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林慕言睡得最好的便是今天,沒有噩夢,沒有輾轉難眠,擁著顧染白的身體,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就是一種滿足。哪怕一無所有都好,隻有有她在,就是他此生最大的財富! 唇角勾出淺淺的弧度,再一次將懷裏的人擁緊了些,可是抱住的卻是一團厚實的棉被。哪怕是睡意正濃,林慕言也一下子從夢裏驚醒,眸色清明,竟沒有半點睡意。 “小染!” 陌生的環境讓他微愣了一下,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而身邊早已經沒有了熟悉的身影。伸手一觸,被子裏已經有了涼意,應該是已經起來一段時間了! “小染。” 心裏一慌,急忙掀開被子要從床上下來,手上的傷粘住了被單,這樣迅速掀開,傷口立刻傳來尖銳的疼。林慕言眼瞼微眯,淺淺的溢出了聲音,血滴落在白色的被褥上,觸目驚心的紅! 顧不得手上的傷,迅速套上脫鞋疾步走了出去,有光暈從洗手間門上的磨砂玻璃裏透出,林慕言緊懸的心才落回了原位。 她還在。 真好。 倚在旁邊的牆壁上,刺骨的涼意讓他的手更加的滾燙,連身子都在發燙。聽著洗手間裏傳來的水聲,他的唇邊始終帶著淺淡的笑意,目光溫潤綣繾的落在玻璃上印出的剪影上,她似乎是在厭棄,厭棄沒能拒絕他的要求,正用毛巾狠狠的擦拭著身體! 雖然看不見,但他知道,她的肌膚一定被擦得通紅破皮。 心裏微微的泛著疼,落在門把上的手微微用力,卻遲遲沒有打開。門內的顧染白似乎也聽到了動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用浴巾包住自己的身體,豁然拉開了門。 “你還沒走?” 掃了一眼門口站著的人,他隻穿了一條內庫,脫鞋也穿反了,冬天的夜裏,他緊貼著牆站,竟絲毫沒表現出冷。 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狽又不修邊幅的林慕言,顧染白微微愣了一下,沒理他,轉身進了房間。 林慕言的目光落在她通紅的肩膀和脖子上,有些地方甚至有淡淡的血絲,連吻痕也不那麽明顯了! “你……” 就那麽討厭我的觸碰嗎? 最終,他還是沒能問出口,沒聽到她親口說,是不是就證明不是呢?她隻是恰好想洗澡,隻是水溫燙了些,隻是…… 顧染白鎖了門,換上衣服,看到窗邊上豔紅的血跡時,微微愣了一下。想起他手上的傷,忍不住再一次蹙了眉頭, 他的臉色似乎有些不正常。 林慕言低垂著頭,背脊更緊的貼向了冰冷的牆壁,很熱,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很熱!傷口很疼,有血順著指尖滴落,一滴滴砸在白色的地板上,猶如一朵朵綻放的紅梅。 房間門再次被拉開,林慕言斂了臉上其他的表情,隻剩下溫潤的笑意,一抬頭,還來不及看清顧染白的表情,一疊衣服便迎頭罩下。 “穿上,去醫院。” 對他,顧染白向來惜字如金,而對她突然冒出的不該有的擔憂,她解釋為,善良。 “好。” 他點頭,將衣服一件件穿好,就算是碰到傷口,也是麵色無異。 下了樓,迎麵吹來的冷風讓林慕言身上的灼熱褪去了幾分,顧染白忍不住抱著手臂打了個寒顫。冬日的街道上籠罩著淡淡的白霧,連路燈的光都淺淺淡淡。 林慕言徑直掠過車子,往街道的方向走。 “林慕言,這個時間段、這個地點是沒有的士的,你自己開車去吧,我相信許靜婉是不會介意你的血的。” 她永遠都記得,那天他抱著滿腿是血的她下樓所說的話,“靜婉不喜歡車裏有血腥味。” 也許從那個時候,她便已經將林慕言強行趕出了心門之外! 林慕言身子微頓,手上的傷在這一刻痛得他無法承受,竟然微微彎下了腰。臉色慘白、額頭上沁出了點點的汗。 小染,那天不讓你上車,不是因為靜婉,而是我不敢開車。我的手在顫抖、身體也在顫抖,我甚至忘了該如何開車。 他的唇邊溢出點點的笑,自嘲的弧度,“如果將車開走了,我就沒借口再來了。” 顧染白愣住,為他語氣裏難得的脆弱和祈求,在她發愣的時候,林慕言已經走到了街邊上。白茫茫的霧氣中,別說是出租車,就是私家車也難見,陳舊的建築被白霧籠罩在其中,如同張牙舞爪的妖魔一樣虎視眈眈的注視著人們! “林慕言,你走到天亮也走不到醫院。” 對他的倔強執著,顧染白有些氣急敗壞,顧不得擾了這份深夜的寧靜,站在這頭朝著已經走遠的林慕言大喊。 林慕言回頭,霧氣朦朧了他臉上的表情,隻有他的聲音透過層層的蒼茫堅定的傳來:“那你陪著我,走到日出日落,可好?” 顧染白啞言,回頭轉身,再不管他,徑直往家的方向走。 她是個瘋子,他也不比她正常到哪裏去,若不然,他怎麽就不明白有些東西丟了就是丟了,有些感情,傷了就是傷了。比如他們,就再回不去曾經無憂無慮的日子! “小染。” 她的腳步陡然間頓住,被人從後麵抱了個滿懷,滾燙的溫度透過厚厚的羽絨服傳遞過來,燙得她整個後背都有些微疼。 “知道懲罰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什麽嗎?” 他在她耳邊喃喃,呼吸拂過她凍得發疼的耳垂,滾燙灼熱。聽不到顧染白的回答,他也並不覺得意外,將臉更深的偎進了她的脖頸:“那就是,綁住他一生一世。” 顧染白笑了,“我覺得最好的懲罰,就是和自己恨的人結婚。” “嗯。” 林慕言點頭,臉上染上了愉悅的笑意,有種動人心魄的傾世華貴之貌。 “然後給他戴無數頂綠帽子,將他戴成綠烏龜。” 顧染白繼續語出驚人,腰上陡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伴隨著林慕言近乎怒吼的聲音。 “顧染白,你敢。” “我還真敢。” 她是隻刺蝟,永遠束著最尖利的刺刺傷想要緊緊擁抱她的人,愛她的,她愛的。 林慕言沉默,隻是抱著她的力道越來越重,直到將她勒得呼吸困難,才一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往家裏走。 “林慕言,你神經病,快放我下來。” 她隻是想激怒他,然後讓他離開,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後果,和預想的結果完全是大相徑庭!林慕言的驕傲她自認為很了解,曾經,她能從他一個眼神變化中猜出他下一步的動作,**不離十。 “不是要給我戴綠帽子嗎?” 他的唇邊明明有笑,聲音卻繃得很直,從深不見底的眸子裏能看出他在生氣! 顧染白抿著唇不答。 “知道什麽條件才是綠帽子嗎?” 他唇上的笑越加燦爛奪目,連眸子裏也染上了笑意,“夫妻。“ 怕顧染白不明白,又刻意加重了語調解釋,”隻有夫妻才能說成是戴綠帽子。” “林慕言,你是有病吧?這也能高興?” “我高興的是,你承認了你是我的妻子”他低頭,在她緊抿的唇上落下輕柔的吻:“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滿足你,讓你沒有精力給我戴綠帽子。” 顧染白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頓時滿臉通紅,他這是變著法說她饑渴是吧? “林慕言,該死,你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她在他懷裏用力的掙紮,林慕言腳下微微一頓,眉頭淺蹙,似乎還有一聲低低的悶哼聲響起,很小,等顧染白想要細聽的時候除了略略急促的呼吸外什麽都沒有了。 “別動,小染。” 顧染白狠狠瞪他,臉色冷沉,見他不為所動,便更加用力的掙紮了起來,不小心側過頭,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後的水泥地上滴落的鮮紅色液體。 林慕言的精力好的令人發指,手上的傷似乎不是傷在他身上一般,剛進房間便將顧染白壓在牆壁與他的身體之間,準確的攥住了她的唇瓣,輾轉允吸,容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他的吻強勢霸道,唇齒相依間,能嚐到淡淡的血腥味。 “嗯——” 顧染白掙紮,努力想躲開他強勢的吻,可無論她如何逃,總是能被林慕言準確無誤的攥住唇瓣。 最後,在他鋪天蓋地的吻裏,顧染白幾乎要窒息了,混混噩噩的甚至忘了反抗,再一次被吃幹抹盡。 暈過去之前,她無力的呢喃了一句:“林慕言,你遲早死在女人的床上。” 從那天起,顧染白的生活處在了極度的水深火熱,白天要麵對竺錦年陰陽怪氣的眼神,晚上還要麵對林慕言笑裏藏刀,不對,是溫柔綣繾的眼神。 她想過逃,第一天剛租了房子,第二天搬進去,第三天打開房門就一定能看到林慕言好整以暇的坐在電腦旁打字的模樣! 有人說,生活就像是上帝的玩具盒,他總是在你認為平淡或是幸福的時候想起你,給你豎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這,有可能是你一生的夢魘。 當顧染白在敲了五分鍾竺錦年辦公室的門,依然沒人開時,她終於忍不住慌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