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出了這種大事,他們不可能坐視不管,便暫時關了食坊,都去了那裏。


    香粉鋪門口還是鬧哄哄,顧春芽終於看到那個鬧上門來的婦人了。


    她一張臉腫的鼓起來,紅通通的,大概因為癢,被抓破了好幾處,流著血,看起來十分的滲人。


    她的相公揪著顧應奇的領子,要他賠錢。


    原來買過東西的人也都拿了胭脂水粉來,要求退貨。


    李氏卻不肯承認是他們香粉的問題,罵罵咧咧,說那婦人故意弄傷自己的臉來騙錢,說他們的香粉一點問題都沒有,拍胸口向眾人保證。


    可別人哪裏相信,誰會那麽惡毒,好端端弄壞自己的臉,隻是為騙一點錢?


    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又有一個姑娘,一個婦人來了,也說是買了這裏的胭脂,擦過之後覺得不舒服,今日已經腫了起來。


    這下眾人更是氣憤,說他們賣不好的香粉害人,有些人激動的都要上鋪子來砸東西,嚇得李氏趕緊要關鋪門,可哪裏攔得住,有幾人跳進來,把櫃台上的胭脂香粉一通砸,圍在外麵的人個個叫好。


    再這麽下去,整個鋪子都要被砸爛了!


    這種時候,最重要的是有人站出來給眾人一個交代,賠錢的賠錢,退貨的退貨,總要給個說法,可看他們那幾個,方寸大亂,隻知道叫別人不要動手。


    隻有金氏雙手抱臂,看戲一般,悠閑無比。


    “哥哥,你不去說兩句?”顧春芽小聲同顧明瑞道。


    顧明瑞厭煩死了老宅的人,尤其是徐氏,看她急的要吐血,隻覺得快意,冷哼一聲,“再等等。”


    誰讓徐氏力挺顧應奇,嘲諷他們大房,如今總知道自己做了蠢事!


    眼見眾人要蜂擁而上,顧明瑞這才走到人前,雙手一拱道,“鋪子裏進了不好的香粉,害了眾位,但事已至此,就算砸爛鋪子也無濟於事,不如大家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傷了臉的賠錢,買了香粉的,一律退貨。假使已經用過了,咱們也會請大夫給眾位一一相看,如何?還請不要再動手了,假若鋪子沒了,到時候錢也賠不出來,反倒是害了你們自己。”


    他聲音極大,又句句在理,人群終於安靜下來。


    顧老爺子籲了口氣,不滿的看了一眼幾個兒子媳婦。


    關鍵時候,竟然還得靠分了家出去的大孫子,實在丟人!


    顧應奇還不領情,指著顧明瑞罵,“誰說是咱們鋪子的責任,分明是她,他們幾個串通了來騙錢的!要麽是別的鋪子看咱們生意好,想得壞點子要毀了咱們,你這傻子,居然就承認是鋪子的問題?你是故意來搗亂的,是不是?”


    顧明瑞冷笑道,“二叔那麽自信,那您繼續不承認好了,看他們會不會把鋪子砸壞。”


    要不是因為有顧老爺子,因為父親,他才懶得出聲呢,有些人就是狼心狗肺,根本也不值得幫!


    顧老爺子喝道,“你還不給我消停,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收拾,還來怪別人了?那婦人臉壞成這個樣子,豈會是故意弄的?我問你,這香粉到底是怎麽進來的?我就不該豬油蒙了心,相信你!你一向都不安分!”


    “老頭子,老2也是為家裏好,你怎麽能這麽說他,我瞧也是那幾個在演戲,以前賣得香粉不是好好的麽。”徐氏還偏袒顧應奇。


    顧應華皺眉道,“都鬧成這樣了,還是先把人送到大夫那裏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顧老爺子忙道,“對,對,總不能讓她躺在鋪子門口撒潑,快抬了去,真要是香粉的問題,是得賠錢。”


    “也要查查香粉到底好不好罷?”顧應全道,“這個叫衛大夫一看就知道了。”


    李氏是很討厭衛大夫的,早前她偷藥材的事情要不是因為衛大夫,也不會丟臉,不屑道,“他一個大夫怎麽知道香粉對不對。”


    “怎麽不知道,香粉裏頭還不是那些花草精華,番粉,再說,這東西都有毒了,不叫衛大夫看叫誰看?”顧春芽嘲諷道,“什麽都不知道,還學人家做生意,怪不得弄成這樣,叫別人收拾爛攤子。”


    李氏被她說得噎住,氣得直跺腳。


    “對,對,就去衛大夫那裏,鎮上他的醫術最好了。不然鬧到官府,還是要請人驗的。”到時候可就鬧大了,顧老爺子一擺手,“快,快去,別耽擱。”


    眾人聽說要去衛大夫那裏驗查胭脂香粉,也都跟了去。


    紫雲堂一下子熱鬧起來。


    衛大夫看到那三人的臉,一個比較嚴重,還有兩個剛剛發作,很明顯是皮膚的病症,但不知起因是什麽。


    顧應全拿了香粉給他看,“衛大夫,她們都說是擦了這個的緣故,您快請看一看。”


    衛大夫接過來,打開盒蓋,拿出一些用手碾開,放在鼻尖嗅了嗅。


    他皺起眉,斥責道,“怎麽會在裏麵放了麵粉?”


    眾人嘩然。


    麵粉可是拿來做麵食的,怎麽也不好當作香粉來使用。


    雖然麵粉不怎麽傷人,可與某些花粉混合在一起,就成了皮膚殺手,特別容易引發各類皮膚病。


    眼前這三人很明顯就是因為這個引起的。


    顧老爺子都要氣瘋了,指著顧應奇的鼻子罵,“你說你看的仔仔細細,結果就進了這些個東西回來?啊,麵粉你不認識?虧得我相信你,把錢拿出來,你倒好,看看你都做了什麽,你這是要害死人啊!”


    事實擺在麵前,顯然是被人擺了一道。


    顧應奇一屁股坐在地上。


    居然是麵粉跟花粉嗎?


    可他那看的那幾盒明明都是好東西啊,不對不對,他又跳起來,猛的打開另外幾盒胭脂,隻見上層還是細膩柔滑,可用手往裏一挖,裏麵又不一樣了。


    定是拿了好的香粉鋪在上頭,叫人眼花。


    他進貨的時候看的那一箱,肯定又是全好的,迷惑了他的心。


    他一世英名,全毀了!


    顧應奇拔腿就往紅英那裏去。


    紫雲堂吵鬧起來,紛紛要求退貨。


    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好質疑的了,明顯是寶麗香粉鋪的錯,顧老爺子頹喪的對徐氏道,“你快把錢拿出來。”又對眾人講,“都走罷,咱們會給你們退貨的!”


    “衛大夫,她們的臉能不能治好?”顧應麟問衛大夫。


    “可以。”


    “麻煩衛大夫了,診金我們會付的。”


    衛大夫點點頭,“就讓她們先在我這醫館待著,你們去處理事情。”


    幾人連連道謝,先告辭走了。


    要退貨,要賠償的也都跟著一起。


    楊氏搖頭道,“作孽,我就說二弟不能信,現在弄成這個樣子,也不知他們有沒有錢賠償。”


    這次進貨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還借了別人錢,真算是遇到大劫了。


    顧應全為難道,“要不咱們也拿一點出來?”


    “咱們借出了六十兩銀子,本來也沒有多少結餘,都拿出來,幾個孩子就要苦了!”楊氏不太肯。


    顧應全看一眼顧明瑞,想到家裏還有個小孫子,也就沒有說話。


    本來退貨的都是因為買了胭脂,隻要把原先賺來的都拿出來也就罷了,隻是徐氏,李氏見錢好賺,新衣服一件一件的做,首飾也添了不少,還給顧春竹也裝點門麵,花去了一半,徐氏真是愁得頭發都要白了。


    顧老爺子免不了又罵她幾句,“這麽多年管家真是白管了!看看把老2養成了什麽樣,就知道闖禍!”


    徐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道,“我哪裏知道會這樣,不然我豈會不攔著?現在可怎麽辦,他們會不會報官,拉了咱們走?”


    顧老爺子直歎氣。


    老三父子兩個做鎖匠,做木匠的錢平常也是上交的,就算有一點私房錢,肯定也沒多少,老四不用說了,隻會花家裏的錢。


    可要問老大要罷,他實在沒個臉。


    那日顧春芽分明說過這樁生意不穩當,可是他沒有聽,愣是叫他們湊了錢,現在出了事,無異於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他怎麽好意思再問大房借錢呢?


    李氏道,“相公去找那賤人了,隻要找到她,這錢就得她跟她弟弟來賠,關不著咱們的事。”


    二老聽到這話,心裏放心了些。


    這話也是天真,顧春芽心想,既然那邊早就設計好要騙他們,豈會還給他們抓住?不過也是奇怪,紅英姐弟兩個倒沒有獅子大開口,隻騙了四百兩。


    金氏一直沒說話,這會兒上來道,“要實在沒辦法,我的嫁妝倒是可以一用,也能解燃眉之急。”


    眾人訝然。


    誰不知道徐氏因為她生不出孩子的事情在心裏憎惡她,明裏暗裏都會說她,沒想到金氏還肯伸出援手。


    顧老爺子大為感動,“好,好,你很好,咱應麟娶了你真沒有錯。”


    徐氏氣得瞪起了眼睛。


    他們遇到困難,這四媳婦倒是撈到好處,要成大功臣了!


    這次要真拿了她的錢,欠了她的人情,她這個婆婆以後還怎麽拿捏她?傳到外頭,也要被人說的。


    不行,金氏的錢,她絕不能要!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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