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宋玉梅手臂上的傷痕本就疼痛,再加上被段氏這麽一捏,無疑更是雪上加霜。她終於挺不住,咧著嘴很是痛苦地呻吟出聲。


    段氏見她吃痛,趕緊臉色煞白地鬆了手,但嘴上仍舊問道:“玉梅,你這傷?”


    “沒,沒事兒。”宋玉梅趕緊縮回了手臂,躲閃著段氏疑惑的目光,臉上一陣陣地泛著青色。她含淚轉過身去,急忙將衣袖放低,以免被別人看到更大的傷處,然後強展著笑顏說道:“二嫂,不是要做飯嗎?我洗菜。”


    段氏一把搶過她拿在手裏的木盆,急道:“都傷成這樣了,還洗什麽菜。”隨即她將手裏的菜往木盆裏一扔,伸頭喊了聲:“慧兒,你來洗菜,我有話和你三嬸說。”


    “別,二嫂。”宋玉梅一臉尷尬地推脫,“山上幹活的人快回來了,我們還是做飯吧,我的事以後我再詳細告訴你。”


    段氏卻不管那麽多,扯著宋玉梅的手嘟嚷道:“都傷成這樣了,還以後說什麽。就算你的事你不想告訴我,那也總得讓我給你上點藥塗一塗吧。”


    隨即段氏就將宋玉梅扯進了屋裏,用著極強硬的態度,擼開的宋玉梅的衣服袖子,那一道道的疤痕簡直讓她觸目驚心。淤痕,鞭痕,甚至還有齒痕!


    段氏差點失聲而呼,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已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二嫂,你別看了。”宋玉梅的一泡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撲籟籟地落了下來。


    她越是這樣,段氏越覺得事情的嚴重。緊接著段氏轉過宋玉梅的身子,一掀她後背的衣服,頓時傻了眼。那背上也是一層層的傷痕,和手臂上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看著她身上一條條的新傷舊痕,段氏胸中的一團火“騰”的一下就燃了起來。她迅速蹲下身子再擼開宋玉梅的褲管,腿上的傷雖然不那麽密集,但是那一塊塊曆曆在目的淤青,讓段氏的心,疼得像是被揪起來一樣。再看看宋玉梅那張越發削瘦又帶著淚痕的小臉,眼淚再也控製不住,腦袋一扭,這淚就落了下來。


    “二嫂,我沒事,真沒事!”宋玉梅見狀,反而語無倫次地安慰起段氏來。


    “還說沒事,這都傷成啥樣了!再有事就是不要命了嗎?”段氏一邊說,一邊翻開箱子找出藥粉,扯過宋玉梅的胳膊,又輕又緩地給她塗了起來。


    塗完了胳膊塗後背,塗完了後背再塗大腿。待鞭痕都塗了一遍,段氏將藥粉往炕上一放,說道:“破皮的地方都塗了藥,那些青紫的淤痕是沒辦法了,隻能慢慢養了。”


    “謝謝你,二嫂。”宋玉梅彎腰放下褲管,重重地歎了一聲,說道:“二嫂,我身上這傷我自己都不敢看。到了晚上我都是吹了燈再脫衣服的。回了娘家,我也不敢在娘家住,就怕被我娘看到我身上的傷,你說要是被我娘看到了,她老人家得多心疼啊!我每次回去我娘都說:‘玉梅,你就在家陪娘住一晚上吧!’我也想住啊!可是我不敢!真的不敢……”


    宋玉梅掩著嘴哭了起來,那眼淚就如衝破了堤壩的洪水,怎麽抹也抹不幹淨。


    她說到這裏,段氏這眼淚又控製不住了,她抽抽嗒嗒地說道:“玉梅,我也是當娘的,我也有閨女。你說要是慧兒以後受了你這份罪,若是被我看到了,我還不得瘋了啊!所以你瞞著吧,等傷養好了,再回娘家去住,不然老太太看到你傷成這樣,得多心碎啊!”


    “養好了?”宋玉梅的聲音聽起來本就嬌弱,再加上梨花帶雨的哭訴,更讓人聽著悲從中來,無限淒婉:“我什麽時候才能養好啊?這一茬傷還沒養好,他又開始動手。就這麽年年月月周而複始,我還有好嗎?”


    “啥?”段氏頓時呆住了。她本以為宋玉梅身上的傷,是小兩口吵架動了手,可宋玉梅居然說年年月月周而複始。段氏將信將疑的同時,又看了看她身上的新傷舊痕,倒也明白了幾分,看來這裴三是經常對宋玉梅動手了。


    “玉梅,你要是相信二嫂,你就和二嫂說說,這到底是為啥?”段氏很是替她不平,憤憤道:“我和老二沒分家出來的時候,看著老三對你也挺好的,而且從沒見過你們打架吵嘴,若不是今日看到了你身上的傷,你若說是老三對你動手,我還不會相信呢!”


    “二嫂,二嫂!我這心裏好苦啊!”宋玉梅話一出口,她已經控製不住情緒,悲聲漸起,連在外麵洗菜的裴子慧和裴子芙也若隱若無地聽到了裏麵的動靜。


    “別哭,別哭!”段氏心疼地撫了撫她的頭發,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告訴二嫂,難不成真的是老三他對你動了粗?而且還不止一次?”


    宋玉梅猛地抬頭,淚盈於睫愣怔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想搖頭,可是身上的傷已經是很有力的證明,她隻得重重地歎了一聲,又重重地點了點頭,“不是他還會有誰?”


    “這個天殺的裴老三,他打你幹啥?你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咋的?他娶了你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還覺得屈了?這越學越壞了,還跟媳婦動起手來了,怎麽到外麵就沒有這個本事了!”段氏越說越氣,攥緊的拳頭,指節都咯咯直響,“不行!我得找個空把他叫來,跟他說道說道,看你這傷也看得出來,他欺負你確實不是一天兩天了,哪能這樣縱容了他。”


    “別!”宋玉梅趕緊攔了段氏,期期艾艾地說道:“二嫂,別,你別找他。你不知道他那個人看上去表麵隨和,其實是個死要麵子的人,若是找了他,他回去後打我打得會更狠的。”


    “哎喲,這到底是為個啥呀?”段氏有些煩躁地踱著步子,實在想不通裴三為什麽對自己的媳婦如此狠毒,竟然下這麽重的手。


    “為啥?”宋玉梅抹了抹眼淚,扭過頭說道:“還不就是因為我生不出孩子。”


    宋玉梅不說,段氏還沒想到。她這一說,段氏這一下終於恍然大悟。


    本來看著宋玉梅的傷,段氏是又憐又恨,聽她這麽一說,猛然間又多了幾分同情。是啊,女人生不出孩子這是多大的事兒啊!男人要怪,婆婆要吵,甚至走在村街上都抬不起頭來。就連那些村婦們罵不生蛋的母雞,她的臉都要跟著紅。


    段氏蹲下身子,語氣就柔了幾分,“玉梅,就算是咱生不出孩子,他裴三也不能不把咱們當人看你說是不,你可不能就這麽忍著,身子受罪不說,若是被他這麽打慣了,萬一哪一下使錯了手,傷你個好歹可怎麽辦?別人管不了他,咱爹咱娘總能管的,你放不開麵子和咱爹說,那你總得告訴咱娘啊!總是這麽忍氣吞聲的縱容他,哪裏是個辦法?再說你越是這樣,或許老三會以為你越好欺負,你可要好好想一想才是。”


    “咱娘?”宋玉梅從牙縫裏擠出的笑聲中就有點冷,“二嫂,你真是傻了。若說以前咱娘不知道老三打我還說得過去,可是最近這半年他是越發打得勤快了,有時候打得我都下不了炕。你想一想,我和咱娘就在一個院子裏住著,老三他每次對我動手,我就算再不敢哭不敢吵,那也多少是有動靜的吧,咱娘她能聽不到?”


    “咱娘聽到了也不管?”段氏雖然不敢恭維婆婆葉氏的人品,但是她總不至於眼看著兒子打媳婦也不攔一攔吧。想到這,她竟脖子後麵全是冷汗。


    “管什麽呀?”宋氏仰了仰臉,滿是淒涼,“她不但不管兒子,而且還整日罵那隻不下蛋的母雞,這指桑罵槐的事兒我每日不是在聽著。若不是我娘家還有幾個錢,隔三差五時不時的就幫著咱們家一下,咱娘他早就讓老三把我這隻不下蛋的母雞給休了。”她緩了口氣又說道:“咱娘從去年秋天一直到過了年,就從來都沒給過我好臉色瞧,別看我們整日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那好東西是從來進不了我的嘴的。若不是今年春天耕種時,我娘家又給拿了一些種子過來,恐怕我這飯都吃不飽了。”


    “那哪能呢!”段氏趕緊安慰她:“玉梅,你也別想太多,老三他本質不壞,可能就是你們成親這些年也沒孩子,外麵的風言風語多了,所以他有點心裏不舒服。這人嘛,心裏不痛快總是往自己最親的人身上出氣。就說你二哥吧,他在山上幹活累了,回來偶爾也和我發發脾氣。”


    “二嫂,我知道,我一直在忍著。我就想著等有了孩子,自然就好了。可是我這肚子也不爭氣,怎麽就懷不上呢!”宋玉梅說到氣急處,竟然用拳頭去砸自己的肚子。


    段氏趕緊抬手攔了,一臉心疼地說道:“玉梅,別這樣,你還年輕,你看村東那個劉嫂子不是成親七年才生嗎?還有鄰村的劉嬸子,那都快四十了才生他家鋼蛋……”


    話沒說完,就聽外麵裴子慧喊道:“爹,你們回來了!飯就快好了,先洗洗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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