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裏西路在寧思以平時經常光顧的菜市場後麵,距離派出所不遠,但是路線非常複雜,如果不是久居此地,迷路是必然的,手機地圖都不頂用。


    這一片居民區,更確切點說是貧民區,是原來新城原住民集居的村子,村子麵積不大,但因為民風彪悍,所以當初新城飛速發展的時期,也沒敢將征地的手伸到這邊來,於是新城其他區域已經完成了質的飛躍,第7區還在拖後腿。幸好當地經濟發展起來之後,原住民們也分到一杯羹賺了一點錢,紛紛擺脫了打魚曬網的漁夫生涯,掏腰包建房子當起房東來了。建房之初業主們為最大限度占公家便宜,幾乎每家每戶都違章擴建。今天你家多占了一寸地,明天我家必要多占兩寸,仿佛誰占得少了,誰是傻子一般。結果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麵,路不像路,全是縱橫交錯、陰陰暗暗的窄巷子,比蟻窩好不到哪裏去,體型豐滿一點都得橫著過才行。


    又因各種采光問題,民風問題、安全隱患問題,7區的風評不太好。但相對的,房租是整個新城中最劃算的地區,受到不少剛出社會的打工一族的青睞。寧思以,自然也是其中一個,她在7區住了2年,周邊環境很熟,帶路完全不成問題。


    一路上,古離步履輕鬆,神色坦蕩,寧思以則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乍看之下雙方都挺正常,但隻要細細觀察就會發現,她那張慣常的麵癱臉明顯發白,大熱天的額角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冷汗,上衣的背後已經浸濕了,多虧包包擋著才沒暴露。


    平常一個廢棄廠房,除了能給蛇蟲鼠蟻流浪漢當窩之外,她實在想不到會有哪個正常人吃飽了撐著去光顧。但是,結合了今早的新聞來看,光顧廢棄廠房的人是有的,還不少呢!


    譬如閑蛋疼借書不還的逗逼客人。


    譬如那位倒黴催的齊大老板。


    再譬如,凶手!


    現在還多了一個!


    寧思以的內心是崩潰的,受害人跟凶手也就算了,可借了古離家書的那位逗逼又是何方神聖?她見過欠錢的,欠揍的,就沒見過有人欠書不還,還特麽的別出心裁把書藏到廢棄廠房的。


    這時,寧思以想起剛才古離把寫有地址的紙條遞給她的時候說過的話,她仔細想想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古先生,你說借書的客人不在了,但書還在,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呀。”


    “······”


    “你怎麽知道書在那個倉庫?“


    “我的書,我當然知道。”


    “······”


    ”借書的人,是你朋友嗎?“寧思以再接再厲。


    “真抱歉寧小姐,這是客人隱私,恕我不能奉告呢。當然,如果你成了我的員工,我自然可以告訴你。”


    “······”


    寧思以真想嗬嗬他一臉,決定不再繼續此等毫無營養的對話了。


    她帶著古離在幽暗狹窄的巷子裏來來回回的穿梭,過了好一會兒才離開了昏暗的巷子,來到了昨天她撿到懷表的那個位置上。現在她確定昨天那個差點撞到她的黑色身影不是古離了,黑色背影十有八九是另有其人,很可能那人才是第一個撿到古離懷表的人。


    寧思以想起那件帶血的t恤,騰地背脊發冷汗毛倒豎。


    身影狼狽、舉止慌張、滿身血跡······


    嗬嗬,她該不會人品爆發,遇到什麽不該遇到的人了吧。


    俗話說,心理素質好,也架不住腦補!寧思以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嚇著了,古離正奇怪她怎麽呆呆地站在綠化帶前麵不動了?便轉過身來喊她:“寧小姐,怎麽不走了?”


    “······”沉浸在自己有可能遇到殺人凶手了的腦洞世界裏不可自撥的某人完全沒反應。


    也虧得古離並沒有真正的讀心術,不然得笑死。


    “寧小姐?”


    “寧小姐!寧思以!”古離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寧思以終於回神了,神情窘迫:“不好意思,古先生,我一時走神了。”


    古離不在意地搖搖頭:“你的臉色不太好,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可能是陽光太猛了,曬得我有些眼花而已。“


    “是中暑了嗎?“古離擔心道,“要不先找個地方歇歇吧。“


    “不用,不用。“寧思以趕緊擺手阻止他:“我真的沒事,不必在意。“


    古離不放心還想堅持,但寧思以斬釘截鐵的拒絕了,開玩笑她又不是真的中暑,頂多就是腦補過度而已,古離見此隻好依她了:“好吧,如果身體感覺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訴我。”


    “嗯,我們接著走吧,離目的地不遠了。“


    繞過菜市場,沙裏路就在眼前,往右是沙裏東路,往左則是西路,這一帶本是力車廠的廠房、宿舍,而且沙裏路背靠著g市最出名的虹江,附近還有個小碼頭,據聞當年附近還挺興旺來著,可惜時移勢易,力車廠沒落之後,沙裏西路因比鄰7區沒被納進征地改建的範圍,就一直荒廢至今,幾乎沒有人會到這邊來。不過今天,倒是熱鬧起來了,路口被警車重重包圍,力車廠破舊的大門外拉起了警戒線,引得不少好事的人在周邊圍觀,連凶殘的命案都阻止不了廣大人民群眾愛湊熱鬧的本性。


    犯罪現場果然封鎖了!


    寧思以回頭對古離說道:“古先生,想必是因為早上發生的事情,廠房都被封鎖起來了,我們應該進不去了。“作為凶案現場,估計在破案之前都不會解封,警方還要派遣專人看守,別說是進去找東西了,走得近一些都怕惹上一身腥。


    古離神色不變,他抬起手摩挲著光潔的下巴,看著人頭湧動的大門口若有所思。


    寧思以也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門口處有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在來回走動,圍觀的群眾三三兩兩交頭接耳,時不時舉起手指對著雜草叢生的廠房指指點點,好不熱鬧。


    古離深邃的眼睛閃過一絲玩味,唇角彎起一個頗具諷刺意味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見。


    他對寧思以說:“寧小姐,我們就在這裏道別吧。今天真的很感激你,你幫了我的大忙,下次你到我的書館去,我必定會好好招待你。“


    “你……你真準備進去?“寧思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是啊,那本書是孤本,非常重要,我必須拿回來。”就算拿不回來,他至少要去確認下。


    “可你根本進不去啊。“守在外麵的警察、警車可不是擺著玩兒的,萬一被抓起來當成嫌疑犯可怎麽了得?就算不被當成嫌疑犯,光是破壞案發現場一項就夠喝一壺的了。


    古離揚起了他那招牌式的溫和笑容,湊近她的耳邊輕聲地說:“不必擔心,我有辦法的。“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尤其是壓低聲線的時候,特別磁性,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味道,寧思以覺得耳朵有點癢有點熱,連忙低下頭攏了攏耳邊的發絲,掩飾有點發熱的耳尖。


    “希望我們很快就能再次見麵。“古離笑了,“還有,我說的那件事,請你認真考慮,我是很有誠意的,再見!“說完也不等寧思以回神,轉身就往大門方向走了。


    寧思以愣在原地,想要拉住他也來不及了,一時間也不知作何反應,隻能呆呆的看著他修長的身影漸漸穿過了熙攘的人群,越過警戒線,也沒理會在一旁來回走動的數名警察,直接走了進去。


    寧思以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他,旁!若!無!人!光!明!正!大!的走進了凶案現場!她驚訝的合不攏嘴。


    這……這是神馬情況?簡直不科學啊!


    這麽個大活人,大白天的就在一群人眼前光明正大的走進了重關把手的凶案現場?!


    警察為什麽不阻止他?


    外麵的群眾為毛也完全不理會?


    她看得清清楚楚,古離分明是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進去了,與其說是大夥忽略了他,倒不如說,他們根本就沒看見他。


    簡直跟有隱身術一樣。


    寧思以淩亂了,憑她有限的智商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原理才會讓一個大活人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直愣愣的越過守衛還無動於衷的。


    烈日當空,氣溫越來越高,看熱鬧的人群被高溫蒸得受不了漸漸散去,警察們也躲在了廢棄的保安亭下避暑,寧思以在離門口不遠處的樹下守了大半個小時,依然沒看到古離的身影,也隻能放棄了。


    她尋思著,也許他從別的出口離開了,總之不管是什麽原因,不用擔心他會被抓起來就是了。


    轉身離開之前,她回首看了一眼破敗的力車廠,周圍雜草從生,亂石成堆,在烈日的烘烤之下就似一幅發白的寫滿了蒼涼的油畫。黑黢黢的入口,宛如一個無盡的黑洞,撕破了平靜的表麵,一點一點得吸取著周圍所剩無幾的生氣。


    寧思以背脊發涼,一股難言的恐懼爬上心頭,她迅速的回過頭,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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