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艮雖然隻是個掛職副縣長,但也配有專車的,一輛其他領導淘換下來的越野車。專車當然配有司機,接送於縣長上下班,以及處理其它公私事務,也算是耐心盡職。


    但是後來,於艮走訪慰問山村教學點,司機就逐漸地受不了了——隔三差五地往山裏跑,還自帶幹糧的,這叫什麽事嘛!於縣長這人倒是挺不錯的,就是有點拎不清,為了給山裏孩子買書,連手表都賣了。


    於艮不為己甚,就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平時司機開,進山走訪時於艮自己開。司機管著維護保養,加滿油給送過來。當然,於縣長是好人。有點加班費誤餐費什麽的,於艮都給簽字。裏程數嘛,當然也都算司機的工作量……


    路不熟,有導航。問題是手機導航比較費電,有一次半路上沒電了,於艮時走時停,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繞了一整夜,天亮後才找到出山的路。


    回城後,於艮就買了個10000毫安的充電寶。結果也沒用上,一直扔在後備廂裏。


    因為司機知道這事以後,有點過意不去。花十塊錢買了一個車載充電器,說是插在點煙器裏就能用。這個於艮倒是用過幾次。缺點是電流比較大,充電時手機會發熱,但充電速度很快……


    雖然隻是個離線路徑圖,無法實時定位,更不能導航。但在古代行軍打仗時,這就是bug級別的存在——神器!


    現代公路和古代道路可能並不相同,但修路總是怎麽近怎麽來,怎麽省事怎麽來的,重合的幾率非常高。


    就算現代過橋,古代涉水,那不也得找個水淺並且河窄的地方嗎?古今一理也!


    就算現代有隧道,古代隻能翻山,偶爾出點差池,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


    另外,這張電子地圖本身也是無價之寶。古代人沒什麽測繪能力,雙腳丈量,雙眼目測,大約摸畫出來的古代地圖,實在是太抽象……


    另外,於艮還得到了另一條信息,也是相當的重要——齷齪一族出自哈爾濱阿城區,那就隻可能是大金——北宋末年的大金!


    因為另一條東北大牛努啊爾啊哈赤,出自建州,也就是遼寧撫順。而在阿城曆史上,除阿骨打一族外,也沒有其他大牛生發了。


    艾瑪,北宋末年,這個信息量太大了——宋江哥哥,你這黑廝!武鬆叔叔,嫂嫂請自重!李師師姐姐,纖手破新橙。大江東去矣,人約黃昏後……


    那麽,女真人現在處於什麽狀況?看這兩個部族的戰爭,大金應該還沒有立國吧。


    齷齪明顯的身嬌肉貴,他老爹是誰?阿骨打嗎?或者是阿骨打的哪一代先人?不會是上一代吧?


    呃,如果齷齪就是阿骨打,這個世界就有點意思了……


    呃,誰來告訴我——“老爹”這個詞,應該怎麽比劃……


    “老爹”這個詞,卻是不請而至。


    “阿馬,我阿馬!”


    沃淩突然跳了起來,一臉興奮地指著南麵緩坡下。齷齪臉上,則有尷尬之色一閃而過。


    阿馬?


    “阿”字還是讀入聲,和辮子戲裏的“皇阿瑪”很像。於艮明白了,皇爹也是爹,“阿瑪”就是“老爹”!你說好好的爹不叫,為什麽要叫媽呢?


    不過此時,於艮也沒空問候齷齪他爹了。沃淩拉著於艮的大手,飛也似地往山下衝去。如果不是於艮拽著,沃淩很有可能像皮球一樣滾下山去……


    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從山坡下疾馳而來。在雪白的大地上,如同一條蜿蜒逶迤的黑龍。


    整個山寨都動了起來,全族老幼在溫迪罕的率領下,迎了出去。


    於艮三人回到寨門時,大隊人馬已經整理完畢。溫迪罕正在和兩個人說話,麵對著四麵刮花的越野車——一件相當拉風的巨大神器……


    見於艮過來,溫迪罕低聲說了一句,三個人就一起跪倒,大聲呼喝,“阿布卡赫赫!”


    他們身後,四五百人齊齊給跪,轟然作響。“阿布卡赫赫”更是震落積雪,驚飛遠方森林裏的烏鴉。


    不過於艮已經不是初哥了,昨天一千多老幼婦孺齊齊給跪呢!貌似這四五百人,聲勢更為驚人?居然整齊劃一的,還挺像那麽回事。


    好吧,那一千多老幼婦孺也沒落下,跪在另一個方向上。


    沃淩也跑了過去,跪在溫迪罕旁邊。這是湊什麽熱鬧?


    齷齪跟在於艮身後,位置就有點不尷不尬的。總不能也跟著沃淩跑過去吧?站這兒配享太廟,好像也不太對頭……局麵太複雜,小夥子有點不會了。開始時還梗著個脖子,但脖子越來越硬。好在齷齪終於找到了辦法,幹脆就地跪倒——你跪我也跪,下跪誰不會……


    嗯,場麵著實不小。山寨門前,就於艮一個人站著。


    “都起來吧!”


    於艮上前攙扶跪在最前麵的老者。老者身後才是溫迪罕等三人。就聽沃淩小聲地說了句什麽,大概是阿布卡赫赫令爾等平身吧。


    那老者還是堅持磕完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起身後仍是低眉順目地垂手而立,虯髯灰白,臉色晦暗。可能是剛吃了差點萬劫不複的敗仗,精神上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吧。


    老者後麵是一條大漢,同樣的虯髯,卻是旺盛的黑色,自有一份桀驁。身材壯碩,孔武有力。看上去精氣神完足,雖然左膊上纏著一塊麻布,已經被血沁紅了。


    於艮攙扶老者時,虯髯大漢就自己站了起來,好像沒磕頭——嗯,誰給我送禮了,我可能記不住。誰沒給我送呢,那就記得清楚……


    沃淩回到於艮身邊,小聲地介紹過了。老者就是沃淩的阿瑪,名叫德敦。


    虯髯大漢名叫胡沙虎,也是沃淩的阿玧。好像不對,發音略有不同,更像阿琿些。莫非阿琿是大哥,阿玧是二哥?看上去胡沙虎比溫迪罕要年長一些,塊頭也大了很多。


    胡沙虎看見了齷齪——或者是鐵盔下兩條白色貂尾醒目——起身後上前,一把就給薅了起來,掄拳就打,左臂冒血也在所不惜。齷齪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就像老鷹爪下的小雞。


    還好,德敦低斥了一聲,胡沙虎扔掉了齷齪。退回之前,躬身向於艮賠禮,表明阿布卡赫赫的麵子一定要給。


    於艮麵帶微笑,不動如山——有點意思啊,打狗削主人。這是扇哥一個耳光,然後再幫哥整理一下衣領嗎?


    齷齪梗著脖子站了起來,一臉的冷漠,絕無曲己逢迎之意,倒像是“有種你咬我”的挑釁。


    從性格上說,胡沙虎有些粗豪,溫迪罕相對沉靜,沃淩就比較機敏。德敦的三個兒子,也算是各有千秋吧,都比較出色。好像,事情還挺複雜?


    “該幹嘛幹嘛去吧!”


    於艮的這道命令,經沃淩幾番解說,大部分老幼都已經理解了。差不多就是挑自己能幹的事去幹吧,別矗在阿布卡赫赫身邊礙眼。阿布卡赫赫法力無邊,從天上俯瞰芸芸眾生,事無巨細一覽無餘。眾人隻需做好本分即可,阿布卡赫赫自有安排……反正沃淩的翻譯是很長的。


    胡沙虎向於艮拱手告辭,整理了隊伍,貌似要去處理犧牲者的後事。


    這一拱手,也是漫不經心,不等於艮回應就已轉身。或者是看著有點粗,實際上並不粗吧。嗯,至少是有點二。


    那四五百人的隊伍,雖然疲憊不堪,看上去卻也有一戰之力。多數披掛鐵盔鐵甲,裝備精良,貌似這才是盆奴裏的精銳?昨天他們幹嘛去了,怎麽差點讓人把老窩給端了?


    隨後,德敦親自引領,沃淩隨身翻譯,溫迪罕相陪,於艮進入了坡頂小廣場旁邊最大的地窖子——這是德敦的官邸?


    齷齪左右無去處,就溜溜達達地跟在於艮後麵,反正也沒人趕他。就算有人趕,齷齪哥也不見得怕了誰。


    於艮帶著齷齪,當然也是一種態度。


    進門仍是上炕。不過炕上居然鋪了一層絲綢?


    德敦頭上戴著一頂帽子,貌似也是絲綢質地,前麵正中位置鑲著一枚碩大的珍珠。這帽子大概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吧。整個山寨裏,於艮就看到了這一頂帽子。鐵盔不算。


    飯桌倒是大了許多,但仍是那副古拙厚重的模樣。桌上兩幹果兩水果,和溫迪罕昨天給於艮端過去的一樣。


    於艮上炕,齷齪也跟著上炕,就坐在於艮身後,一副愛誰誰的模樣——哥不欠任何人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瘌。


    德敦在於艮對過坐定,並沒有難為齷齪,卻也不過當他是透明人而已。


    下麵的交談,當然還是以比劃和猜度為準。沃淩現在已經懂了一些神之語言,卻也要先吃透德敦的精神。年紀畢竟太小,從未與聞機要,需要狠轉小腦袋瓜子。


    溫迪罕也要向德敦匯報山寨之戰的細節,剛才在寨門外,隻能撿重要的說了幾句。沃淩則按照自己的理解,似是而非地翻譯一下。於艮還需要根據表情和手勢去腦補。


    齷齪有時候也插兩句嘴,從敵對方的角度,倒是讓情況明朗了許多。貌似也不在乎什麽軍事秘密,或者是完全站在了阿布卡赫赫的立場上?可能還有臭顯擺的成分,不怕得罪人。


    總之,這一回,齷齪一族把沃淩一族耍得夠嗆。如果不是阿布卡赫赫從天而降,盆奴裏就是個族滅的下場……


    按照德敦的說法,沃淩一族,屬於胡裏改人。齷齪一族,也就是完顏部,屬於女真人。


    女真人和胡裏改人,確實係出同源。千百年來生長在黑水白山的極寒地帶,大概都能歸結到“肅慎”那邊去吧——這是於艮腦補的。


    確切地說,女真人也好,胡裏改人也好,還不能稱之為民族的,叫氏族更合適一些。主要以血緣關係為紐帶,漁獵采集持家,都處於部落聯盟的階段。


    以馬克思主義的觀點,民族產生於原始社會末期。兩次社會大分工的出現,破壞了氏族和部落內部的血緣聯係,並以地緣關係結合成為更大規模的共同體,那才叫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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