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堂的物品暗地裏外流,有多種形式,有很多渠道。


    最大宗最成功的,就是廚工與門衛和工業區的保安互通款曲,開大了方便之門,財物滾滾外流。


    像那個家俬廠所食用的大米,大抵是這樣來的。


    夾帶的花樣最是繁多,童萬花的夾帶,隻是其中一種。


    大宗的夾帶在外出的車輛中,小宗的由個人零星帶出。


    零星帶出的的主要是量少價高的食品。比如味精,麻辣油等。


    個人夾帶的手段五花八門,大宗的夾帶方式也無有窮盡。


    即使是門衛和工業區的保安卡得最嚴的,飯堂的食品還是能流出去。比如進廠來收倒剩飯菜渣的人員,還備有不進水的膠袋,用利益與飯堂內部的實權人物相勾結,他們將上好的物品裝進膠袋紮緊,埋在剩飯剩菜之中,平平安安地帶了出去,幾乎是百不失一。


    那些用汽車,農用車拉剩飯的,就是有成百上千斤的物品,也能一次性夾帶出去。試問,還有何人,去翻看收集來喂豬的泔潲水?關卡再多,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形同虛設。


    再說了,食品是如此,別的物品又何尚不能如此被帶出去?


    何樂進入飯堂的頭一個月,就發現了給王品公司送零號柴油的油罐車,在車頸部多了個大水箱,大車過地磅後,在輸出柴油的過程中,送貨人暗暗把大水箱中的水排入下水道中,若是沒有被發現,等空車再磅扣重時,就把放去的水當成柴油入賬計費了。


    王品公司的柴油,除了用於發電之外,也用來當飯堂的重要燃料,是要計入飯堂的四大成控的,也算是飯堂用品之一。所以每隔著三個月,會輪到炊事班的班長去簽收一個月,那次是班長帶了何樂去,被何樂看出來了。


    何樂有文學修養,重視的是看人的學問,他是從送貨人的神色上看出來的。


    何樂在王品看出了很多陰暗麵,給公司挽救下無盡的損失,但那都是得罪人的貢獻,極少極少得到過獎勵。


    這些,不提也吧。


    通過測量,這一箱水,重一噸有多。值數千塊錢。王品當年的用油量是每周十噸,沒有發現之前,隻得到九噸而已。


    這也是夾帶的一種。夾進夾出,都是夾帶。


    還有一種,看起來是不偷不盜,事事中規中舉,卻也能使飯堂的食品如同涓涓細水,日日長流,看起來不多,也不嚴重,可架不住日積月累,損失的也不是筆小數。


    比如同樣是倒剩飯的人家,其中有奸滑的,隻需要給飯堂內的個別員工一點好處,他們就可以把不該倒的部分變成該倒的給倒掉了。


    比如飯堂大一些的,每餐多打上一二十斤大米,做成幹飯,員工當頓食用不完,就倒掉了。


    還有做得更到位一些的,就像未改善前的王品公司大飯堂一樣。每天人為地把大量的特級大米變成剩飯,可以多養幾頭大肥豬了。


    就比如做煮幹飯,何樂來的時候,這個飯堂每頓要煮五大鍋幹飯,用的是大鍋悶飯那種,每餐幾鍋煮下來,煮成糊鍋巴的大米要占去七十五到一百斤左右,讓徐敗這個才栽完秧子就出來打工的農民,好不心痛,每天兩餐就要倒掉近二百斤變成了糊鍋巴的大米,那得有三分田收獲的稻穀,才能打出二百斤米,夠何樂吃大半年了。


    何樂實在看不下去,實在心痛那些糧食,判斷到大鍋裏的飯到了火候,就對班長說,該關火了。


    可班長說他們都煮了近十年了,都是這樣煮的,誰也沒有說不好。還說飯不熟更嚴重,堅持要再多煮五分鍾。


    就是這五分鍾,每鍋就多製造了十幾斤的糊鍋巴。


    人家是班長,是老師傅,除了聽他的還能怎樣?


    告禦狀?何樂不是那樣的人。


    又看了一個月,浪費的大米夠他吃二十多年,何樂更心痛了。


    終於,何樂鼓起勇氣,對班長說:“班長,我看你做飯也挺累的,讓何樂來吧!”


    班長也做煩了,說:“正好,每天煮那麽多,累死了。”以當時的條件,煮飯師父比做白案的和做紅案的師傅,都要累得多,那是數千人的幹飯,每鍋要煮三百多斤大米,光是淘米、下鍋、起鍋、洗鍋這些工序,就能把人累得半死。畢竟量太大了。


    人家正愁丟不掉的活,何樂接手後大大改進了各項技術,也隻能把每天的浪費控製到十五斤大米,那是每一大鍋飯最少也有一斤半大米的鍋巴,其實這些飯鍋巴並沒有糊,已經是可以食用的,可班長還是將它們倒掉了。


    何樂悶幹飯的技術也到此為止,不能再少了。雖然已經下降了十分九以上,何樂還是不滿意。


    “你們再試試吧!”他想再從前人的經驗中提取一些忽略了的情報。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的,嗎呀,班長的師傅又試了一鍋,就糊了近三十斤大米的量。


    “班長,還有更好的方法。一兩米都不會煮糊。就是改煮為蒸!”


    要改變,就得付出,就要汰舊購新,另置設備是免不了的。


    何樂找班長不成,提報給管理部。在他被從飯堂擠走後兩年,自己也成為了采購主辦後,蒸飯才得以實現。


    何樂還是把做飯這件“小事”中的牽扯到的利益關係看得太簡單了。他後來才知道,班長也是從倒潲水的那裏得到有好處的,過多地產生飯堂廢棄物,要說完全不是故意的,也不像呀。


    何樂觀察,不僅是飯鍋巴,還有茄子都要去皮、包菜心都丟掉、空心菜丟一半,毛扁豆隻要豆米,類似這些,有必要丟那麽多嗎?


    有意無意地製造廢物,也不止是飯堂如此,相似的多多。


    何樂的一位同事,老的老婆在另外一家隻有百餘人的個體企業當清潔工,做的是跟王叔差不多的工作。可人家的月收入是5000以上到100000之間。為什麽有那麽多?還波動如此大?


    秘密就在廢棄物上。


    他們那個小廠的廢棄物是歸清潔工自己處理的,廠方並不管理。也就是說,買廢品的收入是她個人的。


    這就給了她很大的空子可以鑽,她不時用請吃送禮套親情等方式,拉攏了一些人,想方設法人為地替她製造垃圾。


    比如上十萬收入的那個大月,廠子進了幾百萬元的電纜線,那個受了她好處的電工組長,在電纜下料時,剪一節,短了,丟掉;再剪一節,還是短了,又丟掉。就這樣,那個月她賣掉的‘廢棄’電纜線,就得了將近九萬元。


    王品公司有一家名為興旺達的五金廠,其衝床車間有位調機換模人員,因為不滿別的單位有班加,他們車間卻沒有被安排到加班,一氣之下,故意把衝床的下模安放得不到位。


    一天之間,這裏“嘣”地一聲,把模具打壞了;那裏也“嘣”地一聲,又把模具打壞了;


    一天之中,打壞數套價值上千的模具,一周下來,壞了二十多套。都變為了垃圾。


    後來,模具都做不贏又買不及了,貨也趕不出來。終於變成了別的單位不加班,等著他們衝床車間的人加班趕貨。


    這類似的情報資料,何樂收集了一大堆,多得不可勝數。


    回歸到飯堂,不止一位廚工的親友住在外麵開小灶。


    他們隻吃偷偷帶出來的東西就夠了。


    還有,飯堂的買辦人員為那些飯堂貴族‘帶菜’,也能造成飯堂的食品外流。隻因為“帶菜”,隻是個幌子而已。


    他們往往借口是給了錢的,帶點菜隻是‘順便’而已。而且帶的菜也更物美價廉,貴族們既省了跑路也能省點錢。帶菜的人也算是幫了忙有了人情還倍兒有麵子。他們可算是互惠互利,公私兩便。


    實際上卻並不完全是那麽回事,貴族們往往借“帶買”的由頭,在公眾食品中挑挑揀揀,不是按“帶買”的拿走,而是按“所需”拿走的。


    可不可以說,有一部分貴族,已經提前在過“按需所取”的理想生活了呢?最少也是初級階段的“按需所取”吧。這是變相的超越了這個時代。


    何樂從那些貴族身上,更清楚地看到了所謂的美好生活,就在現實中,就是他們那個樣子的。那些還沒有完全麻木的人們,是不是就別鄙視這些貴族們了呢?


    飯堂物品的內部流失和暗中外流,隻要管理落實,大部分還是能堵住的。就看管理者是不是也視之為當然,是不是視而不見。


    漏洞匯總,那是千瘡百孔。事實上也不可能那麽嚴重,種種漏洞是分散存在於不同的飯堂中的,各有各的問題,種種不同,要是說哪家飯堂啥漏洞沒有,恐怕誰也不敢打保票。


    解決的法子也不少,多的是妙招,都不必何樂去理出來。


    她嫣然一笑,輕輕地說:“你是個真漢子”。


    他浪費了她這種表情,還一下子蹦了起來。


    怎麽回事?


    是這樣的,公司最漂亮的女副理渥底良子小姐對瘦馬猴一樣的阿汶嫣然一笑,坐在了他的對麵。


    她皎白的豔色比霓虹更好看。她儀態神情,全部專注著阿汶,她的眼中隻有他沒有別個,別的帥哥靚仔雖多,卻不能令渥底良子小姐分去一絲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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