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憑阿泫一人在後麵抵擋怎麽能行,且不說那人的形影如風,功力身手該是多麽的利落不凡,就談她的逃離,就算與匯河靈犀,在林間的她又怎知歸去的方向?


    她一人,無法帶潼兒走…


    昕筱手下一緊,馬繩牽動著匯河的脖頸。一聲慌亂的嘶叫,匯河被迫急停了下來,雙蹄狂亂地在空中蹬了起來。潼兒在昕筱懷裏慘叫一聲,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腰,潼兒腦袋埋得很深,卻還是嗡嗡作響了片刻。


    身後是刀光劍影,是兩兵交刃,昕筱抱著潼兒翻身下馬。她耳邊的聲音辨別得很清晰,阿泫的腳步聲她再熟悉不過了,落地的是他,騰起的是他,周旋的是他,後退的是他……


    她不敢貿然前進,隻能以旁觀者的身份站在一邊聽阿泫打鬥,為什麽在關鍵時刻她會這般沒用?


    可身經百戰的肖泫也不是吃素的,臂上的一道對他來講並不算什麽,這點疼痛不過是撓癢癢一般的存在。麵前的敵人,一身血黑衣袍掩在幽暗的野林中,他一雙鋒利冰冷的眼睛透析著深林間的一切。他的紅身利劍在月光下透出清冷的寒光,映著他的麵。一副妖冶的白色麵具遮住了他鼻梁以上的麵容,讓人深刻的是那白色上麵的花,來自地獄的死人花,開得極盡美麗,極盡凋零。


    花最美的一刻不過是將死之時,繾婘的一生,繁華若夢若風逝。


    讓肖泫頭疼的是,那人鬼魅似的速度,像是超越了塵世一般的存在。他敢與白義追趕,敢與淩風相逐,在這方麵的造詣肖泫自愧不如,心生敬佩。不過,他終究是兵刃相接的敵人!


    鬼魅的腳下淩風,總是出其不意,以難而進,常人不敢有的嚐試在他手裏都遊刃有餘,發揮到了極致。肖泫不僅要麵對他給的力量,他走的速度,他揮的利刃和他施的氣場,還有那銳利不可擋的攻勢,肖泫終是連連後退,難以與之抗衡。


    在鬼魅給出一劍後,肖泫旋身而起,躲過攻勢後劍鋒一劈直擊那鬼魅的麵頂。可誰想那鬼魅腳下不知怎麽一滑,竟閃到了他正下方,這常人不敢輕易站的方位鬼魅穩穩立住,紅劍一甩,直戳而上。肖泫暗叫一聲不好,身形難轉,隻好雙腳一加困住了那紅劍。可是怎麽可能這麽簡單,鬼魅紅劍一轉,他驚覺這劍竟是軟的,在他腳間一旋,處處成了危機。


    劍尖帶鋒,他褲擺很快就劃開了無數道口子,腳踝露了出來,很快也見了血,從細小的傷口中點點浸出。肖泫不顧傷口,借著鬼魅攻來的氣勢,在那紅劍上借力一蹬,雖刺開了一道細長的傷口,但至少旋身脫離開來了,他跪地落下,劍直戳進土裏。


    好細的劍!


    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鬼魅飛起腳下瞪了幾步樹幹,又衝了過來,他的劍在空氣中不斷的旋轉顫動,好像化為了無數把劍一般,分不出劍鋒究竟在哪,肖泫蹙眉屏氣,不知該往哪裏閃躲才好。


    “叮!”


    冷器相碰的聲響下,紅劍停息了千變萬化,顫顫地抖了一番後歸於平靜,而那突飛而來的短刃在衝擊下彈飛了出去,插在了遠處的樹樁之上。那鬼魅立即眯眼收劍,翻身後退了幾步才慢慢地轉過了身。


    哦?想要兩個一起打?


    正對著鬼魅的是一個清秀的少年,懷中抱著孩子的十五歲少年。怎麽,想要挑戰?鬼魅輕挑了下眉,發現那少年的眸子清明透亮,像汪汪的湖水一樣平靜無瀾。


    瞎了?鬼魅心下即有了答案:看來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懶得再管地上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還想拚命?真是自不量力!他的任務隻是眼前的這個‘少年’和‘他’懷中的女孩而已,其他的並不需入目。


    真不知,就這樣兩個人會值這麽多錢?鬼魅輕抬腳跟,慢悠悠地向昕筱走去,這個女人還需他動手嗎?


    剛才就是她扔出的匕首,不錯,瞎了眼辨別能力倒是不弱,看來她是很在乎這個手下嘍!居然不逃跑,讓他去追趕。也罷,追獵物追了這麽多年他早就膩了!


    聽到鬼魅的腳步向她走來,昕筱此刻卻也不是那麽怕了,扔掉刀鞘,她又抱緊了幾分潼兒,將潼兒的臉埋進自己的懷裏,什麽也不讓她看到。阿泫打不過他,也拖不住他,這樣她們都會死在這裏了!如今當務之急應是穩住他,可是她該怎樣做才能穩住一個鬼魅?


    肖泫怎麽能讓鬼魅傷害到小姐,他連忙衝到昕筱身前,將她擋到了身後。劍握在手中,隻要他還活著,就不可能讓這鬼魅傷害到小姐,小姐最拿手的短匕都拿去救他了,他的任務,一定得護好了公主和小姐。眼前的人太危險,他心急道:“趕緊走,不要回頭!”


    昕筱還沒作出反應呢,倒是鬼魅一聽就笑了,邪魅道:“就憑你,也能攔住我?”


    這果然是來自地獄的人,嗓音竟這樣陰冷,這樣死寂,這樣無心…


    “我對你不敢興趣,隻要後麵那兩個女的!逃開…你也許還有一條生路,殺你…隻會浪費了我的花兒!”說話的時候鬼魅都沒有看她們,而是一心一眼都在他的紅劍上,伸手撫摸了幾下花兒的劍身。


    殺你,是我願不願意的事,隻在於一念之間!


    昕筱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她伸手拉住阿泫的臂膀,走到了他身側輕聲道:“死人花的麵具?”


    本來已是劍拔弩張的時刻了,可是昕筱竟說出了那鬼魅的裝束,阿泫愣了一下吃驚道:“小姐怎知?”


    對了?果然了!難怪他有這般非人的速度,原來是他,魅族閣主冥夜!這樣如風的速度,這樣死寂的裝束,這樣慎人的麵具,這樣妖冶的死花,這世上怕是再無他人了吧?


    四國最大的暗殺組織,魅族。閣主冥夜,麾下有著數不可數的死囚,暗影,人犯等做盡惡事的殺手,他像是閻羅一樣的存在,一切惡勢他都能容納接收,一般的常人怎麽能做到如此?


    昕筱還記得那個腥風血雨的夜晚,麵前的男子是怎樣手刃宇文慎手下的。就因為他,她做了多少個夢魘,久久揮之不去的畫麵,還讓她大病了一場!這個男人,阿泫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上次他要刺殺的是宇文慎,而這回輪到她了嗎?在劫難逃了嗎?


    不!不會!上次他不是說要招她入他的麾下嗎?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嗎,雖然不知他們這樣的人看不看重這個恩情!隻可惜證明她身份的東西被她弄丟了,那個雕著死人花的紫檀木牌。


    硬拚是不行了,昕筱鼓了鼓勇氣,伸手將潼兒塞到猝不及防的阿泫手裏,貼近了一點她小聲道:“隻有阿泫才能帶著潼兒離開,我不行!”


    冥夜眯起了眼,打量起這個往前一步的女子,她不是看不見嗎,怎麽知道他帶的麵具?


    潼兒聽得很清楚,立馬扯下頭上捂著臉的披風,伸手抓住昕筱道:“姨母!你要丟下潼兒?”她頓時就生氣了,這一幕怎麽那麽熟悉,就像娘親當時跪在地上大聲罵著她,再也不要見她一樣!怎麽能這樣,怎麽能再來一次?


    好殘忍!


    潼兒眼中布滿了倔強的淚水,害怕失去,她不安地朝昕筱吼道:“你休想丟下我!”


    而這些淚水是昕筱看不到的,她被一扯,反而近了潼兒,昕筱探手一捏,潼兒就再也沒有聲了。昕筱眨了眨眼,背過了身,如果這是最後一次,對不起,潼兒…


    “阿泫,若是潼兒不在了,我也不能苟活!”所以請你,帶著潼兒走吧!


    冥夜本還冷笑著她們的癡心妄想,從他眼下逃走,簡直是做夢!結果這普普通通的女子居然站了出來,清眸帶水,說下了這樣決絕的話。他身子一震,不由退後了一步,眼前晃過了她的身影,多年前她趴在地上,扯住那禽獸的腿,苦苦求饒著。


    “禍國的妖物,你有什麽臉替你的宸兒求情!”


    “我願意…我願意處以極刑!若是阿宸死了,我也不能苟活!”


    那抹身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生命裏了…


    手開始發顫,他驚醒過來,額上的傷口又作痛了起來,該死!不能出來,絕不能放出來!頭劇痛了起來,眼前開始渙散,他咬緊牙關紅劍一甩,直插進右肩裏。腳下趔趄幾步,疼痛讓他悶哼了一聲,重新抬起頭,眼裏早已布滿了隱忍的血紅。


    差點,就放出了他…


    昕筱她們被冥夜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他好像在煎熬著什麽,很痛苦。昕筱耳邊是他喘著的粗氣,一聲一聲痛到了心裏,他的心裏。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


    好像是暴怒了,寂靜的林子裏昕筱好像都聽到了他握緊拳頭的聲音,另一隻手裏的劍也被他攥得‘咯咯’作響。冥夜抬起腳,就要攻了上來,等了這麽久,終於要動手了嗎?


    昕筱將抱著潼兒的阿泫推了一把,心裏著急道:“快走呀!”


    “能讓冥夜閣主親自前來,小女子的價錢應是不低了!不知能否與北楚的宇文太子比上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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