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軍爺通報一聲,草民等要見將軍大人!”


    士兵們挖挖耳朵不敢相信,這幫衣衫襤褸的安國人居然一開口就要見他們的最高統帥,不會是吃錯東西發癔症了吧?


    哀求磕頭,大家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strong>.</strong>可是士兵們還是搖頭說:“快走,要發瘋別地兒去,若是不聽,亂箭伺候!”


    雕雲看著大黑哥額頭上沾滿灰土的傷口,急得兩眼冒金星。珍蘿和項朝顏兩個你來我往這麽多次,難道就沒有留一個信物什麽的?雕雲努力思索,終於想起珍蘿總是貼身收著一枚吊墜。


    死馬當活馬醫吧!她把墜子從珍蘿脖子上解下來,高高舉起:“這個東西。你們應該認識吧?”


    原本預想,這玩意兒能讓人進去通報一聲就不錯了,可是雕雲太小瞧這枚小小的玉扇。士兵們接過去仔細看過之後,臉色大變,全跪了下去!


    眾人驚疑不定地進了軍營,這下不必說也有士兵去通報了,項朝顏鞋子都沒穿好就衝了出來。


    看到珍蘿的慘狀,他隻覺得兩眼發黑,胸口跟中了一箭一樣痛苦得難以忍受。軍醫官是被士兵給抬著趕過來的,火速拆掉珍蘿的繃帶,見慣外傷的老大夫都嚇了一跳。


    傷口雖然經過了處理,但是沒養護好,有些潰爛了。珍蘿已經開始發燒,神誌不清。


    這種情況。不必軍醫官說,士兵們都知道隻有一個辦法有救:把潰爛的地方割掉,然後拿酒倒入傷口點火燒灼!然而這也隻是盡人事,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軍醫官擦著冷汗說:“沒把內髒戳穿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則這姑娘早死了。放心吧,她現在什麽也感覺不到。<strong>.</strong>麻沸散都省了。”


    項朝顏心頭一緊,哢地一聲捏碎了桌子的一角。


    軍醫官開始動刀了,項朝顏知道人多無濟於事,便把眾人都請到了中軍帳裏坐著說話。帳子裏坐著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閉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想到了什麽令人暗喜的事情。


    “玲瓏玉扇,嗬嗬,想不到在這兒看到了這東西。”


    項朝顏的臉色本就不好。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腔調,眼底升起了暗火。


    雕雲眼睛很尖,察言觀色的功夫不弱,立馬明白他們似乎給項朝顏添麻煩了。可是珍蘿生命垂危,他們沒有別的辦法,於是隻能裝作不知道。


    問清了事情大致經過,項朝顏便寒著聲音叫了一名將官進來,下達命令:“屠村,一個不留。”


    將官得令之後一刻也不耽擱就要去領兵出營,大黑哥驚急之下跳起來大喊:“麥穗兒還在村子裏,不能屠村!”


    項朝顏皺了皺眉說:“珍蘿受傷後整整三天,她居然沒有去給你們報信,最該死的人就是她,還有什麽意見嗎?”


    大黑哥一言不發,跟著那將官出了中軍帳。


    “嗯,王爺拖延了這麽長時間,到底是開始行動了,卑職終於能向皇上交代。還請王爺做好準備,皇上應該很快就會有旨意了。”說完,這中年人搖頭擺尾地走了。


    幾個時辰之後,軍醫官來報,珍蘿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現在就完全看她自己的意誌了。


    雕雲這時候大著膽子朝項朝顏叩頭道:“為了報複柳家,姐姐她早就不要自己的命了,活著對她來說根本毫無意義。她的命是王爺救回來的,王爺是她唯一的念想,隻有您能救她!”


    “若要她得到最好的醫治,就是把她送回京城,你願意嗎?”


    雕雲明白項朝顏的言下之意,回京城,就等於去皇帝陛下麵前。(.$>>>棉、花‘糖’小‘說’)她苦笑著答道:“我願意,姐姐她肯定不願意。若是皇上殺了她還好說,舍不得殺的話,她才真的是求死不能。王爺何不陪著姐姐,哪怕她隻剩下幾天時間?”


    這麽多年了,這種無助的感覺又將他完全籠罩。不管你是富可敵國的豪強,還是雄霸天下的皇帝,都沒有辦法從死神手裏搶人。


    “珍蘿,醒來吧,你不想知道我到底長什麽樣子嗎?”


    “你不能死,我是你唯一的念想,你又何嚐不是我唯一的寄托?”


    “魏珍蘿,你敢不醒過來,我就是追入陰曹地府也要找到你,你我之間死且不休,你逃不掉的!”


    “求求你,快醒過來,求求你……”


    堂堂大越國的王爺,軍隊統帥,像個瘋子一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哀求一會兒怒罵,若不親眼目睹根本不敢相信。而且他還包攬了所有照顧珍蘿的事情,擦洗身體,更換被褥,喂飯喂藥,無論多髒多繁瑣,他那小心翼翼,唯恐把珍蘿碰碎了的模樣,無法不叫人動容。日複一日,他一點兒怨言都沒有,就是雕雲想去替他都不行。


    誰說男人一定要雄才大略?雕雲隻覺得,病榻之前的項朝顏是她見過最了不起的男人,沒有之一。


    十幾天過去了,珍蘿還是沒醒,軍醫官也覺得奇怪,如果撐不過去,那早就該撐不過去了,既然撐過去了,為什麽還不醒呢?


    “難道你不想醒過來嗎?或者是,你想就這麽躺著讓我照顧你一輩子?”項朝顏一如既往地坐在床邊跟珍蘿說話,“唉,可惜啊可惜,因為照顧你的關係,我的假臉皮很久沒戴了,既然你不想睜眼看一看,那我還是去戴上比較好。”


    “……你騙人,這不明明戴著嗎?”虛弱的聲音突兀地傳來,項朝顏手裏端著的藥哐啷就掉在了地上,淚花兒禁止不住奪眶而出。他想把這個要了他大半條命的女人狠狠摟住,誰知……她居然沒臉沒皮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不好意思,我本來打算早點兒醒的,但是不小心睡著了。”


    “這麽說,你已經完全好了?”項朝顏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危險,珍蘿幹笑著皺了皺眉,答道:“好是好了,就是餓得很,王爺給來點兒好吃的唄?”


    好吃的當然沒有,她的眼睛又被蒙上了,然而這一次他有如一陣狂風暴雨,甚至撒氣似的狠咬了她幾下。珍蘿也不抗拒,抬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不一會兒,她細嫩的脖子上全種上了紅豔豔的櫻桃,可項朝顏還不滿足,如剝橙子一般將她的身軀從衣服裏剝離了出來,納入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膛。


    人和人之間沒有比這更貼近的距離了,他萬分小心地不去碰到珍蘿的傷口,柔聲說:“若現在還不推開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餓得很,你還客氣什麽?”


    箭已在弦上,就算天塌下來他們都不想去管,此時此刻,他們唯有彼此……


    “王爺,聖旨,聖旨到了!欽差還帶著皇上的劍,您不來接旨,要出大事兒啊!”豆縱引圾。


    轟隆一聲,床垮了。並不是王爺太勇猛,而是他氣得都糊塗了,把珍蘿摔得呲牙咧嘴。


    唉,做人真難,不必天塌下來,一把先斬後奏的寶劍就可以輕易粉碎一切美好。


    項朝顏隻得出去接旨,而皇帝給他的命令是,活捉舊安在逃的王子,尋找藏匿的金子,斷絕安國人複國的一切可能。


    再回到房間時,珍蘿已經走了,還在爛掉的床板上寫了幾個字:“床爛可惜,下回謹記。”


    他是又好氣又好笑,鬱結在胸中的怒火消散了大半。隻是,還有沒有下回,他已不敢奢望。


    珍蘿同雕雲回到山寨的時候,所有人都圍了上來,拉住她又是笑又是哭。她也感覺到經曆這麽一場生死劫難,有恍如隔世的錯覺。


    “大家都不必擔心,我的傷已經痊愈,咱們該幹什麽還幹什麽。不過有一件事,你們必須同意,那就是我不會再留麥穗兒在寨子裏,誰求情也沒用!”


    眾人都麵麵相覷不敢吱聲。而麥穗兒,她被大黑哥從亂軍中救出來,過了十幾天沒有珍蘿雕雲的舒心日子,居然這麽快就到了頭。


    怒氣正在她身體裏翻湧,她也不施展罵功了,挽起袖子就朝珍蘿走過去。大黑哥一把將她拽住,說:“你答應過俺什麽,這麽快就忘了?”


    麥穗兒也反問了一句:“那你答應過我什麽,你敢不敢忘?”


    “我沒忘。”


    “大聲說出來啊!”


    “有什麽不敢說的?自從你給俺們指點落腳處的時候起,俺就把你當俺媳婦兒了,俺肯定是要娶你的!”


    連珍蘿都覺得好像一道晴天霹靂打下來,就更別說雕雲了,她臉色慘白地晃了兩晃,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既然你早跟大黑哥有婚姻之約,為什麽還要搞出這許多是非!若你早些言明,雕雲豈能……”珍蘿痛心疾首,不亞於她自己遭此打擊。大黑哥搔著頭手足無措,而麥穗兒則得意洋洋,喉嚨裏迸出刺耳的“活該”二字。


    “大黑哥……若是不在山寨了,我們也不想留在這兒……”有人小聲地說了這麽一句,珍蘿隻能打落門牙和血吞。


    還有二王子,也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似乎在說不能把這些人趕走,複國大計,還需要他們的勞力。


    做好人真的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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