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翟兒去了宛丘?”老叟充滿睿智的眼眸閃過一絲莫名的意味。


    “這事不怪翟兒,都是妾身的主張。”婦人向著老叟行了一禮,把事情攬了下來。


    “君上身有舊疾,恐怕沒有多少時日了,想必你應該得到消息,才讓翟兒去的吧!”老叟望著小路的盡頭,似乎能看到遠在百裏之外的雄偉宮牆。


    “妾身確實存了些私心。”婦人同樣望著那個方向,眼中充滿懷念。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還是要來,是老朽過於執著了。”老叟收回目光,歎道:“一切都是命。”


    媯翟迷迷糊糊的從睡夢中醒來,神情錯愕的望著四周陌生的空間,當感受到輕微的顛簸時,這才想起來是在去宛丘的路上,而這座小房子便是所謂的馬車了。


    她掀起車內的簾子,看著慢慢向後倒退的田野,聆聽著劃過耳邊的風聲,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彌漫著各種花香的空氣,心裏高興極了。


    “宛丘,我~來~了。”媯翟把雙手如喇叭狀的放在小嘴兩邊,拖著長音對著天空大喊,就像脫離了籠中的鳥兒,飛向那向往已久的自由。


    便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道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女公子莫要如此喊叫,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從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父……呃……咳、咳……”媯翟剛又要提起氣大喊,聽到這話後便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誰知道這兩氣一衝,便嗆到了,頓時激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籲……”呂卓聽到車內的咳嗽聲,趕忙拉了韁繩,掀開窗簾望著咳嗽的眼淚汪汪的媯翟,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從何問起,一時間竟不知所措起來。


    不過好在媯翟慢慢平靜了下來,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麵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她接過呂卓遞過來的一個水袋,喝了兩口水:“呂將軍,到宛丘還有多久時間?”


    呂卓行了一禮,恭敬的道:“半個時辰便到。”


    媯翟把頭伸出車窗外望了望天,覺得有些奇怪:“聽奶娘說,祭祀是在巳時開始,我們不會錯過時間嗎?”


    “會錯過。”呂卓把簾子放下,一揮鞭子,馬車便飛奔而起,這速度較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媯翟恍然大悟,懊惱的一拍額頭,想來呂卓是怕吵醒她,才會把馬車駕的那麽慢,導致錯過了祭祀的時間。


    “奶娘說過,靈台祭天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的,應該還能遠遠的看一眼。”她心裏這樣安慰道。


    靈台,坐落在宛丘城北五裏之處,傳說為人皇伏羲占卜祭天之地,後經過曆代宛丘之主的努力,形成了高約百丈,占地近五十畝的宏偉祭壇。


    自從陳國遷都宛丘之後,同樣花費了巨力進行修繕,並在四周建立三皇宗祀貢以香火。每年便有數萬人前來此地祭祖,再加上聞風而至的商人,經過幾百年的發展,逐漸形成了一個盛大的集會,久而久之便成為了陳國特有的風俗。


    在三月初三上巳節這天,便是陳國君主登台祭天之日,更是人潮擁擠,熱鬧非凡。


    距離宛丘不到三裏的的城外,一輛普通的馬車繞著城牆向東北方向飛奔而去,媯翟趴在窗口望著十幾丈高,像一條盤亙在大地上的巨龍望不到邊際的雄偉城牆,小臉上滿是驚歎。


    她隻在書中偶爾讀過對城牆的描述,但在親眼見到時,卻遠比想象中的還要震撼。


    而在城北方向則有一個高聳入雲,欲與天齊的龐大祭壇隱約可見,媯翟半張著小嘴,竟一時間忘記了合上。


    此時的路上已經可以見到三三兩兩的人向著城北趕去,馬車隻能放緩了速度,過了約盞茶時間,便來到了一條能容納四輛馬車並行的寬闊大道上。


    這條大道名為人皇街,東西走向,長約兩裏,街的中間向北則有一條更加寬的路,把人皇街分成東街和西街。


    東街比較繁華,兩邊有著酒館和旅店,一般多為從外地趕來的商人提供方便,而盡頭則是一片營地,裏麵駐紮著百位士兵由百夫長統領,專門維持人皇街的秩序。


    而西街並無建築,隻有著用木材搭建的臨時商鋪,不過卻是最為熱鬧的,與之相比,東街卻顯得有些冷清。


    人皇街中段向北兩百米處,則有著青石堆砌的台階,台階之上便是靈台。


    呂卓把馬車駕到一個用木樁圍成的木欄裏,給了小廝一些錢幣,便帶著媯翟鑽入擁擠的人群之中。


    媯翟聽著耳邊小廝賣力的吆喝聲,看著馬路兩邊攤位上擺放的小到泥人木馬、風箏頭飾,大到布料家具,類品齊全,種類繁多,可謂是應有盡有,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媯翟從小到大習慣了安靜,反而覺得這裏太過熱鬧,一時間有些不太自在。


    “當、當、當。”


    正在此時,從百丈高的祭壇上傳下來三聲鍾響,媯翟心裏忐忑不安,恐怕這次想要見到那道身影有些懸了。


    過了片刻,兩人來到一個賣茶水的攤位旁,呂卓上前去和攤主交談了幾句後,便帶著滿臉不解的媯翟走進了一座小樓之中。


    媯翟神情略顯失落,雙眼無神的打量著略顯幽暗的房間:“呂將軍,這是什麽地方,不是要去觀禮三皇祭祀嗎?”


    房間很大,比她所住的茅屋起碼大上三倍,對著門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字,上麵寫著: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四海之內鹹戴帝舜之功。


    在字畫的下麵,則有一條不知是何木質的桌案,桌案的微微翹起,形似耳朵一般,樣式和她的紅木桌案差不多。


    而對著桌案的地上,則有十個蒲團,分成了左右兩排。


    媯翟期待了那麽久,雖說在路上因為自己耽擱了些時間,但聽奶娘說祭天是非常繁瑣的,所需步驟多達二十道。


    剛才所聽到的三聲鍾響,算算時間,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便是第十五道祭禮“撤饌”,麾生舉麾,樂奏鹹和之曲。


    剩下還有五道祭禮,若是腳步快些,還能趕在結束之前遠遠的看一眼。


    媯翟很是不解,為何會帶她來這裏。


    呂卓不知從哪裏拿來了一些紅色的果子遞給她,聲音冷硬的說道:“將軍給末將的任務,就是把女公子帶到這裏,至於因為什麽原因來此,末將並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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