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回了自己家的院子,但天色卻是越來越黑了。


    村屯之中並不會像城裏的大戶人家一樣,晚上會在屋簷或大門口之處燃上幾盞燈。所以在這裏除了天上那忽明忽暗的星辰,和不時在雲層裏穿梭的半輪明月之外,再無其它光亮可以照明。


    瞎婆柱著拐杖在屋裏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穩,心裏慌得快要跳出來一樣,直扯著裴子慧問:“慧啊,縣太爺這個計策到是行與不行?萬一還沒等縣衙的人到咱們蘭家溝,這會兒功夫他們就把寶貝挖走了怎麽辦?”


    “不會的。”裴子慧安慰她道:“待天色稍微再黑一點,我和爹爹就去柵欄附近蹲守著,反正那屋就兩個人,我們就觀察著他們的動靜,隻要縣衙的人來之前,他們不動手就行。待縣衙的人悄悄到了,他們一動手挖寶貝,直接就人髒俱獲了。”


    “是,是。”瞎婆婆聽她這樣一說,似乎微微放寬心了一些。


    幾人在屋內圍著一個豆大的油燈,豎耳聽著外麵的動靜。雖然瞎婆婆的眼睛看不見,但是她的耳朵卻是最靈敏的,或者這就是盲人的優點吧。


    她一直搖頭,說隔壁一直沒有動靜。


    但裴二終是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說道:“我還是出去守著吧,在屋裏等著實在是不放心。萬一那兩個人悄沒聲息地動了手,寶貝就這麽被盜走了,明天早晨咱們搬石頭砸天也來不及了。”


    “對,還是出去看著把握一點。”段氏也同意裴二的看法,隨即翻開櫃子找出一件最厚的棉衣給裴二套在了身上,又輕聲囑咐道:“你可藏好了,別被他們發現了,這些個人可是要錢不要命的。”


    “對。”瞎婆連連點頭,“二啊,縣衙的人沒來之前,不管發生什麽事你也別硬闖出去,保命最要緊。”


    “知道了,你們都放心。”裴二說著係好了扣子,就輕手輕腳地推門出去了。


    雖然爹爹出去了,但裴子慧還是不放心,也翻箱倒櫃地找了一件比較厚的衣服,一邊往身上穿,一邊說道:“娘,我也出去守著,一來我身子小,躲在個什麽地方都不易被發覺。二來我和爹爹可以分開兩個位置守著,這樣萬無一失些。”


    段氏一聽,臉就白了。她哪肯自己的寶貝女兒去冒這個險,拉上她的手就不肯放,“慧兒,你才幾歲,這大人的事你就別摻和了,好好和娘在屋呆著。”


    “娘!”裴子慧不甘地勸道:“娘你就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而且二哥他們去縣衙也這麽久了,估計縣衙的人也快到了,我隻是在一邊守著他們的動靜,絕對不冒然跑出去。”


    “這……”段氏一臉為難地皺著眉,很是不放心地說道:“你就算去了,也會被你爹趕回來的,還是別去了。”


    裴子慧拍了拍段氏的手背,笑著說:“娘,您就放心吧,我在屋裏也是急,還不如出去看看,若是冷或是怕,那一會兒就偷偷溜回來。”


    段氏見拗不過她,也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臨了還囑咐一句:“可不許時間長,守一會兒就回來啊!”


    “是,娘。”裴子慧對段氏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後,又拍了拍瞎婆的手背,讓她不要太擔心了,這才推門悄步走了出去。


    待她貓著腰圍著柵欄走了一圈後,發現瞎婆婆的屋子內沒有亮燈,但是隱隱能聽到一些腳步聲,和低聲的交流的動靜。而裴二則找了一個視線非常好的位置。他的目光正對著瞎婆婆的房門口,一旦裏麵出來人,去了哪,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裴子慧覺得這個位置極佳,所幸也就湊了過來,還扯了一捆編葦席用的蘆葦,父女倆相視一笑,一前一後坐了上去。賞月觀星的同時,又一起盯著瞎婆婆房子內的動靜。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裴子慧覺得身上那件最厚的棉衣都被凍透了,身上已經微微有了些發抖的感覺,但是縣衙那邊還是沒有動靜,也不知道裴子唐等人有沒有順利到達縣衙,或是其中出了什麽岔子。


    就是裴二握著她的手小聲問她冷不冷時,瞎婆婆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裴二一怔,立即靜默不敢出聲了。裴子慧瞬時也沒有了冷的感覺,有的隻是緊張,雙眼圓溜溜地瞪著對方的動靜,看他們想幹嘛。幸好那人出來隻是找了個牆角方便一下,即而望了望四周,轉身又回去了。


    “無事,他們又回去了。”裴二舒了一口氣,握著裴子慧的小手又道:“慧兒,你進屋去暖和暖和吧,這太冷了。”


    “爹,我在這陪著您,不冷……”


    她話還未說完,那人又走了出來。這次裴子慧看清了,這人就是昨天來買房子的那個高個子,而他身後跟著出來的人看那走路姿勢就知道是那個瘸子。


    現在這二人已經一前一後地走出門來,高個手裏拿著稿,瘸子手裏拿了一把鐵鍬。


    裴子慧心想:不好!看這架勢,他們這是準備要挖寶貝了,可是縣衙裏的人還沒來,若是他們就這麽挖出來,抱著寶貝就跑了,那憑他們父女倆的能力可是萬萬阻止不了的。


    想到這,她不由一個激靈,再看裴二時,他似乎也有些微微緊張,兩隻拳頭緊緊握在一起,死死盯著柵欄對麵的兩個人。


    那兩個人卻也沒著急,先是在院子裏四周轉了一圈,應該是在觀察動靜,而後那瘸子又低啞著聲音問高個子:“大門關好了沒?會不會突然進來人?”


    “不會,那老太太出去時,我就直接鎖上了。”高個子說。


    “好。”瘸子又說道:“那就挖吧,挖出來趕緊走,以免夜長夢多。”


    “現在?”高個子有些猶豫,左右看了看,“左右鄰居恐怕還沒睡,會不會把他們驚了?”


    瘸子搖了搖頭,沉聲道:“沒事!現在這院子是咱們的了,咱在自己的院子裏挖點什麽,即便有人看到也不能說什麽,何況他們又不知道這地下藏著寶貝。”


    高個子還是不太放心,搖了搖頭說道:“可是那老太太知道啊!老太太突然賣房子這事兒我就覺得有些蹊蹺,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是她使的什麽計策?”


    “就一瞎老太太,哪他娘的有那麽多計策,反正咱們挖出來就走人,管不了那麽多了,若是遲了,接應咱們的人就得等急了。”說罷,瘸子也不再和高個子商量了,直接就奔鵝架走去。


    寶貝在鵝架?裴子慧大吃一驚的同時,又是深深的懊惱。


    驚的是這個位置並不難找,惱的是可偏偏自己就沒有想到。


    時值冬末,積雪還未消融,外麵的土層也是凍著的,按理說不管他們往地下埋什麽東西,隻要刨動土層,土層自然就會鬆動,目測上去就會知道此處與其它地方有所不同,所以哪裏的土層被移動過也就一目了然。


    但是她和瞎婆婆將整個院子都找過了,卻並沒有發現土層鬆動過的痕跡。現在想想蘭有才還真是聰明,隻有鵝架是看不出來被刨動過的。


    因為瞎婆婆的所謂的鵝架,其實就是一圈低矮的柵欄圈製而成。


    鵝架裏麵又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墊有稻草的,還有簡易的窩一樣的地方,是給鵝用來避風休息的。而另外一個地方就是供小鵝活動的場所,自冬季以來鵝已經不放出去散養,吃喝拉撒一律在這裏進行,所以這是一塊地麵比較複雜的地方,弄灑的鵝食和清水,還有鵝的排泄物等等,就這樣一層層的凍在了上麵,不但變得凹凸不平,而且就算土層被人動過,再鋪平之後,又被一層鵝的排泄物所覆蓋,所以根本看不出來。


    她還在思索著,那兩人已經動手刨了起來。高個用鎬,瘸子用鍬,用鎬的刨下冰層和一些雜物後,用鍬的將雜物端到另一邊,雖然土層還是凍著的,但是不一會兒功夫,他們已經挖了約一尺深。


    “差不多了,輕一點,別碰壞了。”瘸子囑咐道。


    他這樣一說,高個的動作果然慢了。


    但是藏在不遠處的裴二和裴子慧早已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側耳聽聽遠處,靜得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就預示著縣衙的人還沒有來,或者還沒有到達附近。


    這該怎麽辦呢?二人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之時,隻聽高個說了句:“好像挖到了!”


    父女二人同時心裏一抽抽,眼睛瞪得更大了。


    瘸子一聽他說挖到了,當即就扔下鐵鍬跪了下去,也不在乎地上有多少鵝的排泄物,趴在那裏就伸手向下掏,由於下麵的土層並未凍住,在遠處看他的動作似乎是在一層一層地小心地扒著泥土。


    扒了一層又一層,他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摸到箱子沒?”高個的聲音有些焦急。


    “快了,快了。”瘸子已經氣喘籲籲。


    隻見他將身子又深深地彎了下去,兩隻手在土坑裏一用力,就從那個土坑裏抱出了一個黑漆漆的箱子。


    “找到了!”瘸子的聲音有些興奮。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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