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山後來說了些什麽,方怡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她滿腦子都在想該怎麽辦,這城裏頭是不安全的吧?一旦被攻下,那就隻能被人甕中殺鱉,一個不留。


    往南遷?這不可能,古代畢竟不比現代,全身家當可以換成一張銀行卡,然後滿世界的跑,古代的家當可當真是沒法兒一股隆冬就帶走的,更何況,往南遷,該往哪兒遷?沒親沒故的,等戰爭全麵打響,全國戒嚴之後,他們可能連城門都進不了。


    去趙家村兒裏躲起來不出門?可比起城裏頭,在村裏豈不是更不安全?誰知道哪天就會在睡夢中被蠻夷的鐵騎給橫掃了,更何況,還要防備那些趁亂而起的各種陰暗行徑,偷偷摸摸順點東西走都算好的了,直接殺人劫財都不稀奇!他們這一家子,說是出息了,可到底是沒有長輩庇護的孤兒,一旦世道亂起來,弱勢群體形容的就是他們這一類人!


    這越想越害怕,方怡甚至忍不住馬上就想要回家去打個類似防空洞的避難所!托開店的福,家裏這幾年秋收的糧食都不怎麽賣了,全都存在那幾個地窖裏頭,足夠他們吃上三四年了。


    ”“


    白城山說到一半,看到方怡蒼白著臉的模樣,暗道不好,嚇著這丫頭了,懊惱地拍拍腦袋,暗罵自己糊塗,這種打仗的事兒,聽起來就是嚇人的,他怎麽就單單跟方怡說起來了呢?方怡再聰明堅強,也是個婦人,這種事還是要跟趙立夏他們說才好!


    正想著,外頭趙立夏他們就已經上門來了,白城山一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左府的人跟他們說了眼下的局勢,有心想要說幾句寬慰的話,可又不知該說些什麽,眼下這境況,連他都有些憂心,蠻夷一來就破了邊關的防禦,血洗兩座城池,這股子氣勢若是不能第一時間就阻攔的話,恐怕還會有更多的百姓遭殃。反觀我朝,在過了二十五年的太平日子之後,一時之間,當真能找到壓住蠻夷這股子氣勢的將軍嗎?


    連白城山這樣遠離朝堂的平民百姓都能想到的事實,朝中的人又何嚐想不到,在爭論三天無果之後,皇帝終於請齊大人入宮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眾大臣們頓時將一顆心放回到肚子裏,齊家和方家素來交好,方侯爺閉門謝客,稱病十年不出,齊家的人卻是各個兒都能踏進侯爺府大門的,如今這局勢,也唯有齊大人才可解了!


    然而,眾望所歸的齊大人這一次卻讓所有人失望了,他筆直跪在皇帝身前,道:“方侯爺為何如此,陛下心知肚明,此乃心結,恕老臣無能為力。”


    皇帝俯□,目光對上那雙精明睿智的眼:“愛卿素來心思細密,善辨人心,朕實在是難以相信這世上還有什麽樣的心結能讓愛卿你連問都不問就無能為力的。”


    “醫人者不能自醫。”


    皇帝微微一震,好一句醫人者不能自醫!他怎的忘了,當年同方家小侯爺一起死遁的人是齊家的掌上明珠啊!方侯爺的心結又何嚐不是麵前這人的心結?


    皇帝的心中一刹那間翻滾過許多的情緒,卻最終沉靜在一聲無奈的歎息之中,他這一生隻做過兩件錯事,一件是為了帝位一時心狠手辣,不惜殘殺至親,另一件,就是為了彌補自己當年造下的孽,不惜犧牲兩位忠臣的至親。


    步出皇宮的那一刹那,齊父向來挺直的脊背也不免透出幾分佝僂,眼底滿是悲切,他終究還是放不下的,終究還是恨著的!


    皇帝靠在冰冷生硬的龍椅上,滿臉疲憊,一旁的書櫃裏拐出來一道身影,德親王的臉色蒼白,眼底泛著青色:“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都是臣弟的錯!”


    “不,這不是你的錯,是朕的錯。”所謂一步錯,步步錯,如果沒有三十多年前那一句斬釘截鐵的殺,又何來二十餘年前那一句明知是錯還要強求的聯姻,又何來如今這僵持不下的局麵?


    德親王仿佛下了某種決心,一字一句道:“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方小侯爺與齊家丫頭這兩筆血債,唯有血償,方能清算。”


    “不可!”意識到德親王的打算,皇帝想也不想,斷然拒絕:“朕隻有一個侄子,也隻有你這一個弟弟!更何況,那兩人是死於疫病,是天意,豈能算在我們皇家頭上!當年朕沒有降他們欺君之罪,今日他們又豈能求血債血償!”


    ……


    方怡並不知道朝廷的暗流洶湧,她隻看到這麽多天過去了,朝廷依然沒有明確的消息傳來,直說要打仗,可是打仗的人卻還沒定下,這明顯就是因為好日子過久了,找不出厲害的將軍了啊!


    這幾天,方怡和趙立夏在家裏也沒少商量今後的打算,這鋪子還是暫時不要開了,賺錢固然重要,但是安全更重要啊!這種動蕩不安的時候,最是要謹慎,千萬不能被人盯上了!


    至於是留在城裏還是回趙家村兒,兩人商量過後,決定還是暫時留在城裏,怎麽說這裏也是一州之府,不論兵力防禦都是上等,最關鍵是,這裏有身份地位的人多啊!要是前線真有什麽不對勁的,他們肯定會最先收拾東西跑路的,再說,左穆左柳他們還在這裏呢,以他們的人品心性,方怡相信,他們十之□是願意帶上他們這一屋子的孤兒的。


    這樣一想,方怡才稍稍覺得安穩了些。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跟趙立夏他們回了一趟趙家村兒,讓王家兄弟偷偷挖個地洞,這地洞的位置要挖的離家裏遠一點,最好是在山腳下那一片,那一片野草漫天,比較不容易被人發現,要知道,準備住人的地洞跟地窖可不一樣,要考慮各種因素,通風是必須的,隱秘更是重中之重!


    這兄弟兩人不愧是做農活兒的一把好手,在仔細聽了方怡的比劃之後,立刻就明白了方怡的意思,當即表示沒問題。


    這頭方怡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緊張情緒緩解下來,北方又傳來噩耗,蠻夷攻下了第三座城!


    ……


    急報傳回京城的時候,皇帝手一抖,摔碎了茶盞,一旁的老太監嚇得臉都白了,連忙上前去服侍,卻被皇帝一把推開:“更衣!朕要出宮!”


    比皇帝更早一步到侯爺府的,是德親王,還有他身邊跟著的小王爺,如今已經不能稱之為小王爺,多年沉迷酒色的身軀早已被掏空,那雙眼睛更是一片渾濁,一大早被德親王五花大綁到侯爺府,他完全不明所以,卻也不在意,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德親王隻看了一眼,便扭過頭去,如今的他已經連恨鐵不成鋼的心思都起不來了:“方侯爺,當年的事是我父子二人對不起你們,這二十餘年來,我欠你一個解釋!今日我綁了這逆子前來,要殺要剮,全憑侯爺做主!”


    小王爺這才覺得不對勁兒,渾渾噩噩的腦袋終於有了點兒清明的跡象,要殺要剮?方侯爺?小王爺頓時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這是哪裏!為什麽要綁著我!父王,你這是要做什麽!”


    方侯爺冷冷看著跪在下麵哭嚎不已的小王爺,心中思及自家孫兒,更是悲憤難平,麵前這個人,哪裏比得上他孫兒萬一l去備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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