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的聲音如濤入耳,一順溜兒出了不少鎧甲嚴實的人,團團將他們圍作一圈,委實是要甕中捉鱉的架勢。對視一會兒,一男子高坐在白馬之上慢悠悠地從人群後走出,俯瞰著兩側的兵卒。連那白馬也是傲然地晃著四條毛腿悠悠走著,男子腰間的佩劍一晃一晃,似乎是隨時就要出鞘的樣子。


    冥夜撐地而起,掃視一圈來勢洶洶的兵卒,不屑之聲從嘴底滑了出去,好似是不受控製的。在村子裏設下一計,這會兒終於肯現身了?


    陣勢倒是不小,一會兒可別太遜了!


    冥夜活動了手腕,腿腳都熱了,昕筱微微動了動又醒了過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沒睡醒的她,此刻她一定是極想睡去卻又不得不強撐著的。他蹙眉抬頭與馬上男子不晦地對視著,又怎得,是要直接開打還是先嘮兩句?


    “想不到響徹江湖第一名譽的魅族竟是不講道義,背信棄主的羅網,看看!鼎鼎大名的冥夜閣主也不過落得這種下場!”果然是江湖亂匪,隨便就和亂臣逆子混在一起了!


    幸好他早在洺敕城設好圈套,等著他們上鉤。這幫蠢貨,真以為他追不上嗎?追趕遊戲玩一下就行了,多了就膩了,現在是時候收網了。


    馬座上的男子啐了一口,譏諷著冥夜,又極其不屑地瞅了眼他懷裏羸弱不堪的昕筱,瞎女人一個,廢人一樣的存在竟讓他大費周章來抓捕!


    冥夜才真是想嘲諷他,還以為這男人開口會說出什麽威武雄壯的話來,結果是這種家常,原來他是想先嘮嘮啊!


    不過可惜了,冥夜不是一個擅長聊天的人!


    冥夜氣昂昂道:“做不做隻是看我的心情,我看不上你主子,那是他不配了!”腰板筆直,聲音硬朗,理直氣壯的,好像他當初沒收人家定金一樣。


    昕筱差些被冥夜的話噎著,其實這件事確實是冥夜不道義。本來她也沒想到冥夜會答應她的請求,因為讓魅族閣主護送她這種活簡直不是常人應該做的夢,她原想實在不行就亮出她是他‘救命恩人’這一身份,那形勢多多少少能有些改善吧?


    不過沒想到他最後竟莫名其妙地答應了,破天荒的。


    魅族這一暗黑羅網,不知幹過多少害人毀事的勾當,跟他們做交易本來就是有風險的,不過魅族已經是這一行業裏口碑最好的了。所以魅族現在選擇踹了賀蘭珺那邊的人,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你……”傲然男人立於馬上,被冥夜的不識好歹氣得發狠,“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誰嗎?就是你有十個腦袋,也擔當不起你剛才說的話!”


    哼,敢背叛東鄔帝王,魅族是想被滅族了吧?


    “不過你這一條賤命不算什麽,我們主子未必看得上……你作出的決定將讓你用幾輩子遺恨,還有你的魅族…哼!卑賤如螻蟻的東西,踩死也隻會髒了鞋底!”


    他的聲音…昕筱腦子裏轟隆隆的,似曾相識卻又遙遠陌生,這人她認識嗎,見過嗎?自從失明後,她的耳朵愈發敏感了。


    眯起危險的邪眼,冥夜冷冷道:“這個世上,敢指點我冥夜這條賤命的人…不是還未出生,而是不會出生!”


    抬起烏黑的深眸,冥夜漆暗漆暗的眼珠透出陰幽的寒光,不小心觸碰觸到的人都被他的那股煞氣灼傷,在心頭裂開了深深的口子,而從傷口中溢出的都是懼意,那些膽弱的小人在心口嘲哳不停,亂作一團。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是冷了下來,刺骨的寒氣一絲一縷的劃過皮膚,留下心的傷痕。


    “你!記得多說一句就少一句,不過到今日你的日子也到頭了!”


    白馬嘶吼一聲,馬蹄輕啟慢慢後退了一小步。帶頭的男人自恃清高,卻也免不了為冥夜的眼神震驚,拽著韁繩的手不自覺地微顫了片刻,他憤怒地一把握住不爭氣的手,又迎頭碰上冥夜的深眸,掙紮著不肯低頭。[]


    這股能讓天地為之變色的恐怖眼神,他該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好大的口氣!就憑你一人還真沒這本事,更何況你還帶著三個拖油瓶!”在敗下陣之前,男人先打破僵局,撂下了一句挑釁的話。不過說起挑釁,明明是他先開始的,自己隻是讓他認清現實,他身後的三人不僅僅是無用那麽簡單,而是絆腳石,絆了他生命的石頭。


    男人帶了二十八個精兵,不談俗的,其中有五人是他一手栽培的人中之人,一直是他忠心能幹貼身不離的護衛。這麽多人,就算是魅族閣主也插翅難逃,深陷其中以命洗罪。


    忽然,他猛地從誌在必得中回神,因為剛剛在他眼前的冥夜消失了。以他沒能辨別的速度,冥夜飛到肖泫身側,腳下一旋,又直直像他飛了過來,‘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哭泣,他冷笑一聲冥夜的攻勢,就要迎擊。


    肖泫懷裏一重,這才驚覺冥夜將小姐推給了他。他一手抱著暈睡不醒的子潼,一手接住柔軟似水的小姐。下一刻,冥夜已騰空而起,飛鳥一般衝向了坐騎上的男人。


    昕筱像是在風中穿梭到了另一個世界,阿泫的氣味她熟悉不已,冥夜他是氣極動手了?


    冥夜的攻勢看起來猛烈,實際上卻是破綻百出。男人抽劍的動作都沒有做,隻要身子往左一偏,他再蹬馬而起,回身拔劍一劈絕對會砍掉冥夜的右臂。


    腦子裏的計劃一氣嗬成,不待自己完成動作,冥夜卻好像不在原軌道上了。他的身影在正前方停立,忽地一聲狂嘯他似旋風一般崛起,那聲勢、那起速、那腳步令人瞠目結舌,男人暗叫不好,原來他剛才慢速是因為要轉變攻勢。


    來不及思考,他拔劍迎擊欲擋住這一下。可是他身影似風,連劍也如閃電般絢麗,那劍尖像兔子一樣敏捷,逗弄他的劍匕後竟彎了軀幹,化作月牙之狀卻沒有絲毫損傷,冥夜身影如梭,‘噌’的騰起落到了他的身後,狂風在背後醞釀,背上襲來的巨掌讓他飛上了夜空,而後急速跌下,他重重地撞上了樹幹。


    比起劍傷,還是掌力的殺氣更甚。


    從樹身上慢慢滑落,他嘔出一口鮮血,血灘落地砸在灰上,很快便與塵土包做一團。袍擺在眼前輕晃,他的鞋尖落在他的劍上,踐踏的是他的顏麵。他啐了一口,身子靠在樹上,像眾人方才仰望他一樣的動作抬頭看向冥夜。


    冥夜走了上去,蹂躪了他的劍。嘲笑譏諷自己的人從來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決定人生的一直是自己,別人休想插手。既然下了決定,就沒有人敢指責忤逆。他,指點的太多了,是該命不久矣!


    他滿口鮮血,剛才冥夜的一掌功力至少在九成以上,被惹怒了嗎?好一個魅族閣主,實力果然驚人不凡,他竟然打不過冥夜。仰頭大笑起來,血絲從嘴角留下,絲絲縷縷掛在下顎上,晃動幾下又滴到了胸膛上,抹開了一片。牙縫裏夾滿血跡,紅白的配色,極醜無比。


    “哈哈哈!”他最近這樣狼狽的太多了吧?


    不僅是因為男人冒犯了冥夜,更是因為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把領頭人踩在腳下,冥夜他們何求出不去?說起來冥夜還真不屑這十幾個人,憑他們就想置自己於死地,他們未免也太天真了點吧?


    魅族閣主若是被這些個人放倒,往後他冥夜還怎麽在江湖混!隻不過今晚不方麵,說實在話確實是拖油瓶帶得多了。


    花兒直指著男人的喉結,男人麵上卻毫不帶懼色,怎麽?冥夜挑眉,這男人難道要上演那種寧願死也不放人的忠士之角嗎?


    做了這麽多年的暗殺工作,對殺氣的感知他還真是得心應手。正當他要逼迫男人時,身後伴著颶風向他刺來的殺氣,濃烈強勁。


    不知那五人是誰先起了頭,或是心心感應同時而為?他們的主子落於下風,就要任人宰割了,他們當然不能再坐視不理了!


    花兒一彎冥夜擋住了一擊,右臂一起,左腿隨即一抬,身子翻了起來,他落地的一瞬又飛了起來。腳尖在地上飛馳,劃開長長的一道土痕,花兒在他的手中頻頻紛飛,劃出一道道美麗妖冶的弧線。


    腳下帶風,輕巧上樹,他的鬼魅之速終於有了發揮的餘地。雖然是以多欺少,但他也絕不會退縮遲疑,以優勢與那五人周璿相拚。一招一式,放鬆了就是一條命。那五人在冥夜的帶領下也風舞了起來,像是落葉跟著大樹,他們與冥夜緊緊相纏,一刻也不分離。


    見勢頭正好,靠著樹的男人站起了身,他威嚴的眼神一掃,精兵立馬騷動起來,將‘一家三口’圍得越來越緊。有人耐不住性子,打頭衝了出去,肖泫一抬腿他就飛到了地上,隨即是第二個,第三個…樹上,地上,樹上……


    愈來愈多湧上的人,肖泫騰不出手拔劍。昕筱迷糊的腦袋在打鬥中又清醒了兩分,她抱過潼兒揉進懷裏,順勢緊緊拽住阿泫的袖擺,隻要阿泫沒有大幅度動作,他們就不會分開。


    肖泫重重在其背上拍了一掌,那人踉蹌倒地,摔了個大馬趴。他一下子愣了,他四成的掌力就僅僅是‘踉蹌倒地’?他翻手又來了一掌,另一人中掌後搖搖晃晃退了幾步,竟毫發無傷地抖了抖胸前的鐵甲,又攻了過來。


    怎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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