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曆九州三年,溫北對中原的劍宗門派了解甚多。其中能讓他銘記的門派屈指可數,而這玄鐵劍師就是差點遺忘在記憶長河之中起眼卻又不夠顯著的存在。


    當年天道劍域祖師追隨劍帝楊證道,以玄鐵劍破青蓮劍宗三千門徒。


    看樣子這次天道劍域也是奔著九州秘寶的殘卷來的,不然沉寂了近三十年的劍宗門派重新持劍上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溫北看著天地劍方上的趙固和孔榮倆人,對著方子軒言道:“好好看看趙固的劍招,雖然他隻有化境初期的實力,但這一場,他肯定勝出。”


    聞言,方子軒點點頭,可下一秒便疑惑起來。


    越境界戰勝對手?幾乎不可能的事情。第一場蘇千洛化境中期對戰的明途子是化境初期。雖說明途子劍招獨特,身法淩厲,幾乎可以跨境界取勝,但是稍微分心的一刹便敗下陣來。


    這是武學造詣上的差距,劍招身法隻是可以彌補差距,卻不能將原則上的高低拉平。如同兩條水渠,一條幹涸,一條水滿,幹涸的水渠可以引水入渠來填補,卻永遠達不到自然存儲的高度。


    這是自然天道。


    開打了!謔看那個叫趙固的,他在幹什麽?


    天地劍方上,趙固雙步撐開,手指起伏間握緊劍柄,一躍而起,橫劈而下。氣勢猶如巨劍般大開大合,逼近孔榮。


    劍法和刀法其本質是一樣的。


    溫北自言自語的同時也說給身邊的方子軒聽。


    方子軒當然知道刀法與劍法本質上沒有差別,隻是作為路撿他應該是不知道,所以方子軒點頭示意明白,認真地觀察著趙固的劍招。


    “古劍門太久遠了,該退曆史舞台了!”趙固譏諷的同時使出三招重劍,鋒芒畢露,給孔榮壓得步步後退,隻能通過手中的鋼劍格擋,借勢努力尋找趙固的破綻。


    化境巔峰對決化境初期,隻需要等一個破綻就定能絕地反擊。


    “想找破綻,那就看你能不能接住我這一招了!”


    見孔榮一直格擋不做反擊,趙固立刻發覺不對,仔細一想便知孔榮是想依靠破綻反擊,好將自己一擊擊敗,借此揚他古劍威名。


    知道孔榮的用意,趙固忽然停下攻勢,收招的同時後撤一步,有作防守的意思。


    “奇怪。”方子軒看著場上對決,不由地疑惑。


    七招重劍皆被孔榮格擋,按理來說化境初期的氣海不該在此時就被劍招消耗殆盡,此時的趙固後撤一步,必定會露出一瞬的破綻,吸引孔榮進攻。而化境巔峰的劍招,不管是不是殺招,化境初期幾乎是擋不住的。


    除非,趙固沒有打算接招!


    “他必須接招,化境巔峰的一擊,沒有極高的輕功步法是躲不開的。”溫北說道。


    孔榮瞳孔忽然收縮,他沒有想到趙固竟然敢迎麵接招。這一擊雖說不是殺招,但也極具破壞力,倘若接劍人的修為到不了化境巔峰,強行接下恐怕會身死魂滅。


    趙固的眼睛裏倒映出孔榮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微笑,像是在說,來吧,就等你這一招


    了。


    “玄鐵劍頌!”


    趙固雙手握緊玄鐵劍的劍柄,身子微微後傾發力,悶喝一聲,手臂甩動劍軸,劍鋒霎時迸發出一股強勁的力道,仿佛有撕裂空間般的暴躁。


    這就是玄鐵劍師的獨門力道,劍頌破招!


    溫北聽說過這劍招,見卻是第一次見。


    孔榮的劍與趙固的劍相碰,隨著一道氣勁炸開,古劍門的百年老劍碎成千塊,劍柄上殘留的劍頌力量振得孔榮手指到手腕貫穿到手臂都共震疼痛。


    趙固緊跟上一步立在孔榮麵前,手腕轉動玄鐵好劍,推動劍柄抵在其腹部。


    “他這是做什麽?”方子軒見此場景,疑惑問道。


    溫北解釋道:“玄鐵劍下泯萬眾,若這不是論劍切磋,怕是這一劍刺穿孔榮身體的應該是玄鐵劍的劍鋒了。”


    梅子鶴宣布道:


    “第二場,天道劍域趙固勝出!”


    “第三場,聖劍宗朱從真對劍雨閣嚴寄。”


    朱從真躍起落下,拔出配劍,指向先他一步落在天地劍方比試台上的嚴寄,冷嘲道:“十年前劍雨閣贏了我們聖劍宗,讓我宗蒙羞十年,如今我朱從真聖劍劍法大成,必定要為十年前江湖論劍惜敗的結果,重新證名!”


    嚴寄不屑於回答,隻拔出腰間佩劍,悶喝道:“來戰!”


    ……


    論劍等候台上,方子軒目不轉睛地看著每一場對決,這些劍招的每一處細節都在《天地劍訣》中的心法有所體現,此劍訣真不愧是天下劍法的本源所在。方子軒眼前各種劍招閃過,猶如皮影戲法,變幻莫測,他卻又能將每一招每一式都銘記於心,好似在讀演義話本,鬼怪小說。


    “路撿,路撿?”


    少年耳邊忽然傳來溫北的聲音,這是他才緩過神,發現自己入了境。急忙撓撓頭尷尬地回道:“溫前輩,怎麽了?”


    溫北還以為是接下來的幾場論劍平平無奇,路撿看得無聊在發呆打盹,見他一動不動便叫醒了他,便說道:


    “如果覺得無趣的話可以去南劍門的山腰逛一逛,那裏的風景很不錯的,你在最後一場,不到申時怕是到不了你。”


    聞言,方子軒搖搖頭,拿出易融劍。


    “溫前輩覺得適才趙固那一招玄鐵劍頌的出劍方式像不像寒體一劍、驚鴻一劍、北刀碎山河?”


    這三種劍法都是大開大合的招數,與剛剛趙固用的玄鐵劍頌大致上所需要的內力和起手雖然相同,但是心法要訣差別甚大,所以算不上相似。


    可一般這種看著像似,在用劍高手眼中該是毫無關係才對。


    溫北看著方子軒,他比誰都清楚身邊這位可是簡單幾招就幹爆北域劍尊葉雲煙的用劍怪物,怎麽他也會說出劍招相似的話來。


    “相似?”


    “對,相似!”


    方子軒指著天地劍方上第五場對決的千機門分劍宗風秋和與散劍派林圩,指著風秋和刺出的那一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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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數中的刺,在劍法中各有說辭,可在實戰中都是刺出劍,以劍鋒破敵的招數,所以


    不管心法劍法如何寫,它都是刺這個路數。”


    溫北聽得迷糊,卻感覺十分有道理,可是就算像路撿說的那樣,這相似與否又能說明什麽呢?


    劍仙看著身邊早已易了容的方子軒,少年的臉早已變成了青年。這一番話若是從一個十七爸歲的少年口中說出來,溫北隻會覺得是胡亂找話題的談論,可麵對著這張看著老成的二十五六歲的滄桑側臉,溫北還是忍不住問道:“什麽意思?”


    方子軒暗暗笑著,靠近溫北壓低聲音解釋道:“溫前輩不是說玄鐵劍師的玄鐵劍頌很強嘛,現在知道它的路數和神威一劍,驚鴻劍法這些大開大合的劍招如出一轍,那麽破招的方式不就有了更多的門路了呀,您不是說過論劍求敗者不一定是武學造詣最高的人,而是一個會觀察的人。”


    中年大叔深吸一口氣,他本以為少年心性的路撿看不慣論劍大會的繁瑣劍招,可沒有想到原來他以為的發呆竟然是少年入了心境,沉浸在論劍者的一招一式之中,參透劍法路數的研究。


    “真不愧是北域劍宗第一人!”


    溫北暗自感歎,妄他被北域武林稱之為劍仙,見識和眼界與這個實際上隻有十八歲的少年,猶如遊魚望江,可謂天上地下。


    “第五場,千機門分劍宗風秋和勝。第六場,新劍神宗白晚秋對西域劍閣格爾若木。”


    西域劍閣?方子軒又聽到這個名字了。


    “格爾若木!”穿著西域服飾的劍客站在天地劍方中央,仰首自信。


    新劍神宗的論劍等候台上,少女站起身伸出玉手,身後的一眾宗門弟子一齊起身,那安羽不知從何處取出長盒,恭敬地弓腰站在白晚秋的身前。


    裝神弄鬼。


    白晚秋聽到小女孩的聲音,轉身看向一側。


    真武殿的論劍等候台上,小道姑抱著自己的太極雙劍,朝著白晚秋做鬼臉。


    方子軒一拍腦門,心想小仙女這家夥還好不是在自己身邊,不然鬧出些什麽事情來他都不敢想象。可憐了她師姐能一個人帶著她來到南劍門參與論劍大會,還真是難得。


    白晚秋見是個隻有練氣境界的小女孩,麵無表情地轉過身打開長盒,取出一把品相一般的劍來,隨後跳上天地劍方比試台。


    “白晚秋。”姑娘負劍身側,言道。


    這是西域劍閣第一次參加江湖論劍,格爾若木一看上來的是個小姑娘,哈哈大笑。抬起手舉著劍嘲笑道:“不是吧,你們中原居然連小女娃子也要參加論劍大會嗎,笑……”


    蹭!


    一道身影閃過,格爾若木手中劍碎成兩段。


    所有人都看向西域劍論劍者的身後,白晚秋隻剩下收劍的動作。


    “第六場,新劍神宗白晚秋勝。”梅子鶴宣布道。


    格爾若木一臉茫然,手足無措地轉身朝著閣樓上的梅子鶴喊道:“怎麽,你們中原人就這樣袒護中原的劍客,不顧我們西域……”


    “閉嘴!”


    白晚秋的劍抵在格爾若木的胸前,就這樣冷冷地看著他。


    “吾乃是南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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