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陣陣,來自地獄的寒風瑟瑟,吹得人失了魂魄,掉入無底的深洞,永世不得超生。


    冥夜的紅劍在淩風的撞擊下叮鈴作響,昕筱正對著他,因為看不見危險少了幾許害怕意味。她暗自感歎,幸好提前做了些功課,要不這如今可教她如何是好?這江湖還真是比想象中的難混多了!


    他口中的‘花兒’是一種軟劍,劍身通紅,就像剛從火爐裏拿出來一樣,又像是在鐵劍中注了人的鮮血一樣。這種材質她還真不太懂,似乎是西陵國那邊岩石裏開采出來的一種原料,硬度很大,但是質地卻又很脆。它和鐵火熔混合後竟又很軟,可以彎曲而不斷。


    人們都傳冥夜閣主的那把紅劍,比以往的任何一把劍都細薄,雖然很軟卻又很脆弱,不過一切都要看是什麽人用了!這個世界都是環環相扣的,所以冥夜就是天生能用好它的人。誰說軟劍刺不了人?那是要看速度的,以冥夜閣主的身手,你說什麽人他砍不了?


    他可謂是第一人,孤傲獨立於人世,俯瞰萬物。


    聽到他好像在運功,昕筱頭疼了起來,太著急了吧,阿泫都還沒來得及跑呢!雖然短匕讓她扔了出去,但她還有花梨不是嗎?不過以硬碰軟好像不是好方法,昕筱還是不拔劍惹怒他了,“聽聞魅族是四國最大的暗殺組織,一千兩以下的活都是不稀接的,今日能讓冥夜閣主親自前來,小女子的價錢應是不低了,不知能否與北楚的宇文太子比上一比?”


    冥夜持劍的手頓了一下,腳下的步子也止住了,這女人…怎麽會知道他刺殺過宇文慎?那晚的失誤,他當真是沒有忘記!


    “你是誰?”警惕地問了一句,冥夜眯起眼打量了昕筱一圈,他並不記得自己和眼前的女人打過交道啊?


    “閣主不知道小女子是誰,就要殺小女子嗎?”昕筱滿麵的吃驚,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十萬兩,我會親自出麵!”冥夜蹙了蹙眉,從她身上還是什麽也沒看出來。


    昕筱低頭嘖嘖兩聲,感慨道:“那還真是值錢了!”


    “不過,都說冥夜閣主親自出麵沒有不手到擒來的人,不知宇文太子為何還能在浦金城外起兵呢?”昕筱仰起頭,朝他的方向斜看了一眼。


    冥夜手中的劍緊了幾分,聲音冷冷道:“你現在是在讚揚我的失敗嗎?”


    “閣主是這樣看的嗎?我以為閣主會更加自信一點,難道閣主就不覺得奇怪嗎?”昕筱不慌不忙,說得津津有味。聽他的口氣,看來他是很在意那次的失敗了!


    “你最好說得生動一點!”冥夜果然是被昕筱的挑釁刺激了,他手下鬆了劍,暫時收了那勢不可擋的銳氣。


    昕筱淺笑了幾下,在這種時候笑出聲果然是不大合適宜,阿泫和冥夜都蹙了一臉的眉頭。昕筱慢慢擼起袖子,嗓音亦透出了一點寒意,“閣主身手了得,對小女子犯不著偷襲吧?”


    冥夜狐疑地看了看她綁著紗布的手腕,更緊了眉頭,他雖不在意,卻還是開口解釋道:“整個魅族都不會做這種事!”


    “你,還不配!”


    雖然她指的是被紗布纏住的傷口,但更引他注意的是她臂上的疤痕,那道扭扭曲曲的肉蟲,皮開肉綻地趴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太過刺眼了!


    怒了?昕筱笑了笑,口氣舒暢道:“也是!閣主確實不像這樣的人,那在椿婁的是另有其人嘍!”昕筱緩緩蓋下她的衣袖,遮住了傷口。


    阿泫在昕筱身後站著,根本不知道她一直再說什麽!椿婁?小姐的傷明明是他的失誤造成的,小姐現在可是在玩火?阿泫麵上雖沒什麽表情,但其實早已焦頭爛額,心裏思緒萬千了,難道小姐與這個魅族閣主有什麽淵源嗎?


    “到底什麽意思?”冥夜有些火了,這女人可是在跟她繞彎子?


    “意思閣主早聽明白了不是嗎?這樣一說,要我命的看來不止魅族閣主一人了!”昕筱眼前掉下來一縷青絲,騎馬奔逃得太快了,束好的頭發都鬆了,她淡定地伸手別到了耳後,輕聲道:“看來那人並不怎麽信任閣主,還找了其他人啊!”


    冥夜揚起了眉,感到有趣:“照這樣一說,你知道那人是誰?”通常魅族受人委托接活,都不是直接與背後的人打交道,因為聰明人從來不會輕易露麵。這次托活的,來的也隻是一個小嘍囉而已。


    “小女子的仇家小女子怎會不知?隻是閣主是否知道這是第二次了,那人找閣主?”昕筱輕挑眉眼,說得信誓旦旦。


    可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是怎樣的風光?還好這人是魅族的冥夜,還好她早做了一些功課。她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撒謊,還撒得這般理直氣壯!


    亦真亦假,孰能勘破?


    冥夜輕哼一聲,寒光一閃道:“你知道倒是多!”魅族的事,她一個外人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


    昕筱對他的冷嘲不以為然,笑道:“對魅族,小女子隻知道兩件事,一件便是這個,而另一件就是…去年的宇文太子!”


    冥夜愣了一下,怎麽這兩件事能聯係到一起嗎?昕筱接著問道:“閣主覺得這世上能有幾個人可以出得起如此大的價錢,而且還是三番四次?宇文太子若是死了,誰最有益?”


    “魅族做事從不顧旁人的恩怨,況且魅族不需要知道主家的身份!你這樣煞費苦心地拖延時間,難道會有人來救你嗎?”冥夜聽她說了這麽多話,不由乏了,這是在玩捉迷藏的遊戲嗎!照她暗示的,就算背後的人真是他,對自己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事後的錢不愁他出不起了!


    “閣主這麽快就著急了,真沒有覺得奇怪?”昕筱笑著的臉突然嚴肅了幾分,認真道:“閣主就沒有耿耿於懷…那晚為什麽失敗了嗎?宇文慎好像早知閣主會去刺殺他一樣,衣服穿得整齊,連劍也…”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冥夜上前一步,察覺到了一絲危機。


    事情到了這一步,由不得昕筱停下來了。現在她說的不過是當時的一些猜測罷了,鋌而走險卻不得不為之!“相信閣主手下是不會出叛徒的,那問題不就在那人身上了嗎?”


    相信魅族閣主應當是很自傲的,幾年也還沒聽說過他的敗績,除了那晚她也在場的例外。昕筱也隻是猜測,她認為是賀蘭珺,因為其他人沒有理由。但是為何宇文慎為提前得到暗殺的消息,這點她就不得而知了!不管怎樣,她當下的任務是讓冥夜不再信任他的主家!


    開什麽玩笑?主家花十萬兩暗殺宇文慎,難道還會提前告訴宇文慎你就要死了嗎!?荒唐!冥夜冷冷地掃過喋喋不休的昕筱,心下卻又不是什麽滋味。她說的話其實不無道理,那晚的情況就像是等著甕中捉鱉,莫非他真的中計了?


    上次他沒等高斯他們就先行一步,想要以一人之力了結掉暗殺,結果險些被宇文慎斷了腿,虧了一個小兄弟義膽俠肝地衝了出來。不過就算沒有那小兄弟牽製了宇文慎的行動,他冥夜也不是那種會等死的人,宇文慎,他還真沒放在眼裏!


    眼下最奇怪的是這個女人,她怎麽會知道那晚的事情!難道…


    他不由眯眼睛又打量起這個女人,她個頭不算高,樣子也並不漂亮,一身男子的破布黑衣顯得她平淡無奇,身材也是這也不凸那也不翹,是那種丟到街上一把能抓出好幾個的普通女人!最多落個清秀,這麽黑也看不出白不白淨,倒是她的眼睛出奇的亮,隻可惜是瞎了!


    呸!他現在是在幹嘛?


    冥夜握了握劍,死沉沉道:“那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而且你的話真真假假,不值得我在意!若真是同一個人,宇文慎也就罷了,要你一個女子做什麽?”


    若那人真是東鄔皇帝賀蘭珺,除掉宇文慎這個障礙是人之常情,但眼下這個平凡女子憑什麽值十萬兩?


    昕筱眨了眨眼,也道:“這是小女子的私事了,閣主應該並不想知道!”


    “確實不想知道!”


    懶得再管這麽多,等收拾好這一切他自會查清楚!他抬劍就起,衝著昕筱飛了過來。可是昕筱並沒有閃躲,反而是轉身推了一把阿泫,等再回身時,冥夜的紅劍已架到了她的脖子上,直困她頸處。


    昕筱腳下穩穩的,紋絲不動,不叫不慌,不抖不顫。冥夜也是吃了一驚,不解她的淡定從何而來,難道就不怕他切下她的腦袋嗎?


    難道女人死前都和男人的縮頭縮尾,哭天喊地,跪地求饒不一樣?他很少親自動手殺女人,但是十萬兩的女人在他眼裏就跟男人沒什麽分別,價值放在那裏了!


    “你不怕?”


    阿泫見小姐被困,連忙抽劍要與冥夜動手,昕筱聽得清楚,大嗬一聲:“阿泫!”


    昕筱輕抬起頭,對上冥夜的目光,嘴角微微牽動淺笑道:“方才閣主的一個字用得好,‘要’而不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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