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鳶,多謝,呃……”鳶鳶往後推上一步,欠身道謝。


    “慕陌白!”


    “多謝慕公子相救!”她莞爾笑笑,樣子一定很絕豔,但麵容卻擋在紗幕之後,使人無盡惋惜。


    她的美總是若即若離,隱於紗下,怎會不令人憧憬,不令人前仆後繼地想要一睹芳容。鳶鳶姑娘可遠觀卻不可褻玩,不是舉國驚才,怕是難以收服如此林風日下的女子。


    “那鳶鳶請慕公子喝茶可好?”


    “恭敬不如從命!”


    隨著她一路上到了三層,進了一間綠意盎然,典雅清新的閣房。丫鬟倒好茶後,她便揚聲道:“都先下去吧!”


    “薑小姐,是來找我的嗎?”鳶鳶淺笑,豪不客氣地拆穿。


    昕筱也明白,應前日才照過麵,再加她今日並沒做什麽改裝,鳶鳶能認出她的容顏來也屬正常,懷著被發現的心思,道:“昕筱隻是有些疑惑,想求解罷了……前日,鳶鳶姑娘為何拔刀相助?”


    她嗬嗬笑了起來,本來就是帶著麵紗的,因吐出的氣有些輕揚,清甜的音聲隨即飄出,就像她的歌聲一般婉轉動聽。


    “我還以為,薑小姐是為了……啊……”她嫵媚的眼柔柔地眨著,手還撫著杯壁,說得很隨意。


    “為了什麽?”


    “為了鳶鳶和溫王究竟是什麽關係,難道薑小姐沒有這個疑問嗎?”鳶鳶依舊是直言不諱,字字說出昕筱心裏所想。前日,薑小姐喝得爛醉,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早就聽說小姐琴藝非凡,所以我出手並不全是解難於你,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聽她這樣說,昕筱心裏的弦卻依舊是繃得緊緊,不敢錯過她的任何一個字,“可……鳶鳶姑娘與溫王好像很熟識……”


    “薑小姐終是問出口,我還打算你不問,我便不講了……”


    “是很熟識,已六年之久了吧,”她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任茶水輕濺,落在她玉指之上,“他算是我的男人,”


    她這樣說,昕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閉上眼,睫毛清淺地顫了顫,其實心裏早就有這樣的答案了不是嗎?非要親自來確定,何苦為難?


    這時,鳶鳶笑了。但不是笑於昕筱,不是不屑,不是譏諷,而是淺淺的漠然,淡淡的平靜,“可我卻不是她的女人……”


    昕筱的眉眼輕啟,不知如何開口,鳶鳶這是什麽意思?“鳶鳶姑娘,你……”


    “我在等……等一個男人,能接受我的一切,過去、現在……”


    “而這個人不會是溫王……”


    “嗬嗬……薑小姐嚇壞了吧!?”


    “不必擔心,我可不會跟你搶他……再說我也搶不過小姐……”


    雖然她嘴裏並沒有含著茶,但她真想噴出一口茶來。“鳶鳶姑娘說笑了……溫王和我……”


    “是這樣嗎?薑小姐別說今日隻是來認識我,而沒有其他的疑惑?”


    昕筱想了想便也作罷,同為女子,心思自然是相差無幾的了,“其實,我也不清楚…”


    “怕是薑小姐已見過王爺的娘親了?”


    “嗯……”看來,鳶鳶姑娘知曉關於賀蘭琰的確是不少。


    所謂的知己,紅顏知己嗎?


    鳶鳶想了想說:“還不曾有人走進過他心裏…”


    她知道,他有秘密,或是有怎樣難言的記憶,也隻有走進他心裏的人才會知曉,而這個人不知會是誰?


    “筱兒,我可以這樣喚你嗎?”


    突然這樣說,昕筱是愣了一下才趕忙道:“自然可以!”


    下一刻,她竟取下了自己的麵紗,“不這樣親切地叫你,我怕我也說不出口,這麽多年來……”


    陽光灑在她的麵上,鳶鳶的眼清澈明亮,可她悠悠的眼眸中卻藏了那深遠的往事…


    “溫王並不在府中,請薑小姐改日再來吧!”門口的侍衛一絲不苟,王爺不在府,誰也不讓進。


    “是嗎,那麻煩小哥了!”昕筱提了衣裙,轉身欲走。


    “等下,是薑小姐嗎?那個…王爺等會兒就會回來,想必小姐是來看匯河的吧!?”習舟從門口踏出,攔下了要走的昕筱。


    “嗯…”


    習舟往後一步,伸手做出請的姿勢,“薑小姐這邊請!”。


    王爺之前囑咐過,若是薑小姐來看匯河,務必要讓她進去,不可怠慢了。


    今日,佑風佑雨,甚至連阿泫她也沒有讓跟著,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幹什麽,難道隻是為了這篇樂譜?她手裏拿著昨日鳶鳶送她的書譜,說是要物歸原主。


    唉……


    世間盡有不如意,處處相存可悲人。


    何處再憶一鳶鳶?


    她從小有個爛醉如泥的爹,有個擔驚受怕的娘。她恨,兩個人她都恨,恨得入骨。


    爹以前是個公子,花花公子,有過很多女人。作為爹爹發妻的娘,一直都知道他的貪戀****,卻敢怒而不敢言,隻是常常將年幼的她抱在懷裏,好生撫養,一如既往。鳶鳶常常感歎,要是早一點,娘能勇敢一些,休了那個禽獸就好了。


    落魄的日子,不用猜也知來得很快,一場突變,奪走了一切。她才十二歲,他就想著把她賣到妓院去,因長得還不錯,能撈著錢。


    第一次,娘生氣了,跟他大幹了一場,拚得頭破血流。至少有一次她是贏得,那時她是這樣天真的以為,因為爹爹不打算賣她了,娘保護了她。殊不知,娘是用自己替了她,幹了那種事啊!


    直到十四歲,她才從外人嘴裏聽到了娘的不堪。跟人打了一架,跑回去質問做飯的娘,是不是這樣,是不是!


    就是因為她造的孽,連這最後一餐都沒有與娘吃上……鍋被她砸了,院被她闖了,甚至連娘…也被她毀了……


    那一天,是她最怕的一天,也是她最不願憶起的一天……


    爹爹喝醉回來,知曉了她闖的禍,氣憤地就要打死她。她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時,娘親撲上來求著不要。鳶鳶不讓,猛地推開娘親,不讓她求這個禽獸不如的人,不叫她管。


    其實,是她怕,怕娘親再受到他的折磨。


    若不是她衝動,若不是她倔強,娘親也不會走投無路地拿起擺在桌上的菜刀,不會慌亂地閉眼刺了下去,不會讓他睜著眼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娘是她的一切啊……


    可她最後還是拿著包袱和銀兩逃離了家,娘淚別於她,‘趕’她出門,是趕吧?


    她一路跑到村子的西麵,那有她要好的朋友,少年多少次在她傷心難過,委屈痛苦時陪著她,安慰她。當少年看到血跡斑斑的她,著實嚇壞了,可最後還是決定帶著她上路,說要帶她離開這個村落,這個痛苦的根源。她自然是會跟著他走了,離開這裏,一直是她所願……


    可是,哪有如此幸福的故事,以為可以浪跡天涯嗎?


    她堅決要求回去帶上娘,一起逃離,這是個機會,終於可以擺脫那個禽獸的魔爪了。沒有了他,她和娘親會過得很好!可這個決定,卻讓少年不滿了。


    待她醒來,已身處馬車,碌碌了一夜,早就離開了她的小村,離開了娘。說好要一起走向將來的少年,拿走了她的全部家當,這不算什麽。算得上的,應該是把她賣到了妓院吧?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麽討厭那裏,卻還這樣對她……


    娘護了她一輩子,卻還是擋不住命運的捉弄,兜兜轉轉,她還是要被賣掉…


    嗬嗬,真可悲……


    可如今,她已是紅遍安陽的鳶鳶姑娘,一曲難求。


    昨日,鳶鳶將這本譜送於昕筱,最後一頁她等了六年,卻也沒有等到,因她不是那對的人。


    “筱兒,也許是那對的人……”


    昕筱迷了眼,在聽到這句話時渙散了。


    “薑小姐,稍等,我叫人去牽出匯河!”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就可以。”昕筱說著,便直接動身進入了馬廄。


    習舟攔不住這不怕髒,又不知有著何種想法的大家閨秀,便作罷了,她自己去牽並沒什麽不妥吧?


    這麽多馬啊,哇!全都是名馬呢!咦……匯河會在哪嘞?


    ‘啪’!


    昕筱僵住了,手下一鬆譜便落了地…


    “王爺,薑小姐方才來過了!”習舟在門口候著賀蘭琰,他一進門,習舟就立馬上前匯報道。


    “來過,現在可是走了!?”他一聽,頭不由抬了起來,環視了一圈府院。


    習舟趕緊遞上樂譜,小心地說:“已經走了,但是落下了這本樂譜…”


    賀蘭琰伸手接過來,這是她娘親自書寫的,一筆一劃,描下的都是娘的思緒。


    這個…他曾送於鳶鳶……


    那時,鳶鳶芳值十四,含苞待放。


    相遇的那日,他與人談生意,在妓院。鳶鳶不肯唱曲,老鴇手下的人沒有輕重,衝上去又打又罵。旁閣的賀蘭琰,聽到她的喊叫聲不耐煩了,便扔了錢給老鴇說停手,鬧得人心煩。


    是了,當時賀蘭琰並沒打算救她,無緣無故的人那麽多,不是他管得了的。


    後來,也許是叫價時,她當眾劃花了臉。慘笑的模樣慎人極了,他才出了最高價,買下了她。他隻是把她丟在了一間外麵的屋子,找大夫看過她的臉後,便不管不問了。


    一月以後,她平靜了下來,這間木宅子也逐漸熟悉了起來。他偶然想起了她,便差人送了一本樂譜於。


    她的過去,他並不過問。


    就算遭遇了再難的事,生活還是要繼續。


    她,毀了臉,麵上的一道傷口起了疤,極醜極醜,怕是她再也不能見人了。後來,她學會了譜上所有的歌,因她的嗓音本就動聽,這些曲兒也就充滿了神韻和姿彩。


    書譜,可給她個希望,也很適合她……


    可是,這怎會在昕筱手裏?


    “王爺,薑小姐進了馬廄後,臉色變得很不好,一聲不吭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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