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青衣,布衣。[]


    宮中的宮婢有嚴格的等級劃分。青衣女侍是宮婢中的第二等,雖然不像布衣女婢那樣要幹些髒活累活,卻也無法像錦衣女官一樣近身服侍瞳依和蘇夜。


    她原以為自己能得償所願留在蘇夜的身邊,卻沒想到瞳依竟給她玩了這麽一手,既堵住了她的請求,也成功的羞辱了她一番。


    從千金小姐淪落為了青衣女侍,但此時的葉靜衣卻隻能打落了牙齒活血吞。


    葉靜衣越想越是憋屈鬱悶,便麵帶委屈的看了蘇夜一眼,卻見蘇夜一直都溫柔又寵溺的望著瞳依,連眼角都沒有分給她半個。她握緊了雙手,心底又是一陣不甘。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兩張臉,為何蘇夜對她就是不為所動呢。


    思緒間,子拂若有所思的走到葉靜衣的麵前,漠然開口,“葉小姐,跟我來吧。”


    嘖,這女子雖然同少主長的一模一樣,卻是一朵被嬌慣壞了的閨房嬌花,所有的心事都顯露在臉上。明明沒有深沉的心計,卻偏偏要故作聰明的耍弄一些小手段,難怪少主要借機懲治她一番。


    待子拂將葉靜衣領走,蘇夜捏了捏瞳依的臉道:“我還以為你真有那麽好心,要把這個大小姐留在身邊供起來伺候呢。”


    瞳依一直都若有所思的望著葉靜衣的背影,此刻臉上一疼,頓時回神。她凝視著蘇夜俊美的麵容,突然伸手拽住了蘇夜的衣襟,反手一拉一個轉身,一把就將蘇夜按在了營帳上,然後攬住蘇夜的脖子便湊了上去。


    營帳前把守的侍衛們臉上一驚,隨即便滿頭冷汗的飛速低頭。


    十三王妃的彪悍在王都裏成名已久,早在她與王爺大婚之前,諸如撞塌相府大門,怒罵三國來使,頂撞當今聖上,調戲十三王爺這些光榮事跡便已被傳的沸沸揚揚。


    如今親眼得見,十三王妃在光天化日之下便對王爺上下其手,此等驚世駭俗的作風果真不同於尋常女子,原來他們的小王爺偏愛這口……


    “依依?”蘇夜扶住瞳依的纖腰,揚起墨眉看著她幽深的水瞳,然後便聽到她在耳邊低聲說:“景元睿中了迷心曲,方才的一言一行皆是被葉靜衣操控所為。(.好看的小說”


    蘇夜勾起瞳依的下巴,臉上露出一絲邪笑,他神情曖昧的看著瞳依,低頭輕蹭過她水潤的紅唇,“你在懷疑什麽。”


    瞳依雙手搭在蘇夜的肩膀上,張口咬住蘇夜的薄唇,在他唇邊低喃:“附近有人看著我們。”


    蘇夜的眼底瞬間劃過一絲銳光,他一把將瞳依抱起,急切的轉身朝營帳中走去,待他將瞳依放在臥榻上,翻身軒於瞳依的上方,才湊在她耳邊曖昧的一笑,“依依覺得,我們如此行為便能避過身後的耳目麽。”


    瞳依忍著耳邊的****皺起了眉頭,“此人教唆葉靜衣來到我們身邊,無非是想讓葉靜衣找機會拆散我們。此人必定受過感情創傷,應該見不得別人親熱的場麵。”


    “依依怎能如此確定?”蘇夜饒有興致的繼續問道。


    “女人的直覺。”瞳依輕哼了一聲說:“能讓葉靜衣死心塌地的聽令做事,此人的身份必定不低。來找你和王兄麻煩的,不是仇人便是怨婦,但此人行蹤詭秘,至今都未讓我們察覺到他的存在,憑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暗算我們。但他卻選擇用葉靜衣這顆麻煩的棋子來離間我們,所以此人畢竟同你們蘇家有什麽感情糾葛。”她柳眉一豎,一臉狐疑的看著蘇夜,“難道是你在外麵又惹了桃花債?現在人家找上門來尋仇來了?”


    蘇夜立刻在瞳依的鼻尖上咬了一口,眯著眼睛道:“再來胡說八道,看本王要怎麽收拾你才好。”


    瞳依仍是有些懷疑的打量著蘇夜,“不是你,那邊隻能是王兄,可若是此人因王兄而來,為何針對的卻是你我二人。”


    蘇夜眼底暗光一閃,“或許依依你隻猜對了一半。此人真正的目的既不是我也不是王兄。”


    “嗯?”瞳依腦海中靈光一閃,但還未來得及抓住什麽,那抹思緒便又消失不見,她推開蘇夜從臥榻上起身,盤腿麵對著他側頭,“你想到什麽了麽?”


    蘇夜輕撫著她柔順的長發,“痛恨本王,同本王有仇的人不少,但能算計到本王的人卻不多。(.好看的小說放眼整個九州大陸,除了王兄和百裏澈,便隻剩下了長生殿聖君。秦逸因為王嫂的事情,要拆散我們毋庸置疑,但以他的性子,卻做不到如此的隱忍,像個鬼影一樣潛藏在我們背後這麽久。”


    蘇夜的神色突然一冷,“除卻這些最有可能的人,一直被我們忽略,還有能力緊跟在我們背後,連本王和重重暗衛都無法察覺的人,隻有一個。”


    瞳依的心底猛然一沉,臉色也隨之一變,一個名字咻然在她的腦中閃現。


    她抬手抓住蘇夜的長袖,有些不敢置信的輕聲道:“將離……”


    蘇夜低頭,輕觸瞳依微涼的嘴角,“你忘了麽,百裏澈曾交代過,決不能讓秦逸進入王都,因為王都中有秦清和將離。”


    方才稍縱即逝的靈光終於清晰的浮現,瞳依心底原本所有的茫然和疑惑終於都串在了一起。


    秦清和將離……


    這兩個從最初開始便與她和蘇夜結下了不解之緣,莫名其妙的相遇又莫名其妙的分開,卻詭異的指引了他們日後前行方向的兩個人,此時再也不是隱藏在傳說的故事中虛幻的傳奇,而是一點一點的摻雜在混亂的真相中浮出了水麵。


    一個是長生殿傾國傾城的長公主,一個是昔日威震九州的第一高手。十年前,因為這兩人,長生殿複國失敗,六大勢力折損了一半。十年後,皇權之爭再起波瀾,她和蘇夜的命運又與這二人息息相關。


    秦逸對他們無比的忌憚,蘇漓和百裏澈似乎也對他們諱莫如深。將離說,讓她用五年內的時間將百裏澈帶回地宮,喚醒秦清,可又有誰知道,這五年的期限究竟是真是假,秦清到底是不是仍在沉睡。


    葉文成在雁國的勢力已經被連根拔起,葉靜衣如今舉目無親。能讓她放下小姐的身份,不惜淪為侍女也甘願服從的人,除了身為她親生母親的秦清,還會有何人?


    如果在背後一直凝視著她和蘇夜,在暗中玩弄牽引著她和蘇夜的人是秦清和將離,那便可以解釋,為何蘇漓一直心事重重,不願告訴她和蘇夜他到底背負著什麽危險。她和蘇夜麵對的……是曾經九州大陸上不可超越的神話,是一個從沒有人逾越過的巔峰王者。


    隻不過,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阿夜。秦清和將離絕對有能力奪取天下,也絕對可以將整個六國都翻覆,可他們為何一直隱忍不發,偏生要藏在大雁,一步又一步的主導了今日的亂局?以他們的能耐,完全不需要如此麻煩的。”瞳依不解的問道。


    蘇夜搖頭,“我暫時也想不明白。”但他又很快勾唇一笑,“但我至少能確定,王兄定然還隱瞞了我們一些內情。他們二人和我們並沒有直接的仇怨,卻遷怒在我和王兄的身上,隻能說明,這一切都與上一代的糾葛有關。”


    “上一代的糾葛麽……”瞳依有些遲疑的道:“你是說……母妃?”


    她還記得,連百裏澈都稱讚過,蘇夜的母妃,蕭妃蕭晚晴,是一個連秦清都比不上的奇女子。


    蘇夜笑盈盈的看著瞳依,“我的依依真是聰明。”


    眼底的柔情逐漸散去,蘇夜將瞳依抱在懷裏,琉璃色的黑眸凝出了一片冰冷,“對母妃的記憶已經非常的模糊,但我一直都知道,母妃對父王根本沒有感情。不管父王對她如何寵愛,如何的千依百順,但母妃的眼中有我和王兄,有蕭家的上上下下,甚至是有大雁的千萬子民,卻唯獨映不進父王的身影。”


    “淋漓之水,亦作為離。夜取芍藥,將別贈之。”蘇夜的雙臂緩緩收緊,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複雜的神情,“母妃特別喜歡芍藥,父王曾在明月宮周圍為母妃種滿了芍藥。而我也曾見過母妃隨身攜帶的一方帕子,上麵就繡著這十六個字。”


    瞳依掙開他的懷抱,抬手輕撫著蘇夜麵無表情的俊臉,聽到他一字一句的說:“芍藥別稱將離。蘇漓……蘇夜……我與王兄的名字皆從那十六字中所出。我雖不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如果我的猜測皆屬實情的話。那百裏澈曾經告訴我們的,關於秦清和將離之間的癡情糾葛,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轟的一聲,天邊傳來一道驚雷。跟著,大雨傾盆,接連不斷的雨珠兒狠狠的砸在了營帳上,蘇夜和瞳依聽著外麵接連不斷的雷鳴,相繼陷入了沉默。


    瞳依看著蘇夜眼底複雜的眸光,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勸慰。事關蕭妃的名節和清白,還有一切陰謀紛爭背後的真相,蘇夜身處漩渦正中,一直都在尋找真相,但當他把層層雲霧剝開之後,或許也會被傷的最重。


    “依依!王叔!”壓抑的氣氛中,流風哀怨的叫聲傳入兩人的耳中,瞳依一回頭,就見他抱著自己的枕頭炮仗一般的衝了過來,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裏,一邊發抖一邊皺著眉頭對蘇夜喊道:“不許趕小爺走!外麵在打雷,小爺一定要跟你們睡!”


    他往瞳依懷裏使勁縮了兩下,閉上眼睛道:“小爺什麽都看不到,不會耽誤你們生孩子的,你們當小爺不存在就好。”


    瞳依隻覺得腦袋裏嗡的一響,方才糾結的情緒立刻便消失不見,隻想拎著流風先暴打一頓了事。她抬頭看向蘇夜,果然見他也黑了一張俊臉,露出一副想把流風踹出營帳的模樣。


    瞳依噗嗤一笑,抱著流風後挪了兩寸,摸了摸流風的腦袋說:“我留你在這裏便是,不過你最好閉嘴不要多話,否則我可不保證你王叔會不會真把你丟進山坳裏喂狼。”


    “放心!”流風閉著眼睛昂起頭麵向蘇夜,“王叔你自便,小爺說了什麽都看不見。”


    “呯——”


    蘇夜直接伸腿踹了流風的屁股一腳,然後悻悻的往後一靠,鬱悶的看著帳子外的雨幕。流風嗷的一聲怪叫,偷偷睜開一隻眼睛,卻見蘇夜並沒有再跟他計較,而是露出一副被欠了二百萬兩銀子的表情,於是便爬到他身邊拖著下巴道:“王叔,你怎麽啦。你不是應該拉著小爺揍一頓然後把小爺扔出去才對麽?怎麽今兒個轉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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