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雨未曾說話,但梁逍卻站起來,厲聲道:“當日若不是楚瑕苦苦遊說,朕定不會讓他到西北軍去。[.超多好看小說]即便如此,朕也隻看在他是獨自一人。如今你還想讓郝****插手?嗬,楚瑜,朕和皇後暫時還不想像煥之那般死在你手上!”


    這一番連譏帶諷的數落,更把他說成是想要加害蘇清雨,楚瑜終於忍不住,出塵飄逸的俊容上盡是寒冽如霜。那雙琥珀色眸子淩厲地射向梁逍,眸中怒火熊熊,如利箭一般,幾乎巴不得將梁逍射個亂箭穿心。


    梁逍絲毫無懼,一雙墨眸晶光閃亮,淡然自若的眼神迎向楚瑜,卻忽然翹起薄唇邪魅笑了。蘇清雨並沒有因為雙方眼中的敵視而生出擔心。看著他的笑,她知道以梁逍的為人,哪會如此意氣用事?剛才那一番,不過隻是試探。


    隻因,她與梁逍都明白,若煥之在,以他這樣重視天下蒼生的人,定然不計前嫌,答應讓楚瑜相助。


    可是,煥之,如此一來,你的死,卻竟這樣無聲無息地過了嗎?


    她冷冷一笑,說:“既然明燁帝今日不過為了找樂子而來,本宮倒覺得不必再浪費時間下去了。夜已深,本宮還請二位各自回去吧!”


    她眼角都不瞥楚瑜一下,定睛看向莫然,動容道:“然哥哥,阿清深知此番能重新懷有子嗣,都是你的功勞。大恩不言謝。阿清在此許諾,若能順利生產,無論男女,都叫你一聲義父。隻望然哥哥不要推辭。”說著,她便深深福了下去。


    莫然慌了,忙立起身來穩穩托起她的手肘,道:“你這是做什麽呢?我與阿逍本是同門師兄弟,互相幫忙隻是小事,更稱不上一個謝字。”


    她含淚搖頭道:“隻可惜去雲趁此機會欲要加害於你。你方才所說,不過是讓他死前得個安心。可那吐血卻是再瞞不過人去的。阿清知道,你定是在試藥的時候當真受了藥性衝撞,才會這樣。(.好看的小說這樣大恩,讓我與阿逍如何還你?!”


    梁逍走向莫然,一拱手便彎腰對莫然拜了下去:“阿清所言,也是師弟所想,還請師兄莫要推辭!師弟在此拜謝師兄大恩了!”


    莫然歎氣,扶起梁逍動容說道:“你我同門,說什麽謝不謝的!倒是師兄欠了你的,請你不要再怪師兄了。”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胸口竟有點翳悶,眼前一花,隻覺得又有點血氣攻心。


    梁逍見他神色不對,忙扶他坐下,正要伸手幫他診脈,卻被莫然握住手腕,道:“不用了,為兄的確沒事。”


    梁逍不由得問道:“究竟是用了什麽藥?以至於連師兄都認不出來?”


    莫然笑了笑,道:“其實,正是謫仙草。”此話一出,不說梁逍夫婦,就連旁邊一直作壁上觀的楚瑜也不禁變了臉色。


    莫然心知他們心中所想,解釋道:“謫仙草本是續命靈藥,我當日也正是這樣想,才打算用在給阿清的藥中,試試可否幫她重續那斷了的子嗣脈息。可是沒想到,藥中本也有一味靈泉,便撞了藥性。”


    梁逍點頭,道:“靈泉也是補氣良藥,素來與百草相合。也許卻是醫書中沒有記載謫仙草的藥性,這才出了差錯。”他擔憂地看向莫然,“師兄這樣,難道竟沒有方子可以根除嗎?”好歹莫然還是鬼醫,若連他都找不到方子,那還怎麽辦?


    莫然淡淡一笑:“既來之則安之吧,這方子我也正在想,隻不過也許這一兩日間過於勞累,便無暇顧它了。如今這樣說來,我倒是撿了個便宜。”他笑看向楚瑜:“明燁帝若無事,不如我們現在同走?也省得擾了傾國皇後歇息。”


    見莫然忽然就說要走,楚瑜不由臉色一變,說:“朕今日來,果真是要談兩國聯手的事,難道連永昌帝都看不出來嗎?”


    見梁逍和蘇清雨對莫然的態度與對自己的如此大相徑庭,他不由得有些惱怒,可是自己在四人當中,一直便是站在對立麵上的那一個。(.好看的小說如此說來相助,難免也會讓梁逍,甚至連蘇清雨都不相信他。


    莫然一直心知蘇清雨與梁逍都是半真半假地逼楚瑜說出實話,他也明白楚瑜不會看不出來,隻是情勢如此,自是假作真時真亦假。若論心裏話,他自是站在梁逍他們那邊的。


    此刻見楚瑜惱了,他淡淡一笑:“哦?不知道明燁帝帶了什麽妙計過來?隻是,剛才明燁帝提議說要出兵俞國西北邊境,不但乾嘉帝不會答允,連朕這個局外人也甚覺不妥。”


    說話聽音,楚瑜當然知道莫然不過就是為了做他與梁逍之間的橋梁,也好讓他們之間的恩怨不至於耽誤了戰機,而禍及蒼生。他順著莫然的話說道:“若俞國堅持不讓朕出兵相助,那朕倒還有個辦法。”


    梁逍在旁一直聽著,看蘇清雨給他打了眼色,便不耐煩說道:“要說就一次說完。你明燁帝指點江山的氣魄都哪裏去了?”


    見他終於肯稍微退讓,楚瑜也知道,以他與自己之間的恩怨來說,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當下不再計較,淡然笑了,揮揮手,示意三人靠攏過去。


    瑩瑩燭光不斷跳動,在牆上倒映出四個無比出色的影子。這四個影子,時而專注傾聽,時而爭論不休,卻沒有發現時間在消融的燭淚中飛快流過。


    外麵的風慢慢地停了。初冬的夜裏,仿佛開始暖了一點回去。


    宮道上敲著更子的宮人,心裏有點慶幸,不必再躲那帶了蕭殺的寒風。於是,清脆零落的梆子聲,又從宮道上遠遠地傳來,敲開了這漆黑的夜,讓天上的曙光一點一點地擠了進來。


    不多時,天上終於射下了一縷淡黃的光,卻如鋒利的剪刀,不由分說地,將厚厚的漆黑天幕狠狠破開。這光線,讓人從越來越沉重的寒意中,看到了溫暖。它也如帶了希望般,讓人看到漆黑的夜,終將逝去。


    隨著出現的光線越來越多,人間終於一片明亮。初冬的太陽雖不如盛夏時的熾熱紅豔,卻更具有無比歡欣鼓舞的力量。


    天,終於亮了。


    三日後,西北邊陲。


    北方的冬天來得特別早。


    早起時,奉旨繼續留守督戰的石青雲掀開簾子,便看見前一夜下的薄薄一層雪。沒想,一陣淩厲冷風吹過,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貼身小廝忙過來給他披上一件滾邊青灰狐皮大衣。他剛往身上緊了緊,卻看見那邊又有一股風夾雜著雪花朝這邊吹過來。


    定睛看去,在這股風的後頭,竟有一個人朝他們馳馬奔來。


    石青雲眯眼看去,那人一身俞****中的黃衣,應是今天一早便就遵了康尋之命到狄夷那邊的探子。隻是那人身後,竟還有一匹馬隨之而來,馳馬的竟是石青雲十分熟悉的禦書房行走梁永。


    梁永與石青雲同年出身,加上同屬文官序列,因此倒也熟悉。不過,梁永因為家境不錯,有父親在朝中打點,雖然才華比不上石青雲,但官途倒是一路亨通。那次若不是石青雲在帝後麵前露了一次臉,也許此刻他的官職並不會比梁永高。


    每每想到這個,石青雲就不由得暗自感歎,若官場上的人都能如傾國皇後那般,隻看德行才華,不論身家背景,那多少人才都能為國出力!


    那人轉眼就到了跟前,飛快翻身下馬,單腳跪在他麵前說:“石大人!卑職本來正要去狄夷探聽軍報,可到了半路,卻遇到宮中來了聖旨,便先送了來。”


    石青雲聽到是下旨,自然不敢怠慢,忙回頭對他的小廝說:“速去請康將軍到帳營接旨。”說著,他朝梁永拱拱手道:“梁大人此次過來是為了宣旨吧?請!”一撩衣擺,他便不顧梁永如何反應,急匆匆就先行奔向帳營。


    梁永剛下馬還未站定,卻看見石青雲火燒眉毛般走掉了。他無奈搖頭,但心裏多少不忿。自己畢竟是宣旨官員,怎麽居然石青雲這個巡視在外的卻一句勞苦也不問,獨自就走了去等候帳營?可見朝中人說他恃才傲物的話不假。


    可是,聖旨重要,好不容易才輪到自己宣一次,總要找機會擺個官威。他當下決定先不理論,且等宣旨以後再說。


    “奉諭:石青雲才華出眾,兼有行軍之能,上能輔助君王,下能協助軍機。朕心甚悅。青雲到西北之日雖短,但屢次能勝狄夷,有青雲督戰,平狄夷之日可指。著,升石青雲為三品西北副將軍,輔助定西將軍康尋,一舉獲勝。欽此!”


    梁永讀完聖旨,皮笑肉不笑地恭喜石青雲:“西北副將軍,可喜可賀啊!”


    康尋卻是真的高興。石青雲來到日子雖短,但卻與他意氣相投,二人早已相助相輔。如今聽石青雲更成了自己的副手,要留在西北督戰,他不由得喜上眉梢:“太好了!有了你的相助,此戰果然必勝的!”


    石青雲笑了笑,眼角眉梢處也盡是高興。到西北這些日子,他總看見百姓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甚至有人竟被逼得要易子而食了。他早有了長留西北的想法,這幾日也正打算上書到皇上那裏,請求留下,沒想到,皇上竟早已看穿他的想法。


    他正想著,卻沒想到梁永忽然酸溜溜地說了一句:“怎麽?石將軍竟不接旨嗎?”他嚇了一跳,不由得看向梁永,卻被對方眼中那過於明顯的嫉妒惹得不快。


    他三呼萬歲,然後接旨,卻在聖旨的夾縫處捏到一長條稍微硬點的地方。他心裏一頓,也不知道梁永究竟是否知道這裏有奧妙。


    不動聲色地迎向梁永的目光,卻發現他似是毫無察覺,依然一臉不忿的神情看向自己。


    這裏究竟是什麽?莫非竟還有密旨在裏麵?是皇上特意找了一個升官的借口,好將破狄夷的方法帶給他?可,那是什麽方法,竟要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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