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民怨實在太大了呢?”


    淩雪看覺得現今自己這樣直接的問題,就像是在暗訪時,聽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一樣。


    江源澈的眼底一片肅殺之氣,他冷哼一聲,“自然是殺之。抄家,滅門,三族以內男丁發配充軍,女眷充為官妓。這樣的話,不禁民怨平了,還可以得到百姓的稱頌。他們的貪汙所得也流入了國庫,何樂而不為?”


    淩雪看聽著,簡直想拿個小本子來邊聽邊做筆記,但是這樣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多久,她就很快恢複了自己的立場和原則。


    “陛下,這話雖是有理,但是若衛國想要建設成強國,讓自己成為聖明的君主的話,還是少用為好。”她勸道。


    江源澈沉默了,現今的他,進退狼狽。


    他曾是不想當皇帝的,但是因為他阿姊所謂的那些那些責任不可推脫之類的話,他才被逼著坐上了這個人人羨豔的位置。但是他坐上來後,才發現這個位置並不是表麵的那麽光鮮。他怕死,所以隻能去盡力地鏟除那些有可能覬覦他手上那些權力的人,但是他又偏偏對蒼生社稷真的不太感興趣。


    “慢慢來吧,反正道理也就隻有那些,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老子道法無為,莊子天人合一……”淩雪看慢慢地細數道,她覺得她現今還是不能講太過超前的思想,隻能從這些名家經典裏選些三觀絕對正確的來講,畢竟,她在宋國,就因為思想太先進了,吃過虧的。


    突然,門口一個小太監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報!”


    “何事?”江源澈問道。


    “啟稟陛下,宋國陛下趙臨淵已到宮門口。”


    淩雪看愣了愣,“那家夥怎麽來了?”


    “這……”江源澈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隻能懷著一副抱歉的表情看著淩雪看,“阿姊,對不起,前幾****就收到了宋國送來的國書,說是要進行國事訪問。我一時忘了你和那趙臨淵……所以就沒隻會您。”


    淩雪看擺擺手,擠出了一臉的尷尬笑容,“我和他隻是以前是朋友而已,簡單的朋友關係,也沒什麽。再說了,既然是國事訪問,你這個做皇帝的做主就好了,不用來問我的。”


    江源澈點了點頭,“那……阿姊可要一起會會見宋國陛下?”


    淩雪看搖了搖頭,“你去就是了,我回院子裏休息休息。”


    “好。”江源澈應了她的話,便轉身離去。


    待他出了門,他的笑容才凝固住。


    他已經可以確信,那個女人絕對不是他的阿姊了。


    他的阿姊哪兒會講那麽多冠冕堂皇的話,隻不過,不管她是為什麽和他的阿姊長的一模一樣,他都不想去探究,他隻要她真的變成他的阿姊就好了。這樣的話,他的手上就多了一張籌碼。


    淩雪看踏著歡快的小碎步拐回了自己的院子,風許塵坐在一旁的石桌邊不知道搗鼓著什麽。他的麵前隻有若幹的小瓶小罐,淩雪看覺得他的樣子頗有幾分做化學實驗的感覺。


    “又想弄什麽害人啊?”淩雪看幹脆地坐到了他身邊去,看著他一副專注的模樣,但是這張臉仍舊是那個晉國駙馬的臉,讓他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


    “不是害人的,是救命的。”風許塵抬起了頭,看了一眼淩雪看,又買了下去,笑意漫卷道,“我在你心裏,到底是有多壞啊?”


    “那你告訴我,這個是用來幹嘛的,我就收回剛才的話。”


    “有些事知道了不見得是好事。”風許塵搖了搖頭,“所以你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淩雪看半眯起了眼睛,努了努嘴,“你不愛我了。”


    “我愛你。”


    他這三個字一出,她的整個臉都開始滾燙了起來。


    之前她問風許塵,喜不喜歡她,風許塵都一直是含糊其辭的,但是如今他竟然清清楚楚地說出了愛這個字眼。[]


    “真的嗎?”淩雪看顯然有些受寵若驚。


    他說過,他不想騙她,那麽他今天這樣用著最平常的語氣出口,一定不會是逗她玩的。


    “真的。”風許塵篤定道,然後他又繼續把視線放回了那些瓶瓶罐罐身上。


    “不忙。”她強製性地將他麵前的那些瓶瓶罐罐移開了些,然後在把風許塵的兩隻手都握在了手裏,“摸著良心再說一次。”她話畢,便把風許塵的手一直放在了他胸口,一直放在了自己胸口,“快,說。”


    “好軟。”風許塵眨了眨眼睛。


    “流氓!不是要你說這個啊,快說你愛我。”淩雪看又羞又惱道。


    風許塵笑了笑,收回了手,“晚上再說,這些真的是用來救命的,時間耽擱不得。”


    在人命麵前,淩雪看隻好認了癟,不再央著風許塵繼續表白,轉而問他,“那你給說說這些藥是用來救誰的唄。”


    “你鐵了心要知道?”風許塵瞥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去指了指水月齋的方向。


    “無憂?”


    “不是,是她身體裏那條蠱蟲,不過蠱蟲若是死了,她的大限之日也會將近,所以非得說是救她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淩雪看這次突然意識到這兩****和江源澈走得很近,可能間接地害了無憂。


    但是,她若把蠱蟲送到了江源澈體內,那麽害得可能就是兩個人。


    “我去看看無憂。”


    “別去,無憂現今還是靜養比較好,你太鬧騰了,還不如留在這裏陪我,好讓我早點把救命的要煉製出來。”


    風許塵簡明扼要地直擊了淩雪看的問題所在,淩雪看自然也不滿地向著他做了個鬼臉,“陪你個大頭鬼,我要出去玩了。”


    他沒有阻止,由著她去了,可是淩雪看剛一走到門口,就見到了遠處有個無比熟悉的人影——趙臨淵。


    趙臨淵也見到了她,於是加快了步伐往她的方向過來。淩雪看本來考慮要不要回避,但是她又覺得那樣太不自然,而且來者是客,也不禮貌。


    “淩雪看,好久不見。”他盡量地壓製住自己心頭的興奮與喜悅,用最平淡的語氣向她說道。


    淩雪看嘿嘿地笑了笑,伸出了兩隻手,“好久不見,十分想見,今日一見,馬上還錢。”


    “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趙臨淵輕蹙了眉,不解地問道。


    “哦,原來沒有啊。”淩雪看收回了手,繞繞腦袋,“那我有沒有欠你錢?”


    趙臨淵搖搖頭,“沒有。”


    “既然我們兩不相欠,那我就先走了。”她揮了揮手,立刻轉身想要離開,卻被趙臨淵一把抓到住了後襟。


    “你幹嘛,這可不是你宋國的地盤。”淩雪看冷冷地說道。


    “淩雪看,我從宋國趕到你們衛國,隻用了七天時間,累死了五匹馬,你就這樣打發我一句話就想趕我走了?”趙臨淵眼中夾雜著痛心和慍怒,他在自己的行為上雖努力地克製著,可是他的神色卻出賣了他。


    淩雪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指了指自己後襟,“你先放開我,這布料比較小氣,拉壞了可不好了。”


    趙臨淵見她鬆了口,也自然放開了她,然後望了望四周,“去哪兒談?我有要事想跟你說。”


    “你能有什麽要事啊?”淩雪看眯了眯眼睛,見著不遠處有個長廊,便道,“那我們就哪兒去說吧。”


    “就沒有隱秘一點兒的地方?”趙臨淵顯然對這個地方不甚滿意,但見著淩雪看一副“要去去,不去滾,nobb”的模樣,也隻能收回了這句話,開始吟詩,以表達自己這些日子對淩雪看的思念之情。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淩雪看輕哼了一聲,“怎麽,又想找人鬥詩然後發酒瘋啊?”


    趙臨淵捂了捂腦門,“那件事都過去那麽久了你就別提了。”


    淩雪看堆著滿臉的笑容,“既然你都用了一首詩表達你見我的心情,那我也用一首詩表達我的心情吧。”


    趙臨淵摸摸下巴,雖然他不覺得會是什麽好的事情,但是他轉念一想,詩歌大多都是讚揚的好的東西,壞的基本也都是壯誌難酬,貪汙腐敗什麽的,和他不太搭邊,所以他還是安安心心地點了點頭,“你說吧。”


    “後皇嘉樹,橘徠服兮。”


    淩雪看這第一句開頭,趙臨淵就明白她要表達什麽了,他們兩個打死也不可能。


    “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深固難徙,更壹誌兮。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圓果摶兮。青黃雜糅,文章爛兮。精色內白,類任道兮。紛縕宜修,姱而不醜兮。嗟爾幼誌,有以異兮。獨立不遷,豈不可喜兮。深固難徙,廓其無求兮。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閉心自慎,不終失過兮。秉德無私,參天地兮。原歲並謝,與長友兮。淑離不淫,梗其有理兮。年歲雖少,可師長兮。行比伯夷,置以為像兮。”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她若是改變,那就不是她了。


    “算了,這東西沒意思。”趙臨淵悶聲道,他沉吟了片刻,啟了那花瓣般的唇,“我還是直接說正事吧,雖然我知道我說了你可能會討厭我。”


    “那你就別說了。為彼此保留一個好形象吧。”淩雪看真誠地說道。


    “淩雪看,你怎麽就這麽不識好歹呢?你被那個風許塵利用了你知道嗎?”趙臨淵接著心口那陣怒氣,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就是這樣,你被利用了,你們整個衛國都被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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