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紹遠緩緩點頭,便不再說話,隻是看著霍芸萱。


    話說到這兒,依霍芸萱的才智,該是懂了的。


    沈自成的大女兒嫁的是西城俞家,俞國公的小孫女卻是定給了薛家的長孫......雖說長孫隻是庶子,卻到底也占了一個“長”字,況且又是薛家宗族,這俞家與薛家便成了姻親。這俞家與沈家又是姻親,可見這沈家與薛家,早就已經是抱在了一處的......


    如今沈家三女又是定了楊家的嫡子.......上京城中名門望族盤根錯亂,這楊家與薛家,也早就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這麽一來,一切便已是說的通了......


    “皇上的意思是,那麝香分明就是楊世華自願喝的.......至於嫻妃宮中的麝香.......不過是楊世華與皇後為了掩人耳目而放的?”


    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郭襄鬱以為,這一切不過是薛茹冉在調撥關係而為,好讓郭襄鬱放鬆警惕,也好對她那兩個兒子下手?


    隻是郭襄鬱的兩個兒子不是已經被下毒手了麽.......嫻妃也已經發現了的呀......況且,顧紹遠早就看出這是薛家的陰謀,又作甚要當真處罰了沐清雅?若然隻是做戲,禁足就是了,又作甚要降位分?降的話,分明她是貴妃,隻要降到妃位便已是懲罰,可顧紹遠卻是直接將人降到昭儀.......這懲罰未免也太狠了些。


    “嫻妃沒有你的那些聰明才智,並未將兩者聯係在一處,隻當是皇後嫉妒她生的兩個孩子,想要毒死罷了。”


    似是看出霍芸萱的心事,顧紹遠笑著拍了拍霍芸萱的腦袋,耐著性子解釋:“至於沐氏......朕也不過是做做樣子不叫皇後敲出把柄來罷了......真不想打草驚蛇。”


    薛茹冉心思縝密並非等閑,若然顧紹遠不將戲做足,薛茹冉總會找出破綻來懷疑顧紹遠早就看破一切。如今隻是各自發兵的試探狀態,屬於敵人以為自己在暗實則在明的情況。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這會子若是打草驚蛇,讓敵方收回已經露出來的狐狸尾巴,再換另一種方法,當真成了“敵人在暗我在明”的狀態,豈不得不償失?


    如此,霍芸萱倒是明白了顧紹遠在這般做的用意。


    隻是......


    霍芸萱卻是突地生出一陣驚慌來,拉著顧紹遠的手,擔憂道


    “薛家對皇子動手......豈不是很快也要對您動手了?”


    以前顧紹遠沒登基,顧邵誼還有些希望,關於顧紹遠子嗣上的問題,薛家倒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如今放任的顧紹遠已有三個兒子在,又登上皇位,委實對他們不利。


    這會子薛家估計是想盡一切辦法讓顧紹遠斷子絕孫之後再出點意外去世,好讓顧邵誼名正言順的繼位罷。


    看來薛家,是真的坐不住了。


    顧紹遠眯了眯眼,冷笑:“那些手段伎倆,就連揚兒幾個都能識破,何況是朕。”


    “所以,薛家當真已經對您動手了?”霍芸萱一驚,已是拉起顧紹遠的胳膊來左右打量:“您沒事吧?”


    “朕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同你說話麽,”顧紹遠見霍芸萱如此緊張,很是受用,笑著捏了捏霍芸萱的鼻子,笑道:“你且放心,薛家暫時還未打草驚蛇,隻是.......”


    說著,欲言又止的看著霍芸萱,眼神中帶了些猶豫。


    霍芸萱立馬笑道:“隻是什麽皇上直講便是,什麽時候皇上也變得這般吞吞吐吐起來?”


    顧紹遠笑著拍了拍霍芸萱的腦袋,笑道:“隻是怕你心裏不願意,又因著朕的緣故同意了罷了。”


    卻也是沒說到底是什麽事。


    霍芸萱笑著拉了顧紹遠的手笑道:“你即是我夫君,我不幫襯著你幫誰去?依你的話來說,難不成是我隻跟著你享福了,那難全都你一個人挨了去?這算什麽夫妻?也太不公平了些。”


    說罷,還做出憤怒狀來撅著嘴看著顧紹遠,直把顧紹遠逗笑。霍芸萱又說道:“飲著你的緣故同意,那也是我本心的意願,並非勉強。”


    說著,雙手覆上顧紹遠的大手,眼神認真:“顧紹遠,你我既是結發夫妻,連你都是我的,你還跟我分什麽你的我的。”


    霍芸萱聲音溫婉,敲在人心上,就像是冬天裏的一層暖陽將人包在溫暖中。偏偏這句話霍芸萱說的又是極霸氣,兩種極端的聲音融合在一起,敲打在顧紹遠心中,將整顆心髒填滿,酸酸脹脹,恨不得將霍芸萱狠狠的抱在懷裏填滿心髒。


    “萱兒,”顧紹遠輕笑,一手捋了捋霍芸萱後腦勺的頭發,笑的如沐春風:“有你這句話,倒是顯得我狹隘了。”


    霍芸萱勾了勾嘴角,歪著腦袋看著顧紹遠,調笑道:“你才知道啊。”


    “你呀,”顧紹遠笑著捏了霍芸萱的鼻子,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才剛提的那一句,你可願意將老三養在你名下?”


    “自然是願意的,”霍芸萱點頭,卻是又皺眉道:“隻是這宮中規矩.......”


    “怕甚。”顧紹遠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冷笑道:“朕難不成還要坐以待斃不成?”


    說罷,不待霍芸萱反應過來之際,顧紹遠已是高聲說道:“刁進忠!”


    “奴才在。”


    聽得顧紹遠喚自己,刁進忠忙從外麵打簾進來,恭敬行禮後,顧紹遠才淡淡說道:“傳朕旨意,婉嬪霍氏門著勳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庭,譽重椒闈,於宮盡事,克盡敬慎,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椒庭之禮教維嫻,今冊封正三品修儀,以昭賢德之範。”


    “皇上!”


    不待刁進忠接旨,霍芸萱卻是先出了聲。隻見霍芸萱從顧紹遠旁的位置起身跑到顧紹遠下首跪下,神色認真道:“請皇上收回成命。”


    “臣妾不過隻進宮數日,與子嗣之事尚未立功,實乃擔不起三品修儀之位。”


    霍芸萱自入宮以來便獨得恩寵,如今才將進宮便已是三品修儀,太過高調了。所為槍打出頭鳥,雖有顧紹遠護著,也難免會招來那些與自己一同入宮的秀女的嫉妒。


    顧紹遠卻是執意:“愛妃莫要謙虛,朕說你擔得起,你便擔得起。”


    說罷,竟是當著左右宮婢數人的麵從作為處起身,親自走到下首將霍芸萱扶起,語中帶著笑意:“況且朕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旨意已下,朕是萬不能追回的。況你品行端良,出身名門,讓你做修儀已是委屈你了。”


    卻是當著養心殿眾宮婢內監的麵給足了霍芸萱的麵子。


    霍芸萱抬眼看向顧紹遠,見顧紹遠眼神認真,不由歎了一口氣,知顧紹遠已是決定了,便也不好駁了他的麵子,隻好低著頭故作嬌羞的模樣笑道:“一切由皇上做主便是。”


    顧紹遠這才又笑道:“傳朕旨意,朕念及三皇子顧明宇年紀尚小缺少母妃調教,又與婉修儀極為相投,今便將三皇子記在婉修儀名下,由婉修儀撫養成人。”


    如此以後,顧明宇便從寧壽宮那裏抱去了昭陽宮中,由霍芸萱照看。


    宮中最藏不住的,便是秘密。霍芸萱一日內又平白無故晉了位分又多了一個孩子,這樣的消息不出半晌,便已是傳遍了整個後宮。


    “娘娘......”文月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的看著沐清雅,似是想要說什麽卻又不敢說一般。


    沐清雅淡淡笑著看她一眼,又轉回頭去,晃動著手上的茶杯,淡淡道:“大公主歇下了?”


    小柳看了文月一眼,示意她不當講的話莫要講,這才笑著回話道:“娘娘糊塗了,還未曾用晚膳,大公主怎會歇下。”


    “倒是本宮糊塗了。”沐清雅輕笑搖了搖頭,又問道:“婉嬪娘娘可有過來?”


    自霍芸萱受顧明玉所托去了昭明宮找顧紹遠開始,沐清雅心中便一直忐忑著,怕霍芸萱因著自己的事情而受到牽連也讓顧紹遠厭惡了去。


    卻不想,自己不過是疑問,卻見文月突地冷哼一聲,卻是在小柳的眼神示意下,不再說話。


    “怎麽?”沐清雅皺眉,才感覺到二人的異樣,放下茶杯,淡淡的看著二人,在文月身上停留片刻,又將視線轉移到小柳身上,淡淡道:“可是生了什麽事?”


    小柳卻是低下了頭逃開沐清雅的眼神低著頭不肯說話。文月卻是終究忍不住,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冷聲道“婉嬪?這宮中哪裏還有婉嬪!”


    “你說什麽?”被文月的話嚇到,沐清雅也不去管文月說話的語氣如何,抓著文月的手,著急道:“萱兒她怎麽了?難不成皇上她將萱兒.......”


    隻是話還未說完,卻是被文月冷笑打斷:“娘娘這般擔憂婉修儀,卻不知婉修儀如今已是過得風生水起早已忘了去養心殿找皇上的初衷了罷!”


    “婉修儀?”沐清雅一震,緩了半天才算是反應過來,這一聲“婉修儀”喚的是誰,抬眼有些不解:“你是說萱兒?”


    文月冷哼一聲,憤憤道:“可不正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地萱兒又晉了位分?”


    沐清雅皺眉,今兒個顧紹遠才剛失了孩子,怎麽會還有心情冊封?況且霍芸萱她是了解的,向來淡泊名利,更是不會去媚惑著皇上給她什麽位分的......


    這之間,又是生了什麽事?


    文月卻是又是一聲冷哼:“不僅晉了位分,如今就是連孩子都有了,娘娘不知,皇上已是將三皇子記到了婉修儀名下!”


    將顧明宇記到了霍芸萱名下?沐清雅皺眉,一般這樣的情況,若然不是皇子生母太過卑微沒辦法撫養孩子才會將這個孩子記在位分高的宮妃身上......如今霍芸萱才剛入宮,又不是常年懷不上子嗣,皇上作甚要將顧明宇記在霍芸萱的名下?


    可若是細想下來,卻也能想得清楚――如今自己尚在禁足中,嫻妃膝下有四個孩子,再者後妃中除了霍芸萱便沒了再有資格撫養顧明宇的後妃了。況且顧明宇麵部有傷,已是沒了奪嫡的資本,就算是記到霍芸萱名下,對霍芸萱日後自己的孩子不會有威脅。


    隻是.......


    皇後如今膝下無所出,顧明宇對奪嫡又構不成任何威脅,皇後若是一心想要孩子,依照顧紹遠對薛茹冉的寵愛,應該是想到將這孩子交給皇後撫養才是,怎地就這麽交給了霍芸萱?


    霍芸萱去找皇上替自己求情的這段時間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竟是突然有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此越想,卻是越想越糊塗了.......


    文月卻還在繼續說道:“娘娘將婉修儀當做至親姐妹,婉修儀卻.......”


    “住嘴!”


    不待文月說完,沐清雅卻是已經皺眉嗬斥住了文月接下來要說的話,皺眉訓斥道:“你是本宮母家跟來的,也是知道本宮與萱兒的情分所在,怎麽?如今萱兒位分升高了你便這般,難不成是想讓外人以為本宮善妒自己被罰便看不得本宮的姐妹好不成?”


    文月從未見過沐清雅如此疾言令色,忙嚇得跪地請罪:“奴婢不敢。”


    沐清雅卻是沒像往常那般將人喚起,而是看著她半晌才淡淡說道:“進宮這些年,你的規矩倒是越學越回去了不成?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能非議的?”


    文月垂頭:“奴婢不敢。”


    到底是自幼跟著自己的情分,平日裏又極體貼懂事,沐清雅見文月這般卻有些不忍,逐歎氣道:“你且先起來說話。”


    “是。”


    文月這才謝恩起身,沐清雅歎氣原本正欲再說上幾句,向菱卻是從外麵打簾進來,通稟道


    “娘娘,婉修儀過來了。”


    隻是說話時,眼中也帶了憤憤,想來與文月一般無二,隻以為霍芸萱是踩著自家主子的腦袋才爬到了這個位置,如今過來,不過是來羞辱她們家娘娘的,這才麵上沒得什麽好臉色。


    見宮女們一個個的這樣,沐清雅很是無奈搖了搖頭,瞪了向菱一眼以示警告,才又淡淡說道:“請進來罷。”


    向菱本以為沐清雅是不願再見霍芸萱的,如今聽沐清雅叫請進來,不由憤憤道:“娘娘也太是大度了些!竟還願意將人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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