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難道她真的不在乎這張布滿皺紋的臉嗎?某人的心也跟著身子在顫動,煎熬之中快把持不住了。


    可是,他突然感覺下巴一緊,原來是珍蘿的手揪住了他的白胡子,馬上就要讓他原形畢露。再看看珍蘿。臉上哪有一絲意亂情迷,全是狡詐!


    他一下子清醒了一半,隻因為自己的臉萬萬不能讓珍蘿看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珍蘿還以為這一次必定得手,誰知他居然像泥鰍一樣從她身下滑了出去,飛身一躍就離了床鋪,落地的時候連衣服都穿整齊了。


    她火冒三丈地蹦起來喊道:“項朝顏,這樣偷偷摸摸算什麽?柳家全族已滅。我也不再是公主,為什麽不能光明正大?”話還沒說完,他居然連聽都不聽就往外跑,珍蘿更加怒不可遏,拔下脖子上的玉扇,喊道:“你若走了,這勞什子玉扇也還給你!”


    某人的一隻腳剛跨出門去,又生生轉了回來,剛好被扔過來的東西給砸個正著。她還真扔啊!


    珍蘿扔的其實是自己的耳環,正偷笑呢,沒成想一陣狂風卷過,她整個人都被掀翻在床上。他將她雙手舉過頭頂死死卡住,兩人的臉幾乎貼到一塊兒,互相都能感覺到那急促的呼吸。


    “就這麽想讓我用這張臉要了你?”


    珍蘿一下屏住了呼吸。說實在,這張臉跟胖子的肥臉比起來也好不到哪兒去,她還是難以接受的。


    而且,這樣說也太直白了吧,她雖然曾經嫁為人婦。可實際上什麽都沒經曆過,真的要發生點兒啥。她還是有點害怕。


    見她畏縮的樣子,某人就明白剛才她果然是裝的,更加順不過一口氣來。思索了一瞬,他扯過棉被,將珍蘿的眼睛給蒙上,然後撕下了麵具,將其放在她手裏,讓她知道此刻他已不是“老人家”。


    “項朝顏你渾……”


    嘴唇被狠狠地吸住,她再說不出一個字。他的吻悠遠綿長。溫柔細致,好像在細細品嚐一道珍饈美味。時緊時弛的酥麻感覺從珍蘿的舌尖蔓延到全身,她不由得蜷曲雙腿,而某人則被她這個小小地動作逼出痛苦煎熬的一聲悶哼。


    他隻能暫時放開她的唇瓣,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穩住。然後,他輕輕咬在了珍蘿纖細嬌嫩的脖子上,隻感覺到身下柔軟的身軀劇烈顫抖了一下,他聽到方才還耀武揚威的小女人狼狽地求饒了。


    “不要……”


    說出這兩個字之後,珍蘿就感到身上的重量不見了,手也重新能夠活動。她奮力掀開棉被,屋裏沒別的人,項朝顏果然已經走了。她低頭看看那假臉皮,悵然若失難以自拔。


    什麽時候,他倆可以不用這樣備受煎熬?


    “姐姐,差不多該做午飯了,你……咦?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雕雲找到珍蘿的時候她還在發呆,摸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被驚醒過來,低頭一看那張假臉皮,發現背麵竟寫著字。


    “這……這是一張酒的配方,是他送給我的……”


    “誰啊?”


    “他……他這個人……唉……”


    這副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模樣,雕雲還是第一次從珍蘿臉上看到,不禁莞爾。聰明一世的魏珍蘿,這一回算是栽定了!


    酒,尤其是好酒,是非常值錢的東西,靠這張配方,山寨賺到第一筆錢的時間大大提前。看到那一串串的銅子兒,辛苦數月的大夥兒都笑得合不攏嘴。豆貞帥圾。


    珍蘿本來想馬上把生意做起來,在路邊搭建一個茶水攤也能慢慢積攢本錢,可是寨子裏的一個年輕媳婦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這可是件大事,於是珍蘿決定先弄些母羊母雞回來產奶產蛋,好給這個媳婦補身子。


    珍蘿詢問有誰養牲口在行,卻見麥穗兒頭一個站了起來。


    她大皺其眉,天知道這位姑奶奶是不是憋著什麽壞呢?於是打算當沒看見。麥穗兒不依了,搖著大黑哥的手臂抽泣道:“你看嘛,我就說她肯定還記我的仇,不肯讓我為寨子出力,這樣我不就越發成了閑人了?以後肯定要趕我走的!”


    大黑哥見不得女人掉眼淚,便對珍蘿說:“她姐,不要跟麥穗兒計較,她以前什麽活兒都幹過,對養牲口的確在行,你可以放心帶她去。這是給孕婦補身子的,她不敢亂來。”


    大黑哥總是把別人的好記得清楚,所以麥穗兒始終是他們的恩人,珍蘿不好拂他的麵子,隻得答應帶麥穗兒去買羊和雞。


    一路上誰也不搭理誰,就這麽繃著臉來到了最近的村子。挨家挨戶地詢問,麥穗兒都不中意,不是貴了,就是品相不好。直走到一座稍大的院子外麵,兩人都看見這家人有一個大牲口棚,不但有羊,還有一頭大水牛。


    這裏一定能買到合適的羊,於是二人敲了門進了院子,跟主人攀談起來。砍價好比打架,要看氣勢的,麥穗兒的氣勢簡直讓珍蘿歎為觀止,砍到一半,她還拿出一條紅帕子來擦汗。擦完以後,她隨手塞給珍蘿說:“先幫我拿一下,我這兒砍價,你就挑一挑羊吧。”


    珍蘿點點頭,走到牲口棚外麵開始挑羊,不過這些羊白花花的看不出什麽區別,倒是十分可愛,她就拿手上的紅帕子去逗它們。


    “哎呀要不得!快把紅帕子收起來,牛看見了不得了!”主人家剛才沒注意,現在才發覺珍蘿手裏提著一條鮮紅的帕子站在牲口棚跟前,嚇得臉色都變了。


    珍蘿不明就裏,呆呆地拿著紅帕子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就看見主人家和麥穗兒都開始往屋裏跑,並嘭地一聲關了門!


    哞----!


    牲口棚裏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牛驚了!


    珍蘿發覺這牛衝著她要撞出來,魂飛魄散,拔腿就跑,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罪魁禍首是她手裏的紅帕子。她剛跑出院子,牛就掙脫繩索撞爛牲口棚跑了出來。牲口棚壞了,羊也關不住,一隻隻跟著頭羊小跑著出來放風。


    牛驚了是非常恐怖的事情,一般村裏人都會自發地來幫忙。可是這次牛追的是外鄉人,整個村子沒人敢也沒人願意去攔,都把自家院門關得死死地,免得人把牛引過來。


    可是他們沒想到,珍蘿這位不通農事的前朝公主,手裏還把那要命的紅帕子攥著呢。村裏的牛都被惹火了,有好幾頭沒關棚子就拴在門口的,狂叫著發了瘋,組成了一支狂牛大軍!


    可憐不知是哪家的大肥鵝讓牛給踩成了肉醬,而下一個就該輪到珍蘿。她奪路狂奔,一口氣出了村子,牛也跟著追了出去。在這麽一片開闊地帶,人如何跑得過牛?


    珍蘿當時並沒有感覺到什麽,隻是莫名其妙地騰空而起,她詫異地轉頭時,正對上一頭牛發紅的眼睛。然後,她嚐到一股腥甜的味道,鮮血不斷地從喉嚨裏嘔出。


    肚子上戳出的半截牛角全染上了她的血。下一刻她感覺牛頭使勁一甩,她像長出翅膀一樣飛上了天,最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當時的場麵有多慘烈,好在她自己不知道。但是一旁目睹的人,好些漢子都嚇得軟了腿。牛甩掉珍蘿之後,有的折了蹄子摔倒在地,被後麵的牛給踩得腦漿迸裂,地上都被血染紅了。而他們找到破布一樣躺在地上的珍蘿時,發現她比那些死牛好不到哪兒去,腸子都從肚子上的洞流了出來!


    整整三天,大黑哥見她們還沒返回便帶著雕雲下山來找,看到的卻是珍蘿像死人一樣躺著,隻剩下一口氣。


    麥穗兒不敢看他黑得快滴出墨汁的臉,小聲說:“她拿紅帕子去逗牛,把牛驚了才……”


    大黑哥現在什麽也聽不進,隻想趕緊把珍蘿救醒,可是村裏的大夫根本不願意給珍蘿診治,說什麽給她包紮止血已經算仁至義盡了。人命關天他也沒時間計較,抬上珍蘿就往附近的鎮上趕。村民們卻攔著不讓走,一定要他們押點兒什麽保證賠錢。


    “麥穗兒留在這兒,其他人跟我走!”


    不管麥穗兒如何罵得精彩,眾人還是心急火燎地走了。原以為到了鎮上大夫能讓珍蘿醒過來,可是人家才問了一句受的什麽傷,就把眾人請了出來。他治不了啊!


    “怎麽辦?銅雀縣太遠了,隻怕她姐撐不住啊!”大黑哥急得原地打轉,眼淚都出來了。


    雕雲已經好幾次哭暈過去,麵對這樣的絕境,她幾乎空白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一線靈光。“軍營……去軍營!快,帶我姐姐去軍營!”


    “軍營?你是說上次來打山寨的那位將軍?”


    “對!”


    大黑哥不再多問,抬上珍蘿不要命地往越軍駐地跑。好在軍營在銅雀縣外十幾裏的地方,沒有那麽遠,靠兩條腿還是能夠到達。隻是,到了軍營大門口,要怎麽進去?


    眾人已經做好被抓住拷打的準備了,一到地方,大黑哥就帶頭跪了下去,頭磕得砰砰響。越國人圍了上來,將鋒利的刀尖對準了他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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