他們兩人大男人倒無事,但是程清河是女孩,怎麽能這麽住,正要去找那小廝再商議,就見李茂修攔了他:“道祖門下不分男女,妹妹不拘小節,你又何必多事。”


    再看,程清河那廝早已經擇了其中一床躺了。


    環境更加惡劣的地窖她都住了那麽些年,相比之下,這裏已經是天堂了。


    此刻她已經閉上眼睛,倒不是休息,而是假寐,她放出神識,如一張網一般籠罩住了這座院子,她本想查探白石和何火火是否已經來到了白家,然而她能到達的範圍隻有這些。自上一次吸取靈氣之後她果然沒見自己出現什麽可喜的地方。


    兩座房子除了他們三人就空無一人,但是她驚喜地發現,空氣中居然若有似無地漂浮著靈氣。


    似乎感應到什麽,正在梳理床鋪的李茂修頓了一下,看向躺在床上的程清河,他皺了皺眉,走過去傾在上方,用手指在她眼前揮了揮。


    四周一片寂靜,風吹樹葉隱有嘩啦的聲響,透綠中反著日頭的白光,高大的樹杈上已經零丁新築了幾隻鳥巢,再過一段時間該有知了聲啼了。


    然而在程清河的“視野”中,無數的光點帶過熙熙攘攘的樹枝瘋狂地自四麵八方向她湧來,擋住了其他的物事,另有李茂修的一隻手掌從光點包圍中伸進來,在她眼前“艱難”地晃了晃。


    驚喜,這簡直是驚喜!


    她沒想到來龍虎山下會有這樣的驚喜!她連忙屏氣凝神,引導著骨骼內的藍光去接應光點的匯入,隻見隨著光點的強勢擠入,她的經脈逐漸被擴大,然而,她沮喪地發現,那些光點並非匯入她的丹田,而是失蹤在她的骨骼附近。


    也就是說,她骨骼裏的那東西正在和她搶占靈氣!


    李茂修坐回了自己擇的床上,也就是程清河的旁邊,他和李忠痕各選了她一旁,話雖那麽說,但是也不能太放任自流。


    此刻他就這麽坐著凝視著程清河,他感覺到這方世界起了什麽變化,但是以他如今的水平根本就無法知曉具體發生了什麽變化。


    他的直覺告訴他,唯一可能出現問題的源頭就在,床上躺著的這人身上!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程清河微微皺眉,她慢慢放緩了吸取靈氣的節奏,思索著對策,有沒有可能將靈氣直接匯聚到自己的丹田?


    這麽一想,她逐漸逼回了骨骼的藍光,沒有了藍光的引導,靈氣失了規則,狂躁地自她經脈擠入,撐得她撕裂般脹痛。


    剛打水回來的李忠痕見她身上白色的繃帶漸漸被染紅,連忙自隨身攜帶的包裏翻出一應的工具上前,卻被李茂修攔了住。


    “你別動她,弄得不好會死人的。”他對上他仇視的目光道,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這會死的是誰誰都說不準。


    那方程清河感覺自己正在烈日揚沙的沙漠裏艱難前行,全身仿佛被扒光了放置在炎日下暴曬,曬得血管爆裂,血液幹涸。事實也正是,無數的靈氣已經不受控製地在她經脈裏橫衝直撞……


    差一點,還差一點,她咬緊牙關,等待著靈氣自動匯入丹田,一縷,兩縷,她看見自己的丹田猶如一個漩渦一般開始運轉起來。


    與此同時,在旁人看來,她此刻已經完全是一個血人了!


    “去關上門。”李忠痕悄悄說到,和李茂修一同起身去關門插上門仞。這時已經有散修陸陸續續往這裏來,若是被他們看到,怕是要多生不少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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