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時候,我非常想念林陽。思念猶如潮水洶湧而來,一點一點侵蝕我的心。我靠牆坐在地上,從下午一直坐到深夜,中途有人送飯來,我一口沒吃,看著鐵柵欄外麵的走廊上白熾燈灼眼的光,一直在想,我當時看到的真的是幻覺麽?


    因為太想念了,我才把張駿看成了林陽?


    一定是看錯了吧,不然林陽知道我被齊瑤和周琪陷害,會坐視不理麽。他不會的。我想起上次在小巷子裏被流氓欺負,他及時趕到將我擁在懷裏時說的話,別怕,有我在。


    但越是這樣安慰自己,我心裏越是不由地難受,失落被我壓在心底,尤其是當我抱著雙臂時摸到身上的衣服,是張駿的,我越發地無奈。不知道該如何表述此時的心情。


    我隻能告訴自己,林陽很快就會回來,很快。


    那一夜我都沒有睡著,淩晨時有點冷,我抱著膝蓋把腦袋埋進去取暖,大腿上的傷隱隱作痛,提醒著我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千萬不能忘記。


    第二天一早有人來開門,鐵柵欄挪動的聲音把我吵醒,我眯著眼睛看門口的警察,他指著我說,“楊小唯,出來,有人來看你。”


    其實我是期待林陽的,但忽地,我又覺得有點丟人,在他麵前,我總是狼狽不堪,這回更是鬧進派出所。但看到了張駿和劉思涵的時候,我懸在喉嚨口的心,忽然就放下了。張駿拎了一袋早餐放在桌上,笑話我說,“才一晚上你就慫成這樣了。”


    我坐在他對麵,沒理會他的埋汰,拿了個肉包子吃,一天沒吃東西,真是餓了,劉思涵把豆漿擰開給我,溫聲細語地說,“你慢點吃,都是你的。”


    “我請你幫我拿的東西呢?”我點頭說。


    劉思涵拎起一個塑料袋遞給我,“在裏麵,我還幫你拿了兩件衣服,晚上冷的話,你可以拿來蓋一下。”


    我丟下包子,把圍巾拿出來纏在脖子上,繞了足足三圈,還是那麽長,看著我就笑了,腦子裏全是林陽的臉。我抓著圍巾,心情忽然就低落下來,這時候,他在哪裏呢?


    “有人打我電話或是發短信嗎?”我滿懷期待地問,這麽久不聯係我,多少來條短信吧,至少問問我好不好。


    劉思涵尷尬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已經給了我答案,但我還是期待地看著她,她搖頭說,“沒有。”見我失落地笑,她連忙安慰我說,“可能是有事情在忙,沒顧得上聯係你,小唯,你別傷心。”


    我驕傲地仰起臉,把心酸都埋在笑臉下,“誰說我傷心了?他肯定是太忙了才沒聯係我。”要是在繼續這個話題,我可能會露餡,但我驕傲啊,我好強啊,就算要哭也不能讓張駿和劉思涵看到,所以我立即轉移了話題,問張駿,“幫我找到周琪了嗎?”


    張駿擺手道,“沒有。我在醫院附近都安排了人,沒找著。我估計她躲起來了,不過,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到時候逮住她,我總有辦法讓她開口,你放心,不會讓你在裏麵蹲太久。”


    “周昌明怎麽說?”


    “什麽都沒說,死不認賬,說周琪根本沒回去,拿了家裏的錢,應該是想到我們會去找她。”


    “那要是她什麽都不說,我豈不是要給她被一輩子的黑鍋了?”


    張駿凝眸看著我,星目下深邃如潭,他歪著腦袋,嚴肅地看著我,嘴唇微動道,“你現在要擔心的不是周琪,而是齊瑤,還有她父母。”


    “幾個意思?”


    張駿臉上綻開一抹冷笑,側臉看著劉思涵說,“菲菲,你來說。”


    劉思涵驚慌地看了張駿一眼,低著頭轉開腦袋看向我,卻不敢和我的眼睛對視,“齊瑤的爸媽和學校領導見麵了,要求開除你,如果不開除你,就把事情鬧大。我們學校是南城所有高校的代表,正在申請國家級重點高中,所以不能出錯,學校領導很可能會——————”


    張駿吊兒郎當地看著我,半靠在椅子上,一手敲著桌麵說,“我叫你不要當好人,你偏不聽,這下爽了吧?白癡!”


    我看著張駿,心裏倒是不慌,真的,一點都不慌,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自信,淡然地看著張駿說,“駿哥,你有辦法麽?”


    “你學校的事情我不清楚,領導都是一群老頑固,但是齊瑤的父母我可以想點辦法,做生意的嘛,都怕麻煩,我就給他們找點麻煩。這事兒你崩操心了,交到我手上吧。”張駿如是說。


    “好。”我想了想說,“其實,關鍵點在齊瑤身上。”


    張駿白我一眼,“可她要的東西你會給麽?楊小唯,你都蹲在這裏麵了,就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我迎上張駿的目光,心想,這雙眼睛不光好看,還看得透徹。


    他們走後,我又被關了回去,冷靜下來細想,我才開始後怕了,怕什麽?怕被學校開除。我千方百計地考高中,忍辱負重地上學,最終得到這樣一個結果?我不服。我越想越心慌,倘若周琪一直不出現,那這個黑鍋我背定了,在齊瑤父母的鬧騰下,我肯定被學校開除。學習好的學生不止我一個,但因為我搞砸了學校申請國重,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那我該怎麽辦?


    我抓著頭皮,心裏煩躁得慌,事到如今,我如果不有所行動任隨他們鬧騰,那還談什麽翻身?少管所的大門為我敞開!


    但現在,好像除了靜靜等待張駿的結果,我別無選擇。


    接下來的兩天,張駿一點音訊也沒有,我天天在小房間裏枯坐,爆炸頭和妹妹頭都出去了,剩下我和中年阿姨,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睡覺的時候蜷縮成一團,可憐兮兮的,同是天涯淪落人,誰都沒資格嫌棄誰。


    中途警察找我盤問了幾次,全是那天的細節,我如是說,不承認放火,警察覺得我屢教不改,死鴨子嘴硬,怒氣衝衝把我塞回房間裏。蘇老師也來過一次,勸我改正錯誤,端正態度,特別語重心長地跟我分析後果,大致意思就是要是我承認錯誤,給齊瑤道歉,給學校道歉,那學校可能還有希望原諒我,如果我不醒悟,學校隻能忍痛。


    在會客室裏,我隻跟蘇老師說了一句話,“我沒做過的,不會承認。”


    “楊小唯,老師原以為你是一棵好苗子,不想你自毀前程,但你這脾氣,不改改,以後還要吃大虧!你好好反省把!你繼母已經打電話給校長,說她管不住你,讓學校開除你,自生自滅吧!”


    蘇老師氣得不行,拎著包包走了,其實我當時特別傷心,因為打心底來說我很喜歡這個老師,可她每次都說相信我,喜歡我,但每次都相信了謊言,而不相信我說的事實。


    挨到第四天,張駿來找我,但是說沒找到周琪,她壓根兒沒影子,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張駿說,“要是明天還抓不到人,我就去弄死齊瑤那小娘們兒,總有辦法讓她翻供!”


    張駿走後,警察告訴我,齊瑤的父母已經找律師上訴了,如果依舊沒有線索,那我將被送上法庭,審判結果出來後會被送去少管所,因為我還未滿十八歲。


    那天晚上,我靠在牆上,脖子上纏著林陽的圍巾,想著以後我要在監獄裏呆幾年,幾年見不到林陽,我就慫了,心底湧起來一陣酸澀,眼淚花打轉,最後實在是憋不住了,我捧著圍巾把臉裹住大哭,涕泗橫流,稀裏嘩啦,我很害怕。


    圍巾上,早就沒有了林陽的味道,他的蹤跡,我一點都抓不到了。


    正當我哭得厲害時,鐵門開了,有人走進來,我不想讓人看見我流淚,就沒抬頭,那個人一直站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楊小唯。”


    那個聲音!


    我猛然抬起頭看鐵柵欄外麵的人,驚呆了。


    十分鍾後,我坐在審訊室裏,身邊是我的律師,對麵坐著警察。律師提交了保釋申請書,並且提交了一份移動公司查打印出來的短信記錄,證明當時是齊瑤主動約我去車棚的,而齊瑤和周琪之間有通話、短信往來。雙方的短信是被惡意刪除的,經過高手恢複還原,並且通過正當程序從移動公司打印出來,蓋有移動公司的鮮章,證明情況屬實。


    材料足夠,並且有擔保人替我保釋,交了保證金後,我被同意回家,但是在案子沒有查清楚之前,我不能離開南城半步,並且要隨時配合警察的調查。


    審訊室的門被拉開,門口站著一個高瘦的背影,穿黑色風衣,牛仔褲。聽見開門聲,他立即轉過身來,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好似鬆了一口氣般,蹙著的眉頭舒展開,眉梢耷拉著,像是在責怪我,但眼神分明又是疼惜的。


    我瞬間淚眼朦朧,他走上前來拉住我的手,垂眸看著我的臉,伸手捋我耳畔的亂發,緩緩道,“你頭發好亂啊。”


    我一張開拍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你做什麽去了,都不聯係我!”


    我哽咽著,眼淚嘩啦啦落下。


    “這不是回來了嗎?”林陽溫聲說著,手指攀上我滾燙的臉頰輕輕拭去熱淚,“怎麽這麽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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