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歲錢雖然隻有兩文,不過上回賣金簪子的時候,顧應全曾給了他們一些錢,有一百多文呢,足夠去街上買吃買玩的。


    所以他們很快就把不滿拋在了腦後,等顧冬兒給顧春竹做完絹花後,四個人便高高興興得上街去。


    其實大年初一,鋪子開門的並不多,像顧家現在境況這樣吃緊的,也都歇業休息一天,別說其他的了,所以也沒逛多久,隻買了些新鮮的吃食,給顧明益買了個木船玩具就又回了家。


    年初二又跟年初一不一樣。


    年初一是拜會男家的親戚,顧老爺子是外來人口,所以他們沒有別的親戚好串門。而年初二,卻是那些嫁得近的女兒,回娘家探親的日子。


    李氏這天就帶著兩個女兒去李家了,而顧老爺子也有個女兒,今兒便來了顧家。


    顧春芽這是頭一次看到自個兒的姑姑顧氏顧芩。


    顧芩跟徐氏長得很像,瘦高個兒,眼睛細長細長的,但比徐氏還要瘦,臉無三兩肉,看著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


    她的相公洪千能卻是五大三粗,像個殺豬的,後來顧春芽一問顧冬兒,才知道是賣草鞋的。


    要說顧家老大老二老三,那結的親家都不是家境好的,楊氏嫁過來等於連嫁妝都沒帶,老二顧應奇娶了個遠房表妹,老三顧應華娶的周氏也好不到哪兒去,而唯一的一個女兒顧芩嫁的洪家也屬於貧困人家,


    所以說門當戶對麽,顧家也是後來經濟情況好了一些,才開了家包子鋪,以前都是靠顧老爺子一人打工給養活的,別提多窮了,那親家找的自然也一個樣。


    還是到了老五顧應麟這裏,才能娶了金氏。


    而這時候,顧老爺子也光榮退休了,總算能享享清福。


    徐氏是很心疼這個女兒的,瞧見她一身粗布衣服,連楊氏穿得還不如就更難過了,趁著叫她進去說話,就從櫃子裏拿了錢出來往她手裏塞。


    “來也不穿穿好,這錢拿去,你們娘兒倆做身好衣服。”


    顧芩往外推,“娘過得也不容易,哪兒能拿錢,我不能在旁伺候已經過意不去了。”


    “叫你拿著就拿著。”徐氏又看一眼外孫女洪玉珠,那身黑不溜秋的棉襖真刺眼,她板著臉道,“你那婆婆可是扣你的錢呢,大過年的連個新衣服也不舍得給你們做?玉珠都多大的人了,還穿成這樣,也不怕人瞧見了說,家裏錢都留著給她大孫子,是不是?”


    顧芩尷尬的笑笑,“咱也習慣了,他洪家就一個孫子麽,誰讓我肚子不爭氣。”


    “啥不爭氣,想生就生的出來的?”徐氏氣憤道,“我叫你嫁過去不是受苦的,當初他們家日子也不好過,你到底嫁妝還不差呢!死老婆子,那大春我看著就不是個好的,還死護著他,以後被他氣死就好了!”


    “娘。”顧芩指指外麵,“可不能給相公聽到。”


    說到這個女婿,徐氏又是一聲罵,“自個兒娘子女兒都護不好,還有臉來?我怕他聽見?是他那個娘做事入不得眼!”


    “也不關他的事,婆婆也就是錢看的緊點兒,別的沒啥。”顧芩安撫自家娘,“我比去年胖了些呢,吃的比以前好了。”


    “胖啥啊,沒看出來。”徐氏沒好氣,叫顧芩把錢收好,“別叫人看見了,一會兒還帶些鹹肉回去,別掛外頭,那肉鹹的很,不會壞。你就放屋裏頭,想吃了,切點兒下來。”


    顧芩笑著點點頭,“鋪子生意還好呢?”


    “誰曉得,那邊老瞎搗鼓,老頭子也任由他們亂來,那麵粉,菜不得花錢?肉不得花錢?說啥要換花樣。”徐氏沒一句好話。


    “我聽別人說弄了啥素包子出來,挺好吃的,指不定生意要好了。”


    徐氏心裏明白,確實最近買的人多了,可惜是老大一房的功勞,她就不想承認,隻說道,“你要喜歡吃,一會去鋪子裏拿點兒。”


    “哪能老這樣,他們要說呢。”顧芩不好意思的道。


    “他們還不是天天吃鋪子裏的包子饅頭當早飯,你也是顧家的女兒,吃幾個他們敢說?”


    顧芩就笑了,“那我一會兒帶點回去,也給公公婆婆嚐嚐。”


    徐氏一撇嘴,“你還顧他們呢,自個兒吃吃就拉倒了,帶回去,還不是都給他們大兒子家撈了去。”


    兩人說了會兒話就出來了。


    顧春芽見顧芩進去的時候提的竹籃是半空的,拿出來時倒是堆滿了,上頭蓋的布都得被頂出來。


    洪玉珠看到顧春芽,衝她笑笑,“春芽你長胖了呀。”


    顧春芽跟她也不熟,隻打了聲招呼,不說什麽。


    “你頭上戴的花兒真好看。”洪玉珠羨慕的盯著瞧。


    那蓮花做得極好,跟真的一樣,大冬天裏可是惹眼的很,要是春天漫山遍野開花了,又不新鮮了。


    徐氏聽見了,就叫顧春芽摘下來,“給你表姐罷,反正冬兒會做,你再叫冬兒做一個就是。”


    顧春芽滿頭黑線。


    這徐氏得有多看不順眼他們這房的人啊,不管誰要,也不管有沒有道理,就叫他們大房的人都順著。


    她才不幹!


    “上回給春竹做了,沒布了,要不奶給兩塊?”


    徐氏一瞪眼,“冬兒之前的布哪兒來的,叫她還哪兒去要。”


    原來徐氏竟然知道顧冬兒的布是從方家得來的,顧春芽不打算跟她講道理了,講了也白講,索性拔腿就跑。


    “一點不懂禮貌!”徐氏罵道,“也不知怎麽教的。”


    “算了,娘,玉珠是隨便問問。”


    “玉珠是該打扮打扮了,你這做娘的也不……”徐氏忽然想到一件事兒,小聲道,“你過幾日記得再來,有好事兒呢。”


    “啥事?”顧芩眼睛一亮。


    “總是對玉珠好的,你就一個女兒,不過還沒定。”


    顧芩就不問了。


    一家三口去了前頭鋪子。


    顧春芽剛才就是溜到那裏去了,見到他們來,還當是什麽事兒,誰知道就拿起包子來,剛剛出爐的包子全給他們拿了。


    都是好賣的那幾樣素包子。


    顧芩叫顧明瑞拿大荷葉包了又包,足足要了二十幾包。


    跟蝗蟲一樣……


    顧春芽偷偷掀開顧芩那竹籃看,隻見是些紅糖,棗子,糕點,鹹肉,其中還有他們家買了孝敬顧老爺子跟徐氏的,結果跑這兒來了。


    看來徐氏不是一二般的疼女兒啊,啥東西都往她女兒那裏貼!


    “哎呀,都沒發現呢,居然拿了這麽多。”顧芩拿完了,很不好意思的對著顧應全笑。


    顧應全道,“沒事兒,你們也不常來,這包子啊是幾個孩子想出來的,確實好吃,你多帶點給妹夫家裏人嚐嚐。”


    顧芩就笑起來,“大哥整天忙活,得注意身體呢,不要累壞了。”說著又叫顧明瑞包了六個肉包。


    一家子兩手拎得滿滿的走了。


    顧明瑞“啪”的把一疊荷葉甩在桌上,“每回就跟搶劫似的,不拿完不罷休呢!”


    “哎,難得一次,是你姑姑呢,拿一些有啥,還不再做點出來。”顧應全去裏麵拿發酵好的麵團。


    顧明瑞皺了皺眉,隻好去揉麵。


    顧春芽在旁邊看著他做,一邊問,“姑姑到底常不常來啊?我看奶給了她很多東西呢。”


    “兩三個月總會來一次。”顧明瑞問,“她還拿了別的?”他倒是從未注意過顧芩隨身帶來的籃子,隻曉得她每次來總要來拿好多包子饅頭的。


    “是的,我剛才偷偷看了。”顧春芽心想,也不知徐氏有沒有給顧芩體己錢。


    就她看來,徐氏這麽精明的人,鐵定是藏了不少私房錢的,她那麽疼女兒,瞧見他們一家這樣的打扮,會不會就拿點錢出來補貼一下?


    天底下,一碗水端不平的父母多得是,更何況,徐氏還是顧應全的後母。


    顧明瑞眯了眯眼,“隻要不是拿咱的東西給她就行。”


    這話說得沒錯,可這家裏,有啥東西是他們的啊,顧春芽扶額,徐氏發的五十文零花錢嗎?


    不,這太少了,她覺得,是該提高每月“工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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