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殘葉被夜風卷出去了很遠很遠,男子深色的衣袍在路間飄蕩,走出去了許久,他倚靠在一旁的樹上靜默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深寂被清淡的腳步聲打碎了。步伐輕淡,有時能讓人察覺出一二,有時又一分也感知不到,沒一會兒另一抹高大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樹前。他的腳步,像是有意讓別人知道他來了一樣。


    邪魅的男子帶著一抹笑,他麵上深藍色的麵具因笑容竟變得詭異了起來,帶著一種鬼祟的邪氣,引著人瑟瑟發抖,不自覺害怕起來。他冷笑著:“你跟蹤我?”


    高大身影從陰暗中顯露出來,曝在月光下,男人有著冷峻的麵容,他不善的眉眼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一看便知是不苟言笑之人。“閣主應該很清楚,我不會再讓閣主單獨出去。”


    “哦?是擔心我?”邪魅男子扶正了身子,不正經道。


    男人亦冷笑一聲,“還要在裝下去,這惡心的麵孔!”


    “惡心?哈哈……你對我還真是戒心很強!”竟也不惱,邪魅男子長笑一陣,是一種諷刺,嘲諷男人,嘲諷自己。


    “不要說閣主沒有調查我們,閣主這樣的人豈是善類,護送我們?閣主究竟存得什麽心思?”男人不耐了,上前一步逼問道。


    “就憑你?”見男人的急躁,邪魅男子不慌不忙,一點防護的動作也不做,想跟他動手這男人還太嫩了!他反而主動地向男人走了幾步,幽幽道:“說是給錢做事,主家不露身份,不代表魅族不會去查。”


    兩人久久對立,不前也不退。風呼嘯在他們耳側,發出嗡嗡的噪聲。


    “嗬…果然!”男人本就不解像他這樣的冷血殺手為何肯護送她們,這件事簡直是天方夜譚!如今也調查過了,怎麽小姐身上有什麽讓他感興趣的?


    這口氣,是早料到了?冥夜晃了晃腿,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調查光明正大,不犯哪條道義,誰也管不著!


    男人見狀蹙緊了眉頭,悶悶道:“昨日閣主見了人,也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嗯…才一年不到,你就對那女人這麽忠心了?”邪魅男子順水推舟,回問了一句。


    男子這樣混賬的說,果然是怒了男人。他握了握劍柄,感覺到眼前男子的邪魅吊兒,此人太危險太放肆不能為伍,既然不能同路,那便是阻路的敵人了。


    說目的還真有的,男人來東鄔本就是有點心思的,誰會白白來一趟而不作為呢?男人挑眉看著男子欲出鞘的青劍,卻依舊是淡定自若的神情,不見一絲慌亂。


    論武功男人遠不及邪魅的一半,可是小姐這樣任性相信他,怕是太過險惡了。人心險惡,更何況是鬼的心!?不過若真劍拔弩張了,怕是會覆水難收吧!男人不敢輕易嚐試這一賭,因為他手上沒有任何籌碼,隻能先按劍不動,冷冷地等著鬼,看著鬼。


    既然已經調查過了,到底圖了什麽?


    “你們在這幹什麽!?”


    一女子踏著輕巧的步伐,攪亂了他們一池的緊張。她懷中的女孩睡眼惺忪,眯著小眼掃了他們一下,又重重閉上了。女子聲音淡淡的,若無其事道:“潼兒都困了,你們也早點睡吧!”


    “多大的人了,還要小孩子出來叫你們休息。”女子輕哼了兩三聲,哄著懷中睡意朦朧的小女孩,女孩吧嗒了幾下小嘴巴,腦袋歪進女子懷裏沉沉睡去了。


    “你們睡,記得別吵了隔屋的我們!”她的話,不是威脅。


    屋內,二男對立而站。


    深袍往榻上一飛,冥夜一下子滾到了裏麵,但他的動作竟不是狼狽,而是瀟灑。冥夜背身一對,顯然一幅男主人該睡在床上,而護衛站著坐著都無所謂的樣子。


    昕筱她就在隔壁,這樣的小房子什麽聲也隔不住吧,尤其是打鬥聲…


    本來不和諧的二人此刻也熄火了,其實冥夜並沒有要敵對的意思,可肖泫若非要相逼,那他也不是什麽好性子,本來就是出了名的鬼魅呢!不過這個肖泫也確實敏感,在林裏覺察到了他下屬的跟隨,不過也是那幫蠢貨太弱,竟隨便叫人發現了!


    看來以後得讓高斯嚴加管教他們一番才行,就這點能耐也好意思苟存在魅族裏。笨手笨腳的,要不是為了查清楚她的底細,也不會用這般廢柴!好在眼下他已經將他們驅逐幹淨了,估計就是高斯想找到他,也得再花上好些功夫了!


    “嚓…”


    幾乎是同時他們都作出了反應,阿泫一個箭步飛到門口,貼著牆側耳傾聽,冥夜也眯眼而立,迅速翻身下榻持好花兒。


    吱呀一聲,門就被趔趄的身子撞開了,昕筱步履蹣跚地半走半倒而入,懷裏狼狽地夾著子潼,她摸不清方向一路擦牆而至,闖入了兩個男人的天地。


    阿泫一把就接過了搖搖欲掉的子潼,又撈起昕筱的胳膊拉了進來,冥夜也是幾步上前,疑惑昕筱不振的精神和朦朧的雙眼。以經驗來看,她一定是中了迷藥。


    “包裏…阿泫,快拿出來……”昕筱靠著僅存的意識,茫然虛弱地指著。


    阿泫立馬皺起了眉,搖頭道:“嗯?不行,小姐不能!”


    昕筱惱了,她使勁推了阿泫一把,可自己卻一下氣散了勁軟了手腳,“都什麽時候了,哪能顧及這個!”


    眼下的形勢很清楚了,冥夜一時躁了,這兩人突然扭捏什麽,人都快暈了,還在這等什麽!這時候要包?包裏有什麽,既然有什麽就趕緊去拿啊,不能又是什麽鬼?


    冥夜‘嗖’得飛到阿泫一直看守的行李旁,拎起包又塞到了昕筱手裏,直接繞過了肖泫這一存在。


    “小姐!”阿泫悶叫道。


    “有總比沒有好…”昕筱幾下從包裹裏掏出一包桑皮紙,她抓了一把甘草葉子推到阿泫嘴裏,又摸著塞到昏睡過去的潼兒嘴裏,繞過阿泫攔她的手臂,昕筱順了一把甘草往後躲到了冥夜懷裏,兩人隨即猛地退了幾步。


    他們從胡大夫那兒離開時,以防萬一帶了包甘草,為得是必要情況下能瀉火解毒。可就算是為了眼睛,小姐也不能再碰甘草了!


    即使看不見,昕筱亦能感受到阿泫濃濃的氣焰,她苦澀道:“應該不是飯菜,肯定是茶水裏有問題……”沒有薄荷葉之類的,甘草也湊合著吃點,至少味甘也能勉強有些作用。


    方才哄著潼兒,她搖擺地晃潼兒入睡,這丫頭今兒困得這樣早,才吃完沒多久呢!不一會兒她也被潼兒帶著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這玩意兒還真是傳染,昕筱一時睡意也襲上了頭。


    南西姑娘過來收拾被褥,細心問著:“姑娘也困了嗎?”


    昕筱結舌,這哪裏是困了,分明是萎靡不振哪!“南西姑娘,我有些難受,扶我到榻上好嗎?”


    南西姑娘馬上握住了昕筱的玉臂,誰知下一刻她的胳膊卻被一拐,扭到了背脊後,疼痛萬分她就要驚呼出口時,昕筱的手就捂住了她欲張的嘴,接著她感到脖頸後一癢,整個世界就天昏地暗了。


    “阿泫喝了幾口酒,還不一定是怎麽樣的,可是潼兒和我就完全是迷暈了。”昕筱粗魯地幹嚼著甘草,憑著甘味漸漸清醒了許多。


    “那個男的是南西的大哥,他一定是去報信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得快走!”


    “這裏果然有問題!”回想起剛才飯桌上的事,阿泫也斬釘截鐵了。他也將甘草咽了下去,以防萬一,誰知酒裏有沒有放了什麽?


    冥夜眯起眼省視了一圈這小戶人家,眼睛裏竟是危險意味,他好像有一股被欺騙的怒氣,且怒火中又帶了勢必要掃平這裏的肆意之憤。


    感覺到他握著她臂膀的手又重了幾分,昕筱猜到他的憤怒了,可她本就沒什麽力氣,累道:“等不及了,趕緊走吧!”老伯老婆婆也上了年紀,該算的就算了吧!


    阿泫突然瞪住冥夜,質問道:“似乎有人從未動過筷。”


    冷哼一聲,冥夜心想他與肖泫賬還算不清了,可是他們之間本也沒什麽賬!還是昕筱先哀哀了一句:“阿泫……他是不喜與人一同吃飯。”這個時候,就不要懷疑同一條船上的人了,誰都不知道漁翁究竟躲在什麽地方陰笑了!


    冥夜愣住了一瞬,奇怪地看了昕筱一眼,她知道他不喜與人一同吃飯?昕筱再次感到臂膀上一重,下一刻她就被冥夜連拖帶拉地扯了出去。腦袋嗡嗡的,昕筱像紙鳶一樣被他粗暴地拉出門,潼兒在阿泫懷裏,那就好…


    究竟是什麽,讓小姐莫名其妙地相信了他!


    “噠噠……”


    飛嘯的馬蹄風馳電掣,似乎在快一些就能帶彎了樹丫。兩匹駿馬健達的英蹄有力地敲打在地上,讓一路的石子瘋狂地跳躍著。危機四伏,八方臨敵,他們馬不停蹄地飛奔,卻不知危險在何方。


    冥夜這回如願了,美人終入懷,隻不過可惜現在已是睡美人了!


    突然出現了繃直的繩索斷了前路,絕群的馬蹄沒設防地絆了上去,一聲嘶叫穿破雲霄,直奔月宮裏的娥娘。冥夜腳下一蹬倉皇飛起,攬著昕筱的蠻腰翻身一躍,他護著她的身子著地一滾,沒有弄髒昕筱分毫,盡管昕筱的破布衣裳不及他衣袍的一角。


    “籲…”阿泫見變慌忙勒馬,匯河馬蹄慌亂胡踹一陣,終於偏了方向急停下來。


    這男人,原來早在前麵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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